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后宫争斗,更胜从前。皇后久病未愈,后宫之事,皆由贵妃与凝嫔代劳。。
    这日清晨,后宫嫔妃到贵妃处请安。
    被冷落已久的薛贵人面带困意,哈欠连连。素日看她不惯的祺贵人出口讽刺,“难不成给贵妃娘娘行礼,让你觉得如此疲乏吗?薛贵人,你未免也太失礼,当着贵妃娘娘的面,你竟如此大不敬,可见你一点都没有将贵妃娘娘放在眼里。”
    这一番挑拨离间的言语瞬间激起嫔妃们的兴致,依薛贵人的性子,肯定会出口反驳,到时若是吵起来,那就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薛贵人张口就道,“打个哈欠怎么啦?我对贵妃娘娘的敬仰比得上对菩萨的敬仰,这里就你嘴巴多,长舌妇一样,难怪皇上不喜欢找你。”
    她这话说的太过直白,实在嚣张,众人皆惊讶地往她那边看了看。
    被她怼的祺贵人站起来,气愤地指着薛贵人,“皇上不喜欢找我,难道喜欢找你?你一个失宠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薛贵人撅起嘴巴,捂住耳朵,嫌弃道:“你这个人,嗓门怎么这般大,和乡村野妇一般,你吵到我没有关系,若是吵到我腹中的孩儿,你拿什么赔?”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纷纷看向薛贵人的肚子。
    气氛瞬间凝重。
    祺贵人气得手一抖,“你说什么?腹中的孩儿?你怕是痴人说梦,疯了吧。”
    皇帝三个月前就已经不再传召薛贵人,她哪里来的身孕?!
    恰在这时,贵妃放下茶杯,不慌不忙,面带微笑:“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何必争吵。祺贵人你比薛贵人先入宫,自当比她更清楚后宫的规矩,怎地这会子还较劲了?再者,薛贵人确实怀有身孕,你更该让着她些。”
    贵妃不动声色地扫了扫众人的脸色,继续道:“姐妹们莫怪薛贵人,她怀有身孕的事,我与凝嫔都知道。只是先前胎像不稳,所以才不方便公布,如今她肚里的孩子已经满三月,胎已稳,趁此机会,今天正好说出来与众姐妹同乐。”
    立即有人反应过来,朝薛贵人道:“恭喜薛妹妹。”
    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
    薛贵人趾高气昂,看了看先前的祺贵人,自信满满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娇滴滴地面向贵妃,“或许是有孕在身的缘故,这几日我总困乏的很,大早上地当着娘娘的面打哈欠,我也是无奈,并非像祺贵人所说,有意对娘娘不进,还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贵妃点点头,“难为你前些日子天天起早来请安,真是辛苦了,从今日起,你就不必过来请安了,好好歇息。”
    薛贵人忙地摇头,“娘娘宅心仁厚,臣妾一向敬仰娘娘,别说如今是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就算是快要临盆了,我也得来给贵妃娘娘请安。”
    贵妃笑了笑,“你这张小嘴甜的,难怪这般有福气,进宫不过一年就能怀上皇嗣。快坐下吧,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太医那边怎么说?”
    薛贵人笑着说,“一切都好,太医每日过来请平安脉,说我脉象稳定,肚子里的孩子十分好动,十有八九是个大胖小子。”
    她刻意咬重大胖小子这几个字。众人的眼神很是忌恨。虽然大家面上不说,心底却已经炸开锅。
    本以为薛贵人已经彻底失宠,没想到竟还有后招,薛家的风水当真是好,稀烂的牌也能掰回来。
    若她真能生个皇子,恐怕后宫的天又要变一变了。
    薛贵人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一变,“臣妾一向身体健康,今日却不知怎么的,有些发晕,或许是被人吵到了,脑袋痛得紧。”
    说完这话,薛贵人若有深意地看向祺贵人。祺贵人咬住下唇,不甘不愿的朝薛贵人那边弯腰福礼,“刚才是姐姐失礼了,薛妹妹受惊。”
    薛贵人却装作没听见似的,扬了扬下巴。
    祺贵人深呼吸一口气,更加压低身子福礼,“薛妹妹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姐姐这一次罢。”
    薛贵人这才抬头。看了看祺贵人,语气阴阳怪气:“姐姐何必如此客气,妹妹又不是那记仇之人,说起来妹妹也有错,怀着孩子难免紧张些,以后等姐姐怀上身孕,说不定就能体会妹妹此时的心情了。”
    祺贵人扯着嘴角勉强一笑。
    请安结束的时候,众人准备离去,薛贵人突然俯下身,捂住自己的肚子,面容痛苦,喊道:“我……我肚子好痛……”
    众人顿住脚步,回头一看,薛贵人半倚着桌椅,不像是装出来的。
    贵妃娘娘一惊,忙地上前,“怎么突然肚子痛?”
    短短十几秒的功夫,薛贵人已经痛到面容苍白,她浑身颤抖,有气无力地恳求,“娘娘……快……快请太医来……”
    话音刚落,忽地有人尖叫一声,“血!流血了!”
    大家下意识往薛贵人身下一看。
    她的鞋子和裙角处,皆沾满了血,那血蔓延到地上,触目惊心。
    薛贵人面色惊变,大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贵妃忙地喊道:“快传太医。”
    不多时,太医赶到,薛贵人虚弱地躺在床上,几近昏死。
    看诊结束后,贵妃领着众嫔妃进屋子,问“怎么样?有无大碍?”
    太医摇头,“臣无能,没能保住孩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松口气。
    薛贵人可真是倒霉,还以为她能翻身,没想到……所以说做人不能太高调,话说得太满,容易遭报应。
    贵妃面容焦虑,“都已经三个月了,怎么还会出意外呢?”
    太医皱眉,半跪道,“恕臣直言,这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震惊。
    今儿个早上可真是热闹。先是薛贵人传出有身孕的消息,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薛贵人就小产了。如今太医又说薛贵人小产是人为,其中寓意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
    躺在床上的薛贵人醒来正好听到太医这番话,哭天抢地地喊道:“我的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啊!”她哭得撕心裂肺,贵妃叹口气坐到床前,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安慰,“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还年轻。”
    薛贵人突地抓住贵人的手,歇斯底里的喊,“是谁,是谁这么狠心要害死我的孩子?娘娘一定要为我做主!”
    贵妃柔声问道,“近日来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你有身孕的事,只有我和凝嫔知道,其她人并不知情,若要害你,肯定事先知道你有身孕的事,这才下的狠手。”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凝嫔。
    凝嫔反应快,立马扑上前,“苍天在上,我敢发毒誓,我从未将薛贵人有孕的消息泄露出去,就连我身边的侍女也全然不知情。那一次薛贵人在贵妃宫里告知有孕的消息时,除了我与贵妃娘娘在场,还有贵妃娘娘的几个侍女,娘娘何不找她们来问一问?”
    贵妃蹙眉,“那几个侍女皆是我的贴身侍女,你这话何意?”
    凝嫔语气沉重,“我只是想提醒贵妃娘娘,知道薛贵人有身孕的,不止你我二人,若是单单以知道薛贵人有孕这一理由就能断定是谁下的狠手,未免也太草率了。”
    贵妃与凝嫔暗地里较劲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众人谁也不敢发话在旁,静静在旁候着。
    谋害皇嗣可是死罪,谁也不想趟这一趟浑水。
    贵妃瞪了瞪凝嫔,随即收回眼神,看向床上大哭的薛贵人,问:“近日可有谁给你送去什么东西?”
    凝嫔脸色一变。
    薛贵人哭哭啼啼,“除了贵妃娘娘给我送的玉容膏,就只有凝嫔给我送过来点心。”
    “我的玉容膏是皇上所赐,送之前早就让太医检查过。”贵妃重新看向凝嫔,“有些人的手段真是狠辣啊。”
    这摆明着是要将谋害皇嗣的事与凝嫔联系在一起。
    凝嫔平日再怎么云淡风轻,此时也忍不过去,愤恨地看着贵妃,“娘娘,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贵妃正要发作,躺在床上的薛贵人这时却突然道,“不,不是凝嫔,贵妃娘娘切莫误会凝嫔,她对我一向很好,况且这一次凝嫔娘娘送来的点心,我胃口不好,一口都没有吃,全赏给了侍女。”
    凝嫔听到这话,心里的石头落地,看着薛贵人的眼神也变得温柔:“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无论是谁对你下了这般狠手,以后一定会有报应的。”
    贵妃恨铁不成钢的地狠狠瞪了瞪薛贵人,“既是如此,便先将此事上报皇上,由皇上来裁断吧。”
    薛贵人此时却忽然想到什么,失声喊道:“我想起了,今天花房给我送了花,平日里我让她们不要送花来,今天却反常地又送了花来,我出门的时候,赶着给贵妃请安,所以并未太过在意,如今想来,其中定有阴谋!”
    薛贵人急于想要发泄,她没了孩子,不知道该怪谁,如今抓住一个点,便咬死不放,“娘娘,我与花房的总管姑姑有过节,想必因为上次我与她有过矛盾,她怀恨在心,所以趁机下手,娘娘你快去把她找来,千万不要让她逃了!”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不知是该笑薛贵人天真还是该同情她傻。
    宫闱争斗,子嗣之夺,又怎会是小小一个花房总管能涉及的。
    薛贵人万般恳求,贵妃只得应下,当即吩咐人,“把花房的总管姑姑押过来。”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这边,幼清刚训导完新入宫的一批小宫女,转身便见到一个太监气势汹汹地带着一伙人冲到跟前。
    “是花房的幼清姑姑吗?”
    幼清点点头。
    小太监不由分说,吩咐后面的人,“带走。”
    话刚完幼清就被几个人抓住,幼清喊道,“你们放开我!”却没有人听她的。
    就这样一路押到了贵妃宫。
    幼清进了屋门,瞧见里面浩浩荡荡一屋子嫔妃,再往里看,床边跪着一个太医,贵妃娘娘和凝嫔娘娘,皆坐在床榻边。
    小太监回话,“启禀娘娘,人带到了。”
    薛贵人从床上爬起来,指着幼清就喊,“你个贱人!还我孩子!”
    幼清皱了皱眉,纵使她再傻,也明白现在这个情况,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她不懂,她一向深入简出,又怎会与后宫争斗扯上关系。
    虽不明情况,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幼清落落大方地跪下行礼,“请各位娘娘福安。”
    换作其她人,此时只怕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哪里还能这般淡定。
    贵妃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脑海中并无印象。
    旁边侍女呵斥:“大胆奴婢,你可知你所犯何事!”
    ☆、第83章
    幼清抬起头, 眼神坚毅,丝毫不畏惧, “我行得正坐得直,自问从未做过任何错事, 姑姑切莫信口雌黄。”
    侍女一怔, 大概是没想到她是个硬骨头, 下意识看向贵妃。
    贵妃摆摆手,并不打算插手。
    幼清扫了眼众人, 最后朝向贵妃, “娘娘, 奴婢虽然身份卑微, 但终究是皇帝钦点的女官,今日娘娘派人押我,还请娘娘给我一个理由。”
    贵妃嘴角一勾, 这个小女官有点意思。她眼神示意太医, 太医当即明白,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幼清听后,恍然大悟。
    难怪一进门薛贵人就指着她骂,敢情这是要让她做个替死鬼。
    今日花房往福榕宫送花的事,她并不知情,就算真有人在花里动了手脚,依薛贵人对她的厌恶程度, 只怕会立即丢掉,根本不会近身, 况且花房送花不过才两个时辰,而薛贵人已经在贵妃宫里待了近一个多时辰,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薛贵人小产,得下多烈的药才能得手?那么烈的药下在花里,薛贵人身边的人都是傻子,会闻不出来?
    幼清叩拜,“若真如薛贵人所言,是我花房送的花出了问题,我一定会揪出始作俑者给贵人一个交待,在此之前,还请太医鉴定送去的花是否有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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