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再不愿相见
    ···
    第二日清晨,她穿上灰暗的兵服,整理一番后出去,憔悴不堪的面容茫然注视着慕容策所在的帐篷,内心任是极具的煎熬,若是告诉慕容策,他会不会对付六弟?若是告诉六弟,那么一切可能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如此忐忑不决,晃晃悠悠地度过了半月,在这半月里,慕容策命令每日只仅行几十里路,今日便到了安阳郡外的齐山驻扎下来。
    而这一早,派去前方抵御恒昼的两万精兵,传来了消息,恒昼命部将袁辽进攻谯郡,若是攻破,下一战就是梁郡,若是梁郡也被攻破便直逼石门,一旦石门失守,就该到枋头了。
    帐篷内,秦苍炎仔细看了看谯郡地形图后,便召集众将商量对策。
    副将周汶忧愁不已,道:“恒昼本部驻扎在谯郡外,可他只派了袁辽进攻谯郡,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不管他如何想,必须先除掉袁辽。”副将葛权气恼的说道。
    慕容之双手撑在地图上,慎重斟酌一番后,道:“袁辽手中三万精兵,我们再派去两万精兵抵御···”
    他话未说完,慕容策立即阻止道:“不可。”
    葛权惊讶地看向他:“五殿下,为何不可啊?!”
    “可有想过恒昼为何要驻扎在谯郡外?”慕容策反问道。
    秦苍炎眯起眸子,看着他道:“还请五殿下直说。”
    慕容策走到地图前,手指落在谯郡边上:“恒昼在到达谯郡外驻扎,应该是因为他之前攻破太急,造成了补给不足。而枋头是黄河的重要渡口,从枋头往北到燕城,虽然路程不长,但越过枋头后就再没有水道可通,所以我推测···”
    说着,他扫一眼帐内大将,阴恻恻地勾起了唇角,道:“他可能担心粮草脱节,也可能希望咱们军营内部有人响应于他。”
    周汶默默片刻,抬眸便对上慕容策的眼睛,“五殿下的意思是,咱们军营内部有恒昼的细作?!”
    “当然,我只是推测而已。”慕容策回答他,秦苍炎将想说的话落在了心里,没有说话,等他重新开口。
    沉寂了会儿,慕容策像是整理好思路,说道:“从谯郡,梁郡,石门,枋头,再到燕城,以他进攻的路线看来,我们可以进一步推测,他派袁辽进攻谯郡,若是谯郡一旦攻破那么梁郡岌岌可危,这些都是小郡,想要攻破以袁辽的能力来说,并不难,那么接下来,就是石门。”
    秦苍炎重重点了点头,道:“五殿下认为我们应派军驻守石门?”
    “不是驻守,是坚守,是必须守住。”慕容策硬了口气坚定的说道。
    葛权肃神问道:“为何一定要坚守石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谯梁两郡丢失吗?!”
    慕容策皱起了眉头,看着秦苍炎道:“若是我推测无误的话,恒昼此举是在想方设法运输粮草,那么进攻至石门后,想必袁辽会凿通石门,连接睢水与黄河,用以运粮。”
    秦苍炎欣慰而庆幸的笑了:“看来老夫没有看错,五殿下的军事才能非同一般!”
    周汶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如此,那便请大都督指示。”
    慕容策看了看地图,心中琢磨一番,道:“此时挽救谯郡与梁郡为时已晚,咱们只能派兵前往石门坚守。”说着,他看向慕容之,命令道:“你即刻派人去前方打探,若是袁辽在攻破谯郡后,还要继续进攻梁郡,那么我的推测应该不会有误。”
    “好,我明白了。”慕容之点头应声。
    商议之后众将离去,慕容策与慕容之又悄声回到秦苍炎帐篷中,秦苍炎看着他,抬眉道:“五殿下适才那番话是故意说的吧?”
    慕容策走到他身旁,低声笑道:“自入军营以来,我就发现有问题,想必秦将军心中有底。”
    “将士众多,五殿下能如何分辨的出谁是细作?”秦苍炎伤神道。
    慕容策倒了杯茶,喝一口道:“能第一时间得到内部消息,又能迅速响应恒昼之人,不会是什么虾兵小将。”
    慕容之赞同的点点头,秦苍炎琢磨一番后,问道:“军中副将六名,上中下护将各有十名,还有参领,协领,副都统,守尉,这实在涉及太多,如何分辨?!”
    “秦将军无须担忧。”慕容策走近他,勾起唇角道:“秦将军只需举办一场酒宴,其他的交给我就行。”
    秦苍炎听闻,不由心惊:“听五殿下的意思,不止一人?”
    “不敢断定。”慕容策简单回应。
    秦苍炎看他一眼,点头道:“好,我亲自安排。”
    走出帐外,慕容策看一眼元婉蓁的帐篷,回眸问慕容之道:“她近日如何?”
    慕容之眼中闪过几丝忧伤,瞟了他一眼,道“还好,昨日问起了盈苏,很是担心。”
    “那件事先别给她说。”慕容策凝望着前方,慕容之脸上带着三分笑意:“赶出府的事还未给她解释,若这时再加上盈苏的事,怕是难叫她舒心了。”
    慕容策顿一顿脚步,侧眸看他道:“她与盈苏情同姐妹,本是好的,只不过叫我多了烦恼,如今竟不知该如何对她解释。”
    “我倒觉着实话实说。”慕容之干脆道,慕容策长长叹了口气,转了话题道:“她问起过我吗?”
    慕容之一怔,欲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摇头道:“没有。”
    “终是伤了她,也不必强求她原谅我。”慕容策缓缓地说,胸口亦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却不知到底是伤口,还是心口痛。
    慕容之看他一眼,心中的不甘与纠结渐渐升起,他眼神闪烁着,欲言又止道:“她说···”
    “说什么?”慕容策转眸期盼的看着他,慕容之沉一沉心中的忐忑与愧疚,又踟蹰半刻,才道:“她说···恨你一辈子,再不愿与你相见。”
    再不愿相见!
    期盼的火焰轰然浇灭,慕容策目光怔忡,像是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向元婉蓁的帐篷,不知过去多久,慕容策垂下眸子,淡淡“唔”一声,道:“她活着就好。”
    慕容之别开脸,旋即又与他相视半响,便借口转身离去,刚走出几步,只听得身后慕容策一声长长叹息。
    这一声叹息,只叫慕容之难以按捺下心中的愧疚与酸楚,你之前说将她交给了我,如今你又回到她身边,那么我呢?我在这之中又算什么?!
    回头,慕容策捂着胸口脚步踉跄,落寞的背影一点点隐没在日光之中,慕容之看得心中绞痛,亦是红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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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八章 互相猜忌
    月如弯钩,星也耀出清辉,夜有些温凉。她的心在空落的躯体中回荡,激得心也痛了,装满苦意。
    我该怎么办?
    她转转手中的贵青黑玉杯,杯中一汪绿叶漂浮,伸手沾点茶水,在桌上划弄着,反反复复皆是慕容策。
    忧思反复,终是不能合眸,起身走出去,慕容策帐篷中烛光摇曳,似有他的身影在晃动,不一会,他掀开帐篷唤上慕容之后,两人一并向山内走去,应是去连夜操练。
    天上繁星闪烁,四周是微风刮过的声音,无边的压力紧裹着她,元婉蓁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回眸不由心生一计···
    帐篷内,她取下架上长剑,划伤自己的胳膊,再将面向后山的帐篷划了个大口子,呯呯摔碎的物品声中她痛苦的呼救,引来了坚守在外的将士。
    “冉参事,发生什么事了?!”
    元婉蓁忍着胳膊上绞般的疼痛,咬牙道:“有人袭击我,快追!”她指着帐篷的破口子,道:“从这儿逃出去了,快!兴许能追上!”
    “是。”将士回应铿锵有力,元婉蓁捂着胳膊,掀开帘子正碰着轩云鹤领兵而来,见她受伤关切道:“你怎么样?”回头,他吩咐道:“快,快去叫大夫。”
    元婉蓁捉住他的胳膊,急道:“无妨,你赶紧去追,应该是逃进了后山。”
    “好,你等大夫来,我去看看。”轩云鹤忙点头又召来慕容之帐前的将士朝后山寻去。
    来不及多想,元婉蓁取下腰带缠住伤口,防住鲜血滴出,隐隐的月光,她快步走到慕容之帐前,张望番后入内。
    黑暗中看不清方向,她踉踉跄跄摸到床边,伸手在慕容之每一件衣裳里摸索···
    那日将手帕掉落,六弟应该不会再将手帕带在身上。
    没有?怎么会没有?!
    她忐忑的心越跳越快,黑暗中,忽然一阵急匆匆又沉重的声音传来,元婉蓁皱眉忙靠在床栏边,待听着脚步声停顿一下后渐渐远去,便长长舒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侧身,步到帐门前透过缝隙向外看,没有将士,她忙掀开帘子走到自己的帐篷前,已等候在此的大夫,赶紧为她治疗伤口:“参事这是去哪儿呢?!”
    “我绕后边去瞧瞧,担心那贼人跑了。”她镇定道。
    大夫赵新之凑近了她道:“小姐可别再做这样的事。”
    元婉蓁心中一惊,抬眸盯着他:“赵大夫何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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