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她们,周沫儿去找柳舒荷,她起来好像不大好。
    两人找了个厢房坐下,柳舒荷瘦了许多,不过精神不错,很高兴的样子。
    “今日忙坏了吧?在这没人能看得到你,正好歇一会儿。”柳舒荷笑道。
    周沫儿笑着摇头道:“我忙什么,跟着母亲瞎忙罢了,人家也不是找我的。”
    柳舒荷也知道她尴尬的身份,猜测内情可能不好说,转移话题道:“知道为什么我这么久不来找你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做了什么?”周沫儿笑问。
    知道她这是按耐不住要说了。
    “我拒绝了刘子俊的婚约。”柳舒荷淡淡道。
    “真的?”周沫儿喜道。
    上下打量了下柳舒荷,周沫儿皱眉问:“没那么简单吧?”
    柳舒荷闻言点点头,笑道: “确实不简单,我娘还好,尽量帮着我说服我爹,要不然我可能还关着。”
    “就是关着这么简单?”周沫儿不相信。
    柳舒荷不在意的笑道:“当然不是,我不吃东西,打算饿死自己。我爹到底还是爱我的,舍不得我就这样死。再加上我娘在劝他一下,自然就答应了不再考虑刘子俊。”
    周沫儿看了看她瘦削的脸,皱眉问:“你……身子没问题吧?”
    柳舒荷一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吧?我那是吓唬我爹,要是不这样他也不能答应我。”
    “你说的对,无论如何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有了好身体才有其他。”周沫儿劝道。
    她自然知道不是柳舒荷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不过始终她的家人,周沫儿不好胡说,只让她保重身体。
    忙碌了半日,夜色慢慢降临,周沫儿陪着张氏将客人一一送走,累得几乎站不住。
    “夫人,二少夫人,老夫人有请。”嬷嬷站在阴影里,声音有些失真。
    张氏微不可见的叹口气,道:“走吧!”
    荣寿堂
    正是老夫人每夜应该入睡的时辰,今夜却灯火通明,正房里坐了一屋子人却寂静无声,气氛也没有了早上的欢快,有些凝重。
    第85章
    “先说荣寿堂院子门口有油的事。”老夫人语气沉沉, 一整天都笑吟吟待客的老夫人, 这会儿脸色难看得不行。
    “老奴知道今日客人会很多,昨夜连夜打扫的院子内外, 快天亮了才打扫干净, 还全部查看了一遍才回去睡觉的, 求老夫人明查。”一个五十多岁的仆人跪在地上, 不停磕头。
    “你有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福贵嬷嬷上前一步问道。
    见她站出来,江淮岳眼神冷了冷。
    “老奴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啊!跟平日里一样的, 只是回房路上碰上了修剪花草的花伯,花伯早在前几日就已经修剪好了花草,不知他今日这么早来后院做什么?”
    “让花伯来回话。”老夫人冷淡道。
    半刻钟后, 老夫人面前跪下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一身粗布衣衫, 脸上皱纹深刻, 皮肤晒得黑油油的。他这样似乎是顶着太阳修剪花草才这样子的。
    “花伯, 早上有人看到你进了后院, 你有什么话说?”福贵嬷嬷厉声道。
    花伯一愣,反应过来后道:“老奴想起来园子里有盆花忘记放上假山了,就摆在了小路上。”
    老夫人皱眉,福贵嬷嬷忙问清楚是哪个假山,花伯说的明明白白, 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老夫人想了想, 问道:“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妥当的奇怪的事?”
    花伯想了想, 道:“老奴看到……有个丫鬟手里提着食盒往荣寿堂这边过来。”
    花伯说完, 深深磕下头去,道:“老奴知道世子夫人在荣寿堂门口摔了一跤,老奴想来禀告的,只是老奴不过是一个粗笨剪草护花的,实在见不到老夫人和各位主子。”
    “你有什么话说?如今见到各位主子了,老夫人也在,会给你做主的。”福贵嬷嬷忙道。
    “老奴看到那丫鬟有些慌乱,她手里的食盒滴了几滴汤出来。待她走了,老奴……上前去查看了一下,发现不像是喝的汤,倒像是油。”
    福贵嬷嬷一喜,老夫人坐直的身子。江淮岳终于看向了他。
    “你说的可是属实?”江淮岳淡淡问道。
    花伯见江淮岳问话,忙磕头道:“老奴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求世子明鉴。”
    “你可是认出来了那丫鬟?”江淮岳忙问。
    花伯想了想道:“老奴在后院里经常见到各个院子里的丫鬟,她好像是清晖堂的……”
    江淮岳面色更冷,吩咐道:“把清晖堂的丫鬟都叫过来。”
    “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江淮岳又问。
    不出意外的,花伯摇了摇头,又道:“老奴要是看到她,一定能认出来的。”
    一刻钟后,荣寿堂里站了一排丫鬟,其中初兰初秋初冬都在,大丫鬟模样的还有一个周沫儿不认识的,估计就是那个替代她的。
    花伯左右看看,伸手一指那个周沫儿不认识的大丫鬟,道:“就是她。”
    那丫鬟镇定的看着花伯,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人,跪下道:“奴婢初柳,见过老夫人。”
    “你为何一大早提着油往荣寿堂去,我倒不知道,你何时成了跑腿的丫鬟了?”江淮岳冷笑道。
    “奴婢没有提着油啊!”初柳一脸的莫名其妙。
    老夫人看向地上跪着的花伯,问:“你确定看清楚了?”
    花伯不惧老夫人威严的眼神,只道:“老奴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看错的。”
    初柳看着花伯笃定的眼神,道:“花伯,我今日一大早确实看到你了,你又如何知道,我提的是油,不是早膳?”
    花伯愣了下,才低声道:“老奴不敢欺瞒众位主子,老奴是因为好奇主子的早膳才去看滴落在地上的东西……”
    “你们下去。”江淮岳吩咐清晖堂的丫鬟,众人赶紧出去,生怕沾染上一般。
    然后对听了花伯的话后有些慌乱的初柳道:“你确定不招吗?”
    “奴婢,奴婢……”初柳终于有些慌了。
    江淮岳已经转开眼睛,淡淡吩咐道:“打,打到肯说为止。”
    马上就有两个粗壮的仆妇进来像拖小鸡似得将挣扎不休的初柳拖了出去。随即就传来板子拍在皮肉的沉闷声。
    周沫儿皱眉听着,实在没想到最先查出来居然是清晖堂的丫鬟。
    等初柳再被拖进来时,是真的拖进来的,下半身已经看不出来衣衫本来的颜色,一片暗红,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周沫儿觉得她几乎快要死了。
    “奴婢说……不要再打了,奴婢说就是。”初柳强撑了一口气,看向老夫人旁边的福贵嬷嬷,伸出手指指了过去。
    “是她……”说完就晕了过去。
    福贵嬷嬷见手指指向自己,忙侧了侧身子,她这一侧不要紧,露出来后面的丫鬟,那丫鬟眼神慌乱,往后退了一步。
    盼儿。
    周沫儿见过这个丫鬟,顶着赵如萱的身份颐气指使。给周沫儿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站在罚跪的初春面前,说丫鬟最要紧是本分什么的。主要意思是不要妄想爬主子的床……
    赵如萱唰的起身,想责问地上的初柳,却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气急败坏道:“泼醒她,胡说八道什么?”
    “坐下。你急什么?”江语蓉呵斥。
    赵如萱不情不愿的坐下,还忍不住还嘴道:“娘,她明明就是胡说八道。盼儿怎么可能吩咐她做这种事情?”
    江语蓉瞪她一眼,扫了屋子里的人一遍,才道:“有你外祖母在,你怕什么?查清楚了再说。”
    江淮岳不理会她们,淡淡道:“泼醒了,问清楚,免得祖母说我冤枉了表妹身边的丫鬟。”
    老夫人神情不大好看,不过没说话算是默认,也就是她也觉得跟盼儿没关系了?要不然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几个板子下去,还怕她不说实话?
    江淮岳见此,眼神更加冷漠。
    地上的初柳被一小桶水泼了上去,现在正值腊月,那水里面还有碎冰,一泼上去她就打了个寒战,眼睛睁开来。待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形,忙哭求道:“奴婢……有错,求……主子饶……命。”
    “到底是谁指使你的?”江淮岳站起身,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初柳目光在屋子里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被她看到的人都紧张了一下,特别是二房一家,身子都往里缩了缩。
    “就是她……她说……只要事成……提拔我……做……管事……”初柳说话间又晕了过去。
    “拖出去。”江淮岳冷冷道。
    眼见着初柳被拖出去,地上留着一摊混着水的血迹,有的地方呈现淡淡的粉红色水渍。
    “拖出去打到愿意说为止。”江淮岳不看任何人,淡淡吩咐道。
    “不行,盼儿是我的丫鬟,怀疑她就是怀疑我,外祖母,不能打她。”赵如萱站起身急道。
    老夫人闭上眼睛,道:“萱丫头,既然有人指认,她不说难以服众,要是她没有,自然不会招出什么来。”
    盼儿挣扎着大叫小姐,还是被那两个仆妇拖了出去。稍顷,一模一样的板子声传来,半晌后,一个差不多的血人拖了进来。
    赵如萱捂着眼睛不敢看。
    “愿意说么?”江淮岳问。
    盼儿的眼睛却望向赵如萱的方向。
    江语蓉突然出声道:“盼儿,念着你忠心耿耿伺候如萱多年,今日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弟弟,让他平安长大。”
    江淮岳眼神闪过厉光。老夫人似乎诧异的看了江语蓉一眼,低下头若有所思。
    “奴婢没有,那丫头诬赖我。”盼儿强撑着一口气流利的说完。
    看向江语蓉道:“奴婢……多谢……夫人……”
    话一说完,一口鲜血喷出,趴在地上不动了。
    这是……死了?
    看那鲜血喷出的模样,不像是被打死的,倒像是自己咬舌自尽的。仆妇上前摸了摸她脖子,禀告道:“老夫人,这丫头已经没气了。”
    屋子里静谧了一瞬。赵如萱突然尖叫了起来,被江语蓉一把捂住嘴,道:“没事啊!如萱不怕。”
    江语蓉轻声安抚,赵如萱慌乱的眸子渐渐地镇定下来。
    “拖下去吧!”老夫人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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