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的攻城一直持续了一整天,上下午接连五次攻城,给房陵城防和守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除了第一次的登城战之外,第二次、第三次连续不断的利用弓弩兵远程掩护,撞车与临时更改的掘子车使劲的破坏着城门和城墙。刘磐只能用巨型的橹盾硬顶着曹军的箭雨,用大量的石头、檑木和滚油、柴草点燃的大火、浓烟将曹军的攻击迫退。
    到了下午,曹军卷土重来之时,刘磐无奈之下只能让隐藏了一上午的投石机发动攻击。这样一来,曹军的撞车在尚未推到城墙下时便被大石头砸坏了好几辆,损失了十余名士兵。曹海大怒之下不顾张辽先前嘱咐,命令全军强攻。曹军为防备投石机特意采用散兵队形进攻,让房陵城的投石机失去了作用。在弓弩兵的掩护下,曹军再度攻上房陵城头,一度将守军全部压到只能死守城墙内部的石梯,以防曹军入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上午便得到刘磐求援信号的荆州军援军终于赶到,以人数优势再度将曹军逼出城外。这一次曹军终于出现了较大的伤亡,阵亡二百余人,重伤172人,轻伤更是达到两千余人。
    见到荆州军援军赶到,曹军在收兵后再也没有发动攻击,两军各自退回老窝,像受伤的猛兽一般回到巢穴舔舐自己的伤口了。
    但是在城内城外,不同的人对战场上的情况却有着不同的反应。
    “公子,曹军退了!”蒯军对早已经在县衙中等待的有点望眼欲穿的蒯祺说道。
    “我知道,是援军来了吧?这就好,至少房陵的兵力不至于相差曹军太多,加上城墙,也依旧能够坚守。”蒯祺有些意兴阑珊,无论是刘磐还是廖立,都没有主动找过他这个房陵县令,就连援军的消息也是他的家仆打探到的,甚至连援军的将领也没有来拜访他。
    蒯军看着有点低沉的蒯祺,暗中叹了口气,说道:“公子,有件事十分机密,还请公子移步内室。”
    蒯祺抬眼看着一脸正色的蒯军,心中虽然纳闷,但却依旧屏退了左右,带着蒯军和贴身心腹来到内室,将心腹安排在门外五步守卫,他与蒯军进入内室后便关上了大门。
    “什么?!”房陵县衙的内室中,蒯祺猛的直起身惊讶的对他面前的老仆蒯军问道:“军叔,你是说城外的曹军不过一万出头?”
    老仆蒯军恭敬的回答道:“千真万确,大公子。”
    蒯祺虽然相信自家的忠仆绝不会欺骗自己,但是他却不能立刻说服自己相信这个消息。“怎么可能?若是仅仅一万出头,张辽为何还要做出一种一味强攻的态势?难道就是要掩饰他兵力的劣势?这个原因或许能说得通,可是还有五万兵到哪里去了?”
    “军叔,你说这情报是否有曹军故意误导我们的缘故?”蒯祺还有没能说服自己。
    “公子,这消息可是城外曹军内部传出来的。”老仆蒯军说到这里不由得挺起了胸膛。
    蒯祺愣住了,他没想到消息的来源竟然会是曹军内部,这说明自家的探子此时就潜伏在曹军的军营中。
    “这是真的?”蒯祺很是震惊。
    “公子,蒯家能够力压控制了荆州过半兵权的蔡家,成为如今的荆州第一世家,依靠的并非仅仅是两位家主的智谋,蒯家暗中的实力也同样不容忽视。这是一个传承了四百年的家族的底蕴,不是那些光武帝时期崛起的家族更够相比的。”蒯军很是骄傲自豪的说道。
    蒯家先祖乃是汉初名臣蒯彻,虽然家族那时候并没有如平阳侯、堂邑侯、绛侯等汉初侯爵那样在汉初百余年间的风光,但由于蒯彻那谨慎的性格和曾经得罪过刘邦的事实(劝说韩信反刘),蒯彻的低调显然是十分有必要的,同时也保证了家族存续的同时还能因为没有介入中枢矛盾而不断发展。直到如今,蒯家力压二百年前崛起的南阳世家而成为荆州第一家。
    这其中的过程,即便是蒯军这个老人也同样不清楚,但是蒯祺这位未来的家主却对家族崛起的历史十分清楚。被蒯军这么一提,蒯祺也明白了,自家绝对有强大的隐藏力量,否则自己的叔父蒯越又怎么敢于在反对刘表主战后还好整以暇的留在襄阳?
    “军叔,此事刘磐、廖立知否?”蒯祺在想明白之后便冷静了下来。
    “他们应该并不知道。”蒯军摇摇头道:“那张辽的举动看似毫无章法,但却始终将人的思路向着他希望的方向引导。而且曹军的警戒做的非常好,除了他们故意露出来的,别的情况是隐藏的滴水不漏。若非家族早早的就向曹军中渗透,我们也同样会被欺骗。”
    “家族竟然……”蒯祺无语了,“父亲和叔父如此深谋远虑,我远不如也!”
    “公子!”见到蒯祺有点钻牛角尖的意思,老仆蒯军立刻开口道:“公子,这个消息是否要公开还请公子决定才是。”
    蒯祺被蒯军这么一打岔,便回过神来。他低头沉思片刻后抬头说道:“不,既然曹军要保密,咱们也帮他们保密就是。刘荆州绝不是曹丞相的对手,荆州易主也是无法抗拒的事实,此时不宜得罪曹军,何况对手还是曹丞相的妹夫。不过保密是必要的,也需要让曹军知道,这放风的机会还需要斟酌啊!”
    蒯军看着正在思考的蒯祺,脸上满是慈爱的表情,“公子如此稳重,蒯家后继有人啊!”
    曹军大营中,却正上演着一出上司训斥下属的好戏。
    “混蛋,哪有你这样不尊军令,肆意妄为的部下?我军能战之兵也就是万人,你倒好,一次损失……那个,百分之二,”说到这里,张辽自己也有点感到尴尬,百分之二的战损放在哪里都要算得上是轻微损失,指挥的将领绝对是有功无过,可是让张辽生气的并不是战损数字,而是曹海的不听指挥。若不是曹海攻入房陵后正好遇到荆州援军赶到,那么张辽也只能选择立刻派出后续部队一举攻克房陵,否则便会被人识破自己的伪装。“若不是荆州援军赶到,你是否还要不管不顾的干脆攻下房陵城?”张辽的声音又一次拔高。
    曹海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低着头,听着张辽花样繁多的训斥、挖苦。反正他被张辽训斥也不是第一次了,自然知道张辽的脾气时决不能再此时顶风作案,只要低眉顺目的让张辽舒舒服服的骂一顿,之后也就没事了。
    张辽好些年没有如此痛痛快快的骂过人了,虽然他一直控制着没有让后世的那些个著名的国骂脱口而出,可是那些刁钻古怪,骂人不带脏字的方法依旧让挨骂的曹海和一旁的徐庶等人听的目瞪口呆,心中只能感叹张辽骂人水准高超。幸好曹泰等人都是晚辈,又是下属,他们根本就没有进入军帐,也不至于让曹海出太大的丑。
    张辽知道口干舌燥之时才停了下来,这时候他突然感到众人的眼神有些不对,猛一回想立刻明白是自己适才骂人所致。虽有些微微尴尬,但张辽毫不露怯,冷哼一声,对曹海说道:“回去好好想想,身为一个统兵将领究竟该重点关注什么?”
    说完,张辽便分开面前众人,出了军帐向军营后面的医护所走去,他要去看看伤兵,这同样是张辽这十余年来始终坚持不懈的习惯。这一行为也是张辽能够得到军中将士倾心拥护的原因之一,一个统兵严谨、治军严格却又爱护麾下将士的大将可是身兼程不识与李广的优点,士兵自然最是拥戴。
    “呼!”张辽离开军帐后曹海这才长出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汗水,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众人,说道:“没想到将军骂人的水准如此厉害!非但这近半个时辰内一点重复都没有,更厉害的是竟然一个脏字都不带却还能让我感到自己真正是罪大恶极,恨不得自己抹了脖子才好。”
    “胡说!”庞德瞪了曹海一眼说:“就你这没皮没脸的性子,将军就是骂得再厉害也不会损你一根汗毛!某家倒是觉得将军骂得太轻,而且还该好好处罚你一次才是!”
    “嘿嘿!”曹海真不愧庞德那“没皮没脸”的评价,讪笑着恬着脸就是不做分辨,让庞德根本就没法在继续讽刺下去。
    “唉!你们啊!”徐庶摇摇头,上前说道:“两位将军,若是将军真要破房陵城又有何难?便是荆州军数倍于我军,要破城也不过是将军一句话的事情。然而后面的襄阳城城坚兵多,刘表又将荆州数年的收成集中于襄阳城中,若是我军进展过快,不但会暴露出子廉将军的迂回,还会让刘表干脆的收拢兵力坚守襄阳。如此一来,即便是我军又远胜荆州军的攻城器械,这一战也会演化成与袁绍类似的僵持,没有半年工夫,要破襄阳城确实不易。而那时候,其他诸侯绝不会坐视刘表不管,到那时,我军各处兵力皆被牵制,诸侯们再挑动朝中反对势力,那可就真的要出大问题了。丞相之所以将南郑目标仅仅对准荆州,最多也就是防备一下江东,就是要保留一部分机动兵力。将军为何一定要留着房陵,也同样是要让襄阳不断地向房陵派出增援,消耗襄阳城的守军精锐,以减轻将来围攻襄阳时的难度。所以在将军许可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的。两位将军,你们好好想想吧。”徐庶说完也离开了军帐,蒋济紧跟着徐庶也离开了,只留下了面面相觑的曹海和庞德。
    “唉!真不该昏头啊!”曹海被徐庶这么一说,才明白张辽的用心良苦,不免对自己的任性有点后悔。
    庞德一巴掌拍在曹海的肩上道:“算了,将军也就将你骂一顿便算完事,若是将你关禁闭那才叫倒霉呢。走吧!将军一定是去探望伤兵了,咱们也跟过去看看,体会一下将军所说的指挥官的责任吧!”
    “呼!多谢了!”曹海感激的看着庞德。
    这两人的官职并不一样,军衔更是差了一级。曹海虽然统兵万余,可是却是个校尉,是步兵旅的指挥官。庞德没有具体军职,但军衔却是中郎将,官职曾经是汉中都尉,与汉中太守满宠共同指挥汉中全部兵力。但是自从他们两人同时来到张辽麾下,却意外的成为了惺惺相惜的好友。
    曹军医护营外,张辽在询问了随军郎中后并没有急着进去,却在一旁的阴影处找了个地方站住,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将军,若是当时荆州军援兵未至,将军是否会顺势攻下房陵呢?”张新知道张辽在等什么,他干脆与张辽探讨起战斗中的得失。
    “不知道!”张辽从不会拒绝与部下之间的探讨,相互研究才能够让自己的能力得到长足的进步,这是张辽始终坚信的。
    “当我得知曹海不尊军令,第一反应就是战况如何。结果回到土丘却发现东方传来荆州军援兵已至的消息,便干脆的命令曹海撤退。这也是临时的决定,还真没有仔细的思考过。不过此时想来,若是没有援军,我也只能顺水推舟的发动全面攻击。在攻克房龄后再以伤亡过大为名赖着不走。但是这样一来,或许能继续掩护子廉,却不一定能分散襄阳城的实力了。”张辽微笑着回答。
    “将军作战,总是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可是也同样对一城一地的得失相当的计较,这似乎与将军之前教导我们的颇有相互矛盾之处啊!”张新的这个问题可是憋了好几年,直到今日他才算是真正问出口。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憋着不问呢?”张新的心理变化又如何能瞒得过张辽,“我告诉你,我在作战中始终有一个原则,那就是自己人优先!作战时要分出我方军民和地方军民,我方军民自然要优先照顾。但是地方军民若同样是我大汉子民,那么,这一城一地的得失我就要好好计较了。”
    张新这时候突然想到张辽曾经在草原上毫不犹豫的命令自己和战友们将一个个匈奴、鲜卑的小部落灭族时的那种冷酷无情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呵呵,将军原来根本就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心软,他只不过是因为眼前的对象全都是大汉子民,从而才会在确保胜利和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善待敌方百姓。若是回到北疆,相信那个让胡人心惊胆寒的苍狼又会重新露出它锋利的獠牙的!”张新暗自想到。
    突然间,张新的头一扭,向他们来的方向看去,那里正好出现了曹海与庞德的身影。
    “哼!算他们知趣!”张辽也发现了他们。
    张新心中暗笑,张辽等在这边为的不就是看看曹海是否会过来探望伤兵吗,见到曹海出现,张辽的心中绝对满意,只不过嘴上不说罢了。
    “走吧!让他们去看看自己的错误造成的后果。我们过会儿再来!”张辽说完,便从另一边悄悄离开。张新扭头看了看正在走近的曹海、庞德,微微一笑,转身跟着张辽离开。
    房陵城的军营中,刘磐此时却在感谢援军将领。
    “刘郎将,使君命我等增援房陵,并让我等听从刘郎将指挥,刘郎将还是立刻安排我等参与布防吧!”援军将领被刘磐感谢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好好!”刘磐现在得到了两万援军,手中实力也算大增,底气也就足了许多,“我们便来商量一下如何增强房陵守备力量……”
    刘磐因为援军的到来和击退曹军而兴奋,他的参军廖立同样也非常高兴。身为年轻人,能够出谋划策让曹军大将张辽被迫撤退,这可是一件让廖立感到无比自豪的事情。虽然曹军并非是由张辽指挥,而且张辽根本就没有破城之意,但这一切又岂是廖立这缺乏经验的年轻人可以看穿的?
    而且廖立也有他自豪的本钱,今日上午在石头、檑木和火油都对曹军撞车无能无力之时,正是他廖立立刻命人点燃潮湿的柴草,用浓烟将曹军撞车熏得只能后退。随后又在下午曹军的攻击中指挥投石机击毁数辆曹军撞车,也算是立下战功了。
    “哼!庞士元、诸葛孔明,你二人虽然深得老师看重,但首先建功的却是我廖立。对面还有徐元直,我要让你这个外乡人好好见识一下荆州人的厉害!”廖立对着月光,双拳紧紧的攥着。
    随县城外,夏侯惇正与乐进、李通话别。
    “文谦、文达,此次你二人出击,一切小心啊!”夏侯惇握着乐进、李通的双手,关切的说道。
    “将军但请放心,进此次必会将襄阳所派之兵彻底干掉。”好战的乐进情绪高涨。
    “将军放心,通必会让韩当、潘璋如入泥沼,寸步难行的。”李通一如既往的沉稳。
    “好!”夏侯惇沉声道:“文谦,无须全歼敌军,只需击溃,重伤即可。然后本将军还需要你速速回来,与本将军一同击败黄祖啊!”相对于李通,在进攻上夏侯惇更看重性烈如火的乐进。当然这与乐进的资格够老也有关系。
    “哈哈哈!将军放心,那些荆州鼠辈根本无需多费力气。以有心算无心,最多五日进便能返回。”乐进兴奋的龇牙咧嘴。
    “好!出发吧!一路保重!”
    “将军请回!末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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