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开封府的这两个月是朱影龙最艰苦的两个月,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从零开始的,朱影龙将自己那在开封本城近一千顷的良田全部租给开封府没有田或者给其他人种地租子太高的百姓去种,并且给他们配备了农具,种子,统一管理,第一年,所有粮食都归信王府,按大人每年四石以及小孩两石的粮食配给,每户根据人口,一年还给三两到五两银子,粗布三到五匹,以后每年至少是这个样子,不过要签订至少二十年的协议,但又一个条件,这是最关键的,所有佃户的子女十岁以上十八岁以下从此将无条件卖身给信王别苑为奴为婢,信王将是他们今后命运的主宰,此消息一出,开封府顿时轰动了,虽然条件是苛刻了些,但至少有个温饱,而且在信王这棵大树下还能遮风挡雨,在开封给周王府种田的不少佃户经过细细比较,虽然这跟卖身全家差不多,但算起来日子要比给周王种地要好的多,所以周王府下不少佃户转投过来,最后根据朱影龙的要求,眼下自己最需要的是人,而明目张胆的培养自己今后的班底,这个看似吸人骨血的办法最合适的了,经过细细筛选出一千多户有儿女的人家,发给秋播的种子和农具进行秋播,不在开封本城的酌情也安照这个办法处理,不过没有钱银布匹可拿,其实说的两万顷地,真正实在的地不足一万顷,还有近一万顷的收益都是以各地摊缴租银代替,总之明朝的税收是十分的混乱繁重,所以土地和税收是改革的重中之重,尤其是在开封的周王,他们一家就将开封近七成的良田占去,只不过朱影龙现在也无能为力,而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秋播之后,影龙别苑建了围墙和玻璃作坊就被迫停工了,原因没有其他,没银子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朱影龙少不得违背了一次原则,让沈溪带着一百多件堪称艺术精品的玻璃器去了一趟北京、济南、扬州、南京、杭州、苏州等繁华之地,得银近两百余万两,进而将博古斋进驻这些城市开设分店,沈溪还从吴江县周庄将自己族人中不少愿意跟自己出来的年轻人带回了开封,其中有几个都有不错的经商天赋,朱影龙自是大为欢喜,这些沈家子孙正好填补了自己商业人才的缺口,同时为了怕沈氏一支人独大,虽然他们现在比较忠心自己,有祖先沈万山的例子,狡兔死走狗烹的是他们沈氏一族难以磨灭的教训,难保他们不会以后脚踩两条船,当防患于未然也好,未雨绸缪也好,他毕竟是外人,眼下出不得半点纰漏,于是朱影龙让田淑英去信将哥哥田畹召到开封,让他与沈溪一同负责所有商业上的事务。
    以后每个月只有一到两件玻璃器皿出现在各个分店里面,京城多一些,四到五件,对外一律宣称是从海外过来,反正大家都知道洋人能生产出这种透明的东西,不过中国人审美观点不同,而且还不实用,不喜欢洋人带来的那些东西,朱影龙那十只酒杯就是小巧玲珑,晶莹剔透才卖了那么高的价钱,田淑英所做之物更是精致之极,实用又完美,不卖出一个好价钱才怪呢!
    为了避免有人发现这个秘密,朱影龙规定隔半年才发一次货,反正他并没有想在玻璃上捞太多的钱,因为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商人,他也不想一些有钱的正当经商的富人花大价钱之后买回来一堆以后相当便宜的东西,钱固然不会少,但流到自己手里也未必就是好事,因为朱影龙迟早会公开这种制造玻璃的技术的,而一个国家靠一个人的力量和智慧是强大不起来的,而把钱留在这些有智慧的人手中,可能发挥出来的力量远比在自己手里整合起来的力量还要大,因为他仔细的研究过晚明的这段历史,从南宋到现在中国一直处于资本主义萌芽阶段,处于资本的初期积累,要遍地开花才行,当然了,也许是自己杞人忧天了,不过他坚信一点,工业技术革命,先进科技发展,如果没有一个完美的社会制度来支持它,引导它,它迟早还是被保守的旧势力给阉割的,这就是为什么后金能灭掉南明统治中国长达二百多年的原因,而几百年的萌芽阶段居然没有能够发展成资本主义的原因,因为它的社会制度是封建帝王制度,而且“君权神授”的观念在人们脑海中已经根深蒂固了,封建制度虽然给出了一个稳定甚至表面上还比较繁荣的社会,但从内到外它都腐朽了,所以这是一个全新的课题,朱影龙要走的路更是一条全新的路,必须摸着石头过河,想到什么就要勇敢的去做,中间还有可怕的政治、军事斗争。
    沈溪总算见识到朱影龙做生意的手段,转手之间,两百多万两银子就到手了,除去给自己的薪俸和新开六家博古斋分号的开支,白花花的银子净赚了一百五十多万两银子,当然了,这些银子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到手,从各地送过来有远有近的,总要费些时日。
    这下盖“影龙别苑”的银子有了,按照朱影龙辛苦了十多天,这才画出了所有建筑规划图,至于建筑设计全部交给了心灵手巧的田淑英,将其分成了住宅,办公,学校,工厂、商业娱乐五大区域,有点像后世的综合性大学的雏形,分散经营虽然隐秘性很好,但是却不便管理,消息技术也很难封锁,朱影龙平生最大的一次冒险,就是一齐来,把所有的东西都建到一起,就如同欧洲中世纪的城堡一样,我就在开封府城外也建一个城堡,大有建造这个时空第一乌托邦的意思,反正皇族有特权,在自己的别苑里面,自己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说不定自己把钱都烧在这上面,魏忠贤还会高兴的骂自己一声“败家子”呢!
    在明朝,一个藩王有几千几万的扈从一点都不稀奇,因为他拥有那么多田地,总要人帮他种呀,这些人去掉之后,也就剩下极少的一部了,数百乃至上千的府兵这事正常的,只要你没有异心,保持这个人数透明,上下波动不大,这就没有关系了,而且这些人有些还是朝廷的在职官员,吃的是朝廷给他们的俸禄,他们多还有监视的任务在身,所以朱影龙这些做法是再正常不过了,一个一下子买了百八十顷地,大肆盖房子享受生活的少年王爷魏忠贤是最乐意见到了。
    不过有一条恐怕怎么也隐藏不住,那就是他这个信王太有钱了,已经有不少百姓在背后议论了,而且影龙别苑周围似乎也多了不少陌生的人影,毫无疑问是有心人在关心自己,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钱的,朱影龙为此绞尽脑汁,找个什么理由才能将在开封的崔呈秀等人蒙混过去,不过这几个人都阉党的干将,都十分的精明,恐怕没有一个过硬的解释,他们不会相信的。哎,有了,朱影龙眼睛一亮,田淑英的父亲,也就是朱影龙的老岳父可是一名相当有钱的商人,只要把老岳父给接过来,自然一切就不需要多解释了。老岳父资助女婿盖别苑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应该可以将那些关心自己的人打消这个怀疑。
    开封,新的信王府,小书房。
    “王爷,京城来信,说皇上泛舟湖上,意外落水,感染了风寒,已经好些日子了。”王承恩小声在朱影龙耳朵边小声道,离京前,朱影龙示意他在宫中收买几个眼线,终于派上用场了。
    “多久前的事情了?”朱影龙隐约记得这件事情,这次落水惊吓之后,天启帝的身体骤然变坏,不到两年就病故了。
    “王爷离京后不久,不过宫中封锁了消息,奴才也是今天才接到这个消息。”王承恩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位少年王爷的野心了,道,“王爷,您是不是……”
    朱影龙制止了他往下说,道:“此事你我知道就可以了,切不可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
    “奴才明白。”王承恩诧异的看了朱影龙一眼,应声道。
    明朝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幕就要来临了,并没有因为自己到这个时空改变多少。朱影龙蓦然想起替自己寻找人才的周淮安,自己有些急躁了,阉党已经怀疑自己藏了劫狱重犯,如果再发现假的熊廷弼,那么可就暴露了周淮安,阉党不难猜到背后的自己,可惜自己在京城没有一颗钉子,情报上都是后知后觉,这可是一个相当大的疏忽,看来把周淮安留在自己身边是个大大的错误,这次他回来,他还是去京城,京城没有人及时传递消息,他实在不放心。
    来开封已经一个多月,各项计划都已经慢慢的铺展开来,朱影龙有些心急,但是不急不行呀,留给他只有两年的时间,在这两年时间内,他要打造一支彻底忠于自己的班底,同时还要找出一条适合这个时代的治国之路,肩上的压力何其巨大,不过他乐在其中,从一个普通人可能转变成一个可以掌握天下的帝王给了他无尽的动力。
    沈溪要负责商业上的事情,因此监督建造“影龙别苑”的工作压到了王妃周滢宁的肩上,朱影龙忙于各项工作的制定,同时还在打算编写后世中学的一些数学、物理、以及化学等自然科学的书本,等宋应星和徐光启来了之后,交给他们,现将给自己种地人家的孩子集中起来,让宋应星和徐光启教他们,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这是朱影龙认为最应该做的。
    十一月初,开封下了一场大雪,影龙别苑的工程被迫停工,所有工匠改为生产红砖、水泥、石灰以及钢筋等材料,这么冷的天不适合户外建造,热胀冷缩的道理这个时代的人早已知晓,不过没有形成系统的理论,而且分散的太散了,没有人意识到去把他整理出来,朱影龙现在就做的这项工作,由于他实在写不来繁体字,全部都写成了简体字,然后让田淑英按照他给的繁简字对照表,誊写为一遍,也就成了繁体字的书了,而且朱影龙编写的教材多是白话语言,简单易懂,正合适受到过启蒙教育过的孩子学习。
    史可法已经快成了他半个学徒兼枪手了,朱影龙觉得自己书写实在太慢了,最后改成自己口述,史可法记载,然后给自己校检一下,装订成册,送到朱影龙刚刚建成的铅活字印刷厂印刷。
    朱影龙使用的简体字倒是有人识货,这个人就是改名换姓的熊廷弼,他首先想到了军事上的用途,现在后金和大明朝使用的都是繁体字,简体字他们见都没有见过,如果在军种推广,除非叛徒告密,那么这种字写成的信件就是被后金截走了他们也看不懂,还有汉语拼音,熊廷弼也建议朱影龙暂时不可推广,首先在军中使用,挑选可靠的人传授,用以传递情报,朱影龙对熊廷弼这种敏感的军事洞察力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简直就是后世的密码传递呀,如果再加上用阿拉伯数字,任意组合,每一组代表一个汉字,那以后后金就是截获了我们的情报,也只能目瞪口呆了,可惜没有电报机,不然就更加完美了,所以朱影龙暂时打消了推广汉语拼音以及阿拉伯数字的想法,立刻让熊廷弼进行试点,编写数字密码汉字对照表,而且还一套使用,一套备用,这个做法让熊廷弼眼睛大放光芒,信王爷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了,看似很随便的一句话,就能给他许多启发,朱影龙随后启用熊兆琏组建自己的情报组织:暗影,目前主要搜集辽东边防和京城的一些动态。
    朱影龙迫切希望的人才终于来了,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熊瑚居然在周淮安之前回来了,而且带了孙承宗,虽然他的思想封建,但他的确是朱影龙后世敬佩的军事家之一,在经略辽东之时提出了“以辽人守土,以辽土养辽人”的正确战略方针,可惜他的这个政策没有一直执行下去,不然后金怎么可能入主中原。
    由于一切都是在秘密中经行的,孙承宗一家也没有进开封城,而是绕道乘船到朱仙镇,暂时安排在影龙别苑,朱影龙一接到这个消息,就马上赶过去了。
    当孙承宗见到了依然健在的熊廷弼之时,先是呆如木鸡,后是仰天长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朱影龙瞧瞧的问熊瑚,人是怎么请过来的,熊瑚不好意思的道:“我就告诉孙伯父,我爹还活着,他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家人跟我走了。”
    朱影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有的时候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把他想复杂了,结果还办砸了,而如果到点子上了,就熊瑚这次去请孙承宗,一句话人家就来了,多简单。
    “老臣叩见信王爷!”孙承宗这才想起旁边的朱影龙,慌忙的给朱影龙跪下到。
    “孙大人您快起来,折杀晚辈了。”朱影龙上前扶起孙承宗道,同时也在打量着这位优秀的军事家,双鬓有些灰白了,手上全都是老茧,眼睛里浑浊的泪水还没有擦干。
    “王爷,老臣谢王爷搭救忠良。”孙承宗激动又想给朱影龙跪下。
    “孙大人先别谢本王,本王就熊将军一家可是有目的的。”朱影龙道。
    “王爷,你的抱负老臣明白,不然老臣也不会随丽娘这丫头来了。”孙承宗的眼神突然一清,正色道。
    “孙大人可否助本王一臂之力?”朱影龙大喜道。
    “王爷恕罪,老臣已经年迈,恐怕不能为王爷鞍前马后了。”孙承宗缓缓道来。
    “孙大人,本王……”朱影龙顿时脸色一变,好在有心理准备,没有露出不高兴的样子。
    “王爷先听老臣把话说完,老臣,不,老朽虽然不能替王爷鞍前马后,但是尚能有几分力气,这笔还拿的动,老朽可以将毕生所学写出来,期望能对王爷有助。”
    朱影龙心中顿时落下一块石头,心道,我本来就这个意思,不过是不但要你写,还要你教,露出笑容道:“本王有个请求?”
    “王爷请说!”
    “本王想成立一个军事学院,类似于书院的东西,本王希望你能做这个军事学院的院长,著书立说,传道解惑如何?
    “王爷此话当真?”孙承宗老脸顿时激动的充血起来,多少年来,武将们只有通过自己的摸索和借鉴前人的战例和书卷提高自己的军事水平,还没有一个武将能讲学传道的,孙承宗著书立说也就是希望能留给后人一点东西,而站在能够讲台上授业讲学更是他一辈子的梦想,尤其还是讲的是他酷爱的军事。
    “本王从来对自己人不讲假话!”朱影龙正色的道。
    “王爷?”熊廷弼也颇感心动。
    “熊将军是副院长。”朱影龙当即给了他一个宽心丸。
    “谢王爷!”熊廷弼欣喜的站到一边去了。
    “那我呢?”熊瑚不高兴的道。
    “你嘛,武术教官!”朱影龙想了一下,既然是军事学院,理论固然重要,但战斗素质也不能忽视,正好晚明妇女的地位有所提高,那么就让自己来把它提到更高。
    “王爷,小女她?”熊廷弼似有阻止的意思。
    “本王一言九鼎,丽娘她武艺高强,武术教官正合我的心意,本王还打算让叶王妃也入军事学院呢,她是你们两位院长的第一位学生!”朱影龙很认真的道。
    孙承宗和熊廷弼两位沙场宿将顿时脸上的笑容没了,换之以苦笑,王妃做学生,他们可不敢教,孙承宗咳嗽了几声,上前道:“王爷,这叶王妃?”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叶王妃你们该怎么教就怎么教,她要事不听话,使性子,你们来找本王。”朱影龙是铁了心让叶涟漪跟两位沙场名将学习了,后世的共和国那么多女将军,自己的妻子空有一身武艺,窝在家里实在是浪费了,在两位当代名将的栽培下如果还不能成材,朱影龙也只能把她当花瓶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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