白玉萝开口就要喊人,他天生敏捷,即使目光没搁在她脸上,也知道她要做什么,不等她张嘴,他抽出一只手,迅速换了姿势缚住她的身体,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将她抱到墙角边。
    他捂住她的嘴,没敢太用力,手挨着她的脸,忍不住蜷缩手指,一点点在她脸颊上摩挲。
    “别出声,我心里乱,话都被你弄没了。”
    他刚说完,她不再挣扎,转而换了法子,怀柔的手段,往他身上靠。
    水做的人,哪里都软,章慎之往后退两步,她总算从他手里逃出来,不慌不忙,伸出手去拉他。
    刚才是他束她,现在反过来。她笑着贴近,“你不有话对我说吗,你刚才不还绑着我吗,你现在怕什么,你倒是过来呀。”
    他一没留神,被她拽在手里,她掏出枪指着他,逼得他往墙角边靠。
    她的动作虽然利落,但是落在他眼里,破绽百出,只要他想,他有一百种方法重新制服她。
    可是他没有。
    他静静地抵着墙,感受她用枪柄抵住他的下巴,他不得不扬起脸来望她。
    她笑着看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发现自己多了个妻子,你是不是很震惊?”
    他张开薄薄的唇:“没有。”
    当年他走的时候,知道她性子倔,也曾想过她会做傻事,但是有爹娘照顾她,章家家大业大,够她荣华富贵一辈子。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俏生生的姑娘,竟然比驴还犟,抱了只大公鸡就敢嫁人。
    这可是她一辈子的幸福,她怎么可以如此轻率冲动。
    章慎之抬眼望过去,想了半天最终还是问出来:“值得吗?”
    她发狠掐住他的脖子,“章慎之,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诚实回答她:“不敢有。”
    她抵过去,半张脸几乎贴着他的脸,温热的肌肤相触,她的香气若有若无在鼻间弥漫。
    她笑他:“那你将我从抱青那拽过来是什么意思,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半点不高兴?你要和我商量什么事,你现在就说,我听着。”
    章慎之沉默不语。
    他心里确实不高兴。这股不高兴,完全不受他控制,这几年他行走在生死边缘,除了任务,别无他想。回羡城之前,他六年来第一次重新感受到慌张的情绪。
    等他回了羡城,见到她,他忽然又想起从前的那个章慎之了。
    恍若经年。
    乘专机从南京飞往羡城时,外面天气很好,像是庆祝他终于从暗无天日的掩藏中走到人前来,他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思念,颤颤巍巍地想着回羡城后,他将看到的是怎样一副境况。想到她时,心里发颤,害怕又期待。
    她或许已经嫁了,或许已经离开章家到外面游玩,他想过千百种情况,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她嫁了他。
    她嫁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嫁他。
    他不是良配。
    章慎之心里的情绪缓缓抚平,刚才遇见傅抱青听他诉衷肠的苦闷情绪已经烟消云散,他的理智总会在最恰当的时候回来。
    他看着她说:“确实是有重要事。”不说他自己,也不说她,他将傅抱青拿出来当幌子:“抱青的身份特殊,你小心待他。”
    她皱眉瞪他。
    他自己的戏做得不够足,又道:“抱青是傅大帅的儿子。”
    话音刚落,傅抱青从身后冒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
    章慎之和白玉萝立马恢复寻常模样,她收起了枪,脸上换了笑容:“没什么,就是和督军商量一些事情。”
    章慎之面无表情走出去,拿了外套大衣,“抱青,我先走一步。”
    傅抱青看了看白玉萝,又看了看章慎之,犹豫半秒,回头同白玉萝说:“我去送送他,你等我一会,好么?”
    他怕她走,可是心里又慌得很,迫不及待想要和章慎之说些什么。
    白玉萝点了头,整理衣襟,往楼上去。
    傅抱青笑着咬住下嘴唇,跟着章慎之往外面去。
    夜风凉凉。
    车停在路旁,两人在街边慢悠悠地散步。
    傅抱青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他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就只看到他们两个亲密至极却又像仇家。
    章慎之急着回去,“抱青,有话你就说。”
    傅抱青拽了章慎之的袖子:“慎之,你才和玉萝见过一面,你是不是对她一见钟情?刚才她为什么要用枪指着你,你说了什么冒犯她的话吗?”
    他一口气问了许久,章慎之惜字如金,“没有。”
    傅抱青急忙忙问:“什么没有?是没有一见钟情,还是没有冒犯她?”
    章慎之蹙紧眉头,他扫了眼对面的傅抱青,“都没有。”
    傅抱青沉默许久,他埋着脑袋,最后沉沉吐出句:“慎之,她是我的,你别喜欢她。”他抬起黑亮的双眸,期冀地望他,一字一字说:“我要守她一辈子的。”
    夜风吹过来,吹动傅抱青的头发,章慎之的脸掩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许久,章慎之抬起手揉了揉傅抱青的碎发,嘴唇蠕动,语气勉强地抛了句:“抱青,你放心,我不喜欢她。”
    傅抱青咧嘴笑起来。
    他亲昵地撞了撞他的肩膀,“慎之,谁和我争都可以,但你不行。”他顿了顿,继而认真严肃地看他,浓睫大眼又闪又亮:“因为我从来都比不过你。”
    章慎之没说话,他直接转身离开,进了车里,傅抱青仍然在路边看着,他朝他招手,想起刚才没有交代的事,道:“对了,慎之,你千万别和她说我的身份,我自个找机会告诉她。”
    章慎之:“我刚才已经说了。”
    车已经发动。
    傅抱青追上来,“慎之,你怎么这样呀,你为什么要和她说我的真实身份,这下好了,她肯定会怪我骗她!”
    章慎之没有让司机停下,“抱青,那是你的事。”
    说完,他扬长而去。
    傅抱青郁闷地跺了跺脚,他在路边游荡了一会,肚子饿得紧,买了点甜糕,不敢进门,因为刚才章慎之说的话,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玉萝。
    她最讨厌别人骗她。
    他一时没注意忘记嘱咐慎之,就捅出了这样的篓子。傅抱青现在胆子小的很,芝麻大的事,只要涉及了白玉萝,他就觉得天都塌下来。
    他靠在门边,不知道她回没回去,他出来有一段时间了,万一她等不及,自己先回去了也说不定。
    傅抱青一边啃面团饽饽,一边吹冷风,心里拧成千百道,想着该如何替自己辩驳。
    忽地二楼的窗打开,他听见她的声音:“抱青,你怎么不进屋,刚才我就看见你在前面那条街走来走去。”
    傅抱青一愣,往前走了几步“晚上没吃饭,刚才出去晃了圈找东西吃。”
    他抬头望见她倚在窗边,正好是他的房间,她笑着冲他招手,又指了他手里的东西:“你在吃什么?”
    傅抱青答道:“小甜糕饽饽。”
    她点点头:“外面风大,你进屋来。”
    傅抱青深呼吸一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
    恰逢她从二楼下来,站在楼梯上对他说:“抱青,那东西不好吃,你别吃了。”
    他肚子饿得紧,低头又咬了一口,“还挺好吃的。”
    白玉萝往厨房去:“我不会做饭,就随便下碗面吧,你凑合着吃。”
    傅抱青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过神,欣喜若狂,立刻将手里的甜糕丢掉,巴巴地凑过去,心里喜滋滋,嘴上客气道:“这多不好意思,哪能麻烦少夫人……”
    她打断他,“以后叫我玉萝。”
    傅抱青瞪大眼。
    虽然他已经在心里唤了她千遍,可是从来没有在她跟前光明正大地喊她的闺名。总是“少夫人”地叫着,顶多回过头和李大说话时小心翼翼地拣出一声“玉萝”。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屋子后面通风的地方,她开始拨弄煤球炉,不太熟练,架锅生火。
    傅抱青自己蹲下来,怕弄脏她的手,将东西都备全,一碗面出锅,也就劳烦她将面放进去而已。
    他捧着热乎乎的面,脸上笑意满满,两人回到屋里,在餐桌边坐下,他不舍得吃,盯着腾起的白气,嗅一下都觉得是天上珍馐。
    他选在这时面对自己的恐惧,“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她好奇地看他:“什么?”
    他长长吐口气,“就慎之和你说的那件事。之前我骗你说我自己是孤儿,无父无母,你……”
    话未说完,她撑着脸颊笑起来:“就这事?”
    傅抱青生怕她不高兴,怯怯地低着头,想看她,又不敢看她,只好用余光去瞥,瞥见她脸上依旧微笑,没有半点动怒的意思。
    她说:“我早就猜到了,所以并不意外。”
    傅抱青:“啊?”
    白玉萝伸手戳戳他的额头:“就你这个小呆瓜的样,能瞒得过谁,哪有孤儿像你这样,博通古今学识过人,傻子都看得出,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少爷。”
    他一急,搭住她的手腕,“那你不怪我吗?”
    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傻瓜,为什么要怪你。傅家的小少爷是我白玉萝的手下,说出去多洋气。”
    傅抱青痴痴地望着:“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话说完,他意识到自己又犯了毛病。他时刻谨记着,决不能让自己的爱意给她造成负担,一时得意忘形,真是该死。
    她指了指桌上的面,“快点吃,吃完早点休息。”
    他立刻埋下头吃面,一刻都不敢耽误。
    吃一点少一点,心疼这碗得之不易的面,觉得它被他吃进肚子里,完全就是暴殄天物。
    他想到什么,动作慢下来,试探地问:“以后我还能继续跟着你吗?”
    她:“当然可以,我又不会赶你走,再说了,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将傅家的小少爷扫地出门呀。”
    他有点急,心里的话全都往外抛:“你别把我当傅家少爷,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你的傅抱青。”
    他望她,她双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说,“抱青,你嘴太甜了,听得人耳朵发腻。”
    傅抱青抿起嘴,“那我改。”
    她将茶杯推过来,“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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