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搞成这样了。”谢明伦一边亲手将密藏的金创药敷在郑临的伤口上,一边心疼的说道。他在城中正考虑着如何将吴嘉火这员难得的人才招纳到自己旗下,哪知道却传来郑临受伤的消息,惊疑之际立即带着一百亲卫赶来小镇。待他赶来时,郑临犹自强撑着布置追击,身中的羽箭尚未取出。看着医官拔出那支羽箭,谢明伦不由暗呼好险,要是再向下移上寸许,郑临这条命恐怕就要不明不白的丢在这里。
    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阵阵清凉,郑临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紧皱的眉头也微微舒展。“要不是他先被我一拳打中胸口,这一箭我恐怕根本无法躲过。”郑临叹道,想着刚才的情形,也是心有余悸。若是平时,他自可从容避开此箭,不过当时他正是势尽力竭,勉强扭动了一下,已是他的极限。这个被他当作吴嘉火手下的人,不论箭术还是时机的掌握,均是大出他的意料。在他的记忆时里,吴嘉火虽然有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不过手下却绝没有如此厉害之人。本来被他看作十拿九稳的事情,不仅没能成功,更让自己损失了二十多名手下,这样的结果直到现在,仍让他犹在梦中。
    “什么!”谢明伦惊讶的说道。郑临天赋极高,又有一身神力,虽然是由他亲自教导出来的,但若论战技,早已在他之上。虽然跟他起事以来并没有遇上过强劲的敌手,但在谢明伦军中却是名头极响。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谢世成,也不敢轻易找他的麻烦。谢明伦早已将郑临当作自己手中的重要力量,如今见他受挫,怎能不又惊又恨。
    “那个人近战虽然不是我的对手,不过箭术却出奇的厉害,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吴嘉火手下有这样的人。”郑临若有所思的说道。
    谢明伦点了点头,那人受郑临当胸一击,不可能浑然无事。受伤之下水平的发挥定逊于平时,却仍能将郑临射伤,可见其也非泛泛之辈。“会是谁呢?”谢明伦皱眉说道,交州军还没有见到,但那些想要风风光光的投到杨诚旗下的各路豪杰,却已如潮水般的涌入,让他防不胜防。任何人都清楚,荆州的战场主要就在武陵,不管是想借此步入仕途,还是要洗涮自己之前的罪名的人,都希望能在武陵捞上一把。杨诚为荆州带来的变化还只是在众人的交口相传中,但任何人都清楚,荆州这么多年来的混乱局面,即将宣告结束,如果还想像以前那样,结果便只会被淘汰。
    “说不定……会是交州那边的人。”郑临沉吟道,眼神中闪出一丝精芒。不管是外界还是谢明伦军内部,绝大多数的人均对这场战斗持有同样一种想法,不管是从名义上,还是实力上,谢明伦均处于绝对劣势。不过郑临却是谢明伦军中少数保持着乐观精神的少壮派将领,他们很多人都是由谢明伦一手挖掘培养,对于这场战斗均是跃跃欲试。
    谢明伦眉头微皱,现在他最为关心的无疑便是交州军主力的动向。他心里也知道,硬碰硬的战斗,自己的手下除了不到三千人还算勉强上得了台面,其他的都只是经过简单训练的百姓而已。对付缺乏训练又民愤极大的官军,或许还有奋战的勇气,不过面对交州军这支宿敌,只怕无法坚持多久。
    “对,一定就是他们。”郑临挣扎着坐了起来,伤口因为牵动而上他微微蹙眉。“后院那些士兵均是一箭毙命,没有一个人身上有两支箭,在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沉着,分工默契无比,除了交州军的精锐,还有谁能做到。”之前他还只是微微赞叹,现在想起来,不由有些后怕。不要说整个交州军,就是有一支一千人的神箭手,再加上如此的默契配合,在战场上发挥的力量将是何等的恐怖。交州向来不缺神箭手,交州军中更是没有一个弱手,这一点已是天下皆知。没有见识到交州军实力前,他对种种传言还颇为不屑,但现在却不得不重新估计交州军的实力了。
    谢明伦闻言沉吟不已,杨诚当年在安平城外一口气射杀他七名战将的一幕,在这数年来一直是他的梦魇。撤离安平后,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班底便为之一空,军中几乎再无一可堪大用的将领。虽然又经过了四年的发展,但现在的实力犹不及当年的一半,军中虽然有不少青年将领,但大多未经战事,仅凭着击败武陵官军的那种盲目自信,一旦遭到失败,结局可想而知。“交州军也派人潜入,到底想要做什么呢?”谢明伦自语说道。
    “对方的目标应该不是武陵城。”郑临沉声说道,随即一震,喃喃说道:“难道是……”
    谢明伦点了点头,冷笑道:“看来是想要瓮中捉鳖了。”他本来就没有坚守武陵城的意思,一直在处心积虑的准备着退路,等到有利的机会,再趁势而起,所以一想便想到这里来了。
    “主公打算怎么办?”郑临也再没之前那般托大,虽然没有完全丧失信心,但也认可了谢明伦准备退路的举动。
    谢明伦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那老家伙一直窝在城里,不管我怎么诱他,他都不出来,连下手的机会也没有。龙兴看来我们是去不了了,就任他们去闹吧,我们先在躲在一旁看热闹。”
    “难道我们这就撤走?”郑临沉声问道。与交州军这一战他渴望已久,自然不甘心不经一战便离开武陵,再怎么也要在战场上见过真章,才能无憾。
    谢明伦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他们的目标既然是想让活捉我们,便不会逼得太急,我们暂倒不用这么急。等一切准备好了,再动也不迟。既然我们知道了,哪有那么容易让他们如意。”
    “主公。末将希望可以亲自追杀吴嘉火他们。”郑临双手一揖,恳切的说道。
    “这……”谢明伦微微沉吟:“你的伤……”
    “不碍事,有主公的药,现在已经好了一大半了。”郑临说着还故意强忍着痛楚,将手臂挥了挥。
    “好吧,三天之内,不管成不成,都需放下一切,我另有要事让你去办。”谢明伦望着微微吐白的天际,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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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甩掉了。”张破舟颓然倒地,嘴角微微渗血。幸好张破舟赌对了,前门因为是由郑临把守,反而是最弱的地方,街上那支部队,只是吸引他们的注意而已,除了派出一小队从前厅杀入,其他的早已绕到他们的后面,准备守株待兔。不仅如此,小镇的各个至高点均已被郑临布置了弓箭手,即使是他们成功逃离客栈,也无法逃脱四处飞来的暗箭。只是没想到张破舟他们远比这些弓箭手厉害百倍,不仅沿途挑了十多个暗哨,还绕到背后射杀了不少追杀的敌兵。
    此役张破舟他们仅凭八人,却在郑临的数百士兵的围困下安然逃离,除了张破舟被郑临所伤,其他人也只受了些皮外伤而已。不过郑临一方,却至少折损四十人以上,虽然这几人均是靖南营中最为精锐的士兵,不过也可看出两军兵员素质的差距。
    “张将军不愧是神箭将军手下的七虎之一。”吴嘉火将包袱掷在地上,赞叹的说道。虽然他们成功逃出小镇,不过郑临的手下却仍追了他们好几里,才被张破舟设计甩掉。经过这一番奔波,饶是他身体强健,也是微微气喘。
    张破舟示意两名士兵扶起自己,现在他已是力竭,连坐起的力气也欠无。“你是事先就知道我了?”张破舟略有惊讶的问道。要知道除了去西域那次,交州军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交州地界,就算在交州境内,他也多半呆在军营中,少有露面。
    吴嘉火笑了笑,说道:“四年前我们便在安平见过一次了,张将军的勇猛,至今我还记忆犹深呢。”
    “四年前?”张破舟疑惑的问道,仔细看了看吴嘉火,确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吴嘉火摇头叹道:“当然我也曾在谢明伦的军中,要不是跑得快,恐怕这条小命已经被你收去了。”
    “不是吧。”张破舟惊讶的说道,吴嘉火的名头虽然是这两年才响起来的,但照他现在的实力,就算是四年前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自己若和他在战场相遇,绝对不会没有半点印象。
    “当年我不过是个小喽罗,你当然不会有什么印象了。”吴嘉火不好意思的说道。
    “小喽罗!”张破舟不可置信的说道:“谢明伦不会是这么没有眼光的人吧。”
    吴嘉火淡然说道:“当年我算什么,投入谢明伦军中不过只求自保而已,我怎么敢把自己的命运托付在他身上。”
    张破舟顿时明白了过来,赞赏的说道:“看来你的眼光确实不错,不过这一次,你怎么会认出我们,跟着我们又想做什么呢?”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取谢明伦的人头邀功,大利当前却根本不思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吴嘉火正色说道:“虽然我对功名没什么兴趣,不过对神箭将军出掌荆州,倒是万分盼望。本来也想亲去军中出份薄力,却哪料到在鸡鸣峡外碰上了你们,所以就……”
    “呵呵。”张破舟笑道:“原来如此,有你相助,这一次谢明伦想是插翅难飞了。”
    “若我没猜错,你们这次是想断掉谢明伦的后路,一举将他们歼灭?”吴嘉火试探的问道。
    张破舟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吴兄果然聪明。不过经过小镇一战,想必他们已经猜到我们的身份,若是按原计划去做,恐怕未必能成。”
    “你是想……”吴嘉火隐隐猜到张破舟的意图,饶是他一向胆大,也不由面显惊色。
    “吴兄若不嫌弃,不如我们结为兄弟如何?”张破舟答非所问的提议道。虽然相处不久,不过他却感到与吴嘉火极为投缘。吴嘉火在邵陵一带的所做所为他也略有所闻,风格秉性均对他胃口,当下不由生出结交之念。
    “只怕是我高攀了。”吴嘉火欣然说道。当下两人各报年龄,张破舟不过二十五岁,吴嘉火却刚过三十,被张破舟尊为大哥之后,两人撮土为香,结为生死兄弟。
    结拜完毕后,张破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郑临只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不过遇上我们两兄弟,算他不走运。”
    “好,就让我们两兄弟好好与他斗上一场!”吴嘉火扶着张破舟,豪气云干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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