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确定地牢里这个自称无欢的少年和凤君有什么关系,但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救出来。至于任务要求的曲玉容……他思考了一下两件事的紧急情况和优先级别,决定先把无欢救出来, 再回头去救曲玉容。
    无欢听见窗外人的呼吸平稳下来, 没有回答, 也没有动静,倒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他在天香楼劣迹斑斑,利用甜言蜜语、装可怜或诱惑客人的手段逃跑不止一两次, 屡教不改,老鸨早就对他恨到了极致,原本想等他的身子和美貌长成了再卖个高价。如今他的脸坏了, 老鸨也不愿意养了,放话出来,等这次处罚结束, 便把他卖给喜欢施虐的客人,让所有新来的孩子都知道不听话的下场。
    现在的时间是中午,地牢的位置不是采买或普通仆役能来的地方。
    窗外的人大概是宿醉方醒的客人, 从呼吸声的变化上来看, 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有兴趣, 也许是喜欢玩弄伤痕累累的美人?总之,他不能坐以待毙, 等着厄运降临, 哪怕再渺茫的希望都要试试看, 逃离地牢才可以做别的事情。
    无欢用舌尖轻轻地舔湿了红唇, 扭着身子, 尝试说出更加诱人的话语:
    “他们都说我是天生媚骨, 美得很, 客人,你想看看我的腰吗?”
    “我喜欢痛,越痛就越欢喜。”
    “你带我回去,我定让你玩得尽兴……”
    “……”
    宋清时听着这些话语,只感到心疼,他从地牢里的环境可以看得出无欢被关在这里很久了,伤势严重,处境非常不妙,也判断得出对方是在撒谎求救。可是他说不了话,没办法和对方沟通,只好站起来,离开地牢,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再治疗。
    他琢磨许久,凭借学霸的记忆和昆虫的眼睛,在沙地上画出天香楼的地图,根据建筑的结构和方位,确定每个建筑的用途,然后精准地找出宝库,避开所有的阵法和护卫,控制几只蝴蝶和飞蛾,带着玄火的火星,从宝库的通气孔飞了进去,落到木架或者布匹上。
    玄火的火焰比普通火更强,不管碰到什么,都能点燃。
    宝库里冒出滚滚黑烟,报警的阵法开启,惊动了天香楼的人,老鸨披头散发,哭天喊地,连喊带骂,催促着所有人去救火救东西,宝库里是她的毕生积蓄,是天香楼最重要的存在,谁还顾得上地牢里那毁了容的赔钱货?
    宋清时趁没人注意,溜回了地牢。
    玄火是极高温的火焰,幽火带着腐蚀剧毒,火苗就算再小,也可以当做焊枪用。他小心翼翼地烧断了窗户上的栏杆,爬了进去,然后烧断无欢脚上的铁链,解开手上绳索,拖着从窗户爬了出去。
    无欢好不容易从地牢里爬出,刚站起来便摔倒了,他尝试扶着墙壁爬起来,每走一步,双腿都在颤抖。
    宋清时立刻蹲下身,拉开他的袍子下摆,仔细检查腿部的肌肉问题,确认他是被囚禁了太久,严重缺乏运动,腿部曾骨折过,没有妥善治疗,造成行走困难。这种情况在修仙界属于常见的外伤,只需要重新接骨,按摩和康复,辅以灵药,便能完全治好。
    无欢看不见,感觉到这人刚出地牢便在自己的腿上摸来摸去,时不时还重重地捏上一把,真是色中饿鬼,无耻至极。他心里鄙夷,但还没逃离危险,不敢大意,只能藏起嫌恶,让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表情,然后乖乖地拉起衣摆,柔顺地做出任凭玩弄的姿态,待对方摸够了双腿,柔声劝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们出去再做,好吗?”
    宋清时点点头,也知道在这个地方研究病情不太好,忍住手痒,扶起他走了几步,感觉行动不太方便,便趁到处的屋子里都没人,随便找了件半旧不新的藏青色袍子,将无欢裹起,遮住他身上的血迹和容貌,然后背到背上,从来时在结界留下的漏洞的地方,悄悄地跳出了围墙。
    他常年呆在深山里采药,看着瘦小,力气还是有的,背着同样瘦弱的无欢行动自如。他再次控制监视的蝴蝶,抄没人看到的小路走,避开视线,顺顺利利地远离了天香楼。
    “恩公不是本地人?”无欢趴在背上,颠簸中被骨头硌得难受,他终于发现宋清时只是个练气修士,体型矮小瘦弱,还是个哑巴,身上有股很干净的药香,淡淡的,闻起来很舒服,带来说不出的温柔气息,并不恶心。
    他在药香中晃神片刻,再次想起此人乱摸大腿的下流行径,心便狠了起来,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甜蜜蜜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宋清时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喉咙上,哼唧了两声,示意自己无法说话。
    无欢顺势摸了摸,确认他的咽喉要害位置,然后收了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也没有合适的工具。
    两年前,他曾经用这样的方法骗了个好色的仆役带他逃跑,然后趁那个仆役想对他行不轨之事的时候,用石头把人杀了丢进河里。可惜……当时经验不足,再加上眼睛阻碍,无法准确判断方向,跑了不远被抓了回去。
    这次,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无欢低下头,凭借听觉和嗅觉,他仔细地感受周围的气息,松树、槐树、月桂花、灵心草、溪流、野鸭……他记住了每种复杂气味的组成,每种细小声音的来源,然后在脑海里勾勒出环境的模样,记忆着走过的线路,判断自己的位置,方便逃跑。
    宋清时带着他爬上了山。
    风化的岩缝里有简陋的茅屋,堆着各种各样的草药,还有个小丹炉,是他住的地方,虽然破破烂烂,但每样东西都很干净,勉强符合医学生的洁癖。
    宋清时一边在心里吐槽墨渊剑尊安排任务身份的吝啬,一边将无欢安置在干燥的茅草铺成的床上,然后检查了一下伤势,拉过他的手,尝试在掌心写字,想告诉他治疗方案,希望配合治疗。
    上古文字有点难,他绞尽脑汁,去繁就简,写了半天。
    “恩公,你在问我话吗?”无欢感觉他在手心画了半天,犹豫道歉,“对不起,我不认识字。”
    宋清时愕然抬头,感觉五雷轰顶。
    无欢顺势把手抽了回来,耐心解释道:“我是个凡人,眼睛天生看不见,自幼便被卖进了天香楼,学了些吹拉弹唱和伺候人的本事,从没有人教过我识字。毕竟……教瞎子认字有什么用?我又看不了书。”
    一个看不见,一个说不出。
    两人的交流彻底陷入瓶颈。
    可是,无欢身上的伤势和病情都需要处理。
    宋清时只好直接动手,他伸出手,检查了无欢脸上的伤痕,然后对着阳光掰开眼睛,确认里面的问题。他发现无欢的眼睛并没有完全损坏,只是中了优昙花毒,眼睛上如蒙了一层厚厚的雾,能辨别出光线的明暗,还有近至眼前的模糊影子。
    优昙花毒不好解,需要炼制玄天太明丹。
    玄天太明丹是很难炼制的极品丹药,主材料需要灵紫草、菩提石和万年老龟的内丹,炼制的时候要用上好的丹炉,才受得住火力……
    宋清时看了看简陋的茅屋和手头的碎银子,更加忧郁了。
    他把无法解答的题目暂时丢去旁边,然后示意无欢脱了衣服,趴在床上,让他治疗背后的鞭伤。这些伤都没有妥善处理,简单上了些金疮药,虽然暂时没事,但放着不管很可能会发热,甚至引起生命危险,必须尽快处理。
    宋清时扯了扯无欢的衣服,想脱下来。
    “可以晚点再做吗?我还没准备好,”无欢恐惧极了,死死抓着衣襟,他没想到对方如此急色,竟连半分准备的时间都不留给他,手里还没找到杀人的工具,只能哀求道,“我身上的伤还没好,承受不住,会坏了恩公的兴致……”
    宋清时不停地用手势和动作表示:就是你背上的伤没好,才需要脱衣服躺下治疗。
    无欢曾在天香楼被当头牌教养多年,虽然老鸨为了卖出高价,留了清白身子,但被教了许多风月之事,该懂的东西全部都懂。他见宋清时不但拉扯自己衣服,伸手摸背上的伤口,还示意他躺在床上,放松身子,做出任人玩弄的姿势……
    这人身上气息很干净舒服,行为却比当年杀死的那个仆役还下流,太有欺骗性了!
    无欢又急又气,连连后退,死活不肯脱衣,嘴里不断哀求:“我身上的伤口很痛,请恩公多怜惜几天。”
    宋清时听见他说伤口痛,不知道怎么解释治疗不痛,心里更急了,眼看太阳就快下山,光线对治疗不好,便狠狠心,拿出对付大号熊孩子的手段,直接把他推倒在床上,撕去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背部,按住双手,强行治疗。
    新伤叠着旧伤,不知道被毒打过多少次。
    宋清时轻轻地检查伤口,确定情况。
    “不,不要碰我,”无欢感觉自己的背部被微冷的指尖碰到,最害怕的事情就要降临,他终于失去了理智,疯狂地挣扎起来,不断痛骂,“你这个畜生,放开我!不要脸的无耻之徒!垃圾!禽兽!你杀了我吧!”
    他是凡人之躯,囚禁多时,不进饮食,疲惫不堪,根本没有力量和修士对抗。
    痊愈的伤口在剧烈的挣扎中迸裂,重新流出鲜血。
    他狠狠一口咬在了宋清时的手上,趁着对方震惊,挣脱束缚,然后滚到地上,往外爬去。
    宋清时终于发现两人的沟通出现了严重的误会,他不知怎么处理那么复杂的局面,想了片刻,决定用行动来解决。
    他抽出一支金针,朝昏睡的穴位扎了过去。
    无欢感到天晕地转,眼前阵阵发黑,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还想往外走,可终究还是倒入了那个有着温柔药香的怀里。陷入昏迷前,他拉着宋清时的衣襟,绝望地请求:
    “不要伤害我……”
    宋清时把他抱回了床上,小心放好,用口型轻轻在耳边无声地说:
    别怕,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
    他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传达到无欢的心里。
    可是,伤痕累累的少年终于放松了身子,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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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
    无欢:这个家伙就是下流胚子!他摸我大腿,还要欲行不轨!我死也不会从的!
    后来:
    无欢:真香……
    (清时和墨渊的前缘属于比较早的时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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