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一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她睁开眼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突然感觉手背一阵刺痛,她这才发现自己左手背上打着吊针,右手被纱布包裹着,旁边的护士正在检查着什么。什一左右看了看,她看着护士好奇地问:“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在这儿?”
    护士抬了抬眼睑看见她醒了,一边检查一边回道:“你严重贫血晕倒了,不记得了吗?”
    “我有那么脆弱吗?区区一个贫血就给我整晕倒了?还躺在医院?不会吧?”什一小声嘀咕着。她左摸摸右翻翻,“手机哪儿去了?”由于幅度较大,她弄疼右手上的伤口。她不自觉地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什金刚,你醒了啊!”老高走进病房看着什一说,顺便把她的手机还给她。什一接过手机立刻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她试探性地问母亲在哪里,母亲说话的语气让她明白,她不知道自己晕倒的事情,于是打马虎眼说自己随便问问便挂断了电话。
    “没打电话给你家人,放心吧。”老高笑了笑将手里的水果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继续说道,“你这一晕倒,接下来的事情可就麻烦了。”
    什一有些不好意思,她歉疚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她看着老高认真地问道:“我们这次的项目是跟哪家建筑公司合作的?”
    “你不知道吗?”老高抬眼奇怪地看着什一反问道。他拿起水果刀开始削苹果,老高发现什一还是毫无头绪的样子摇了摇头又说道,“说来也巧,对方和你一个姓,我还以为是你亲戚呢!”说着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什一。听到老高的话,什一愣了一下,她恍然明白一些事情。老高碰了碰什一的胳膊示意她吃苹果,什一这才反应过来,她望着老高递过来的苹果,摇摇手说:“我吃苹果不削皮,你自己吃吧。”
    两个人没聊一会儿,老高就回去了,临行前老高提醒什一记得打电话到公司请假,他抽不开身帮她申请批假,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今晚他们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什一吊完水之后跟公司请好假准备回家休息。当她走出电梯时,她看见父亲慌忙地走进另一座电梯,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她看着自己被裹成猪蹄一样的右手苦笑起来,“终究还是遇上了,终于让自己负伤了,这华丽的熊掌真是悲壮而可笑。”她心想。
    没过多久,什一递交了辞呈,她决定辞职以后再也不会涉足房地产行业的工作,目的只有一个,她不想再遇见她不想看到的人,仅此而已。虽然老高一再挽留,但什一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现在的公司。
    最后一天什一交接完工作之后,她如释重负般走出写字楼,这是她第一次遇到下班后天还没黑的情况。下了地铁后,什一慢悠悠地向家走去,走进公寓的时候,什一与一位提着众多包裹的老奶奶一起等电梯,电梯打开的那一刻,老奶奶慌慌张张地提着东西往电梯里走,什一见状忙走过去帮忙,老奶奶仰头眯着眼睛左一声谢谢右一声谢谢,老人家又是夸什一好看又是夸她懂事,弄得什一十分不好意思,老人家就是这样,心地耿直。
    电梯到了7楼时,那位老人下了电梯,什一站在电梯里看着楼层数心想,原来这栋公寓还住着老人。想来之前她的工作都是早出晚归,没日没夜的加班,她根本没在意这栋楼都住着怎样的人。难得的清闲,让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环境原来是这样。
    34层独栋公寓每层有12户,什一住在11楼12号。出了电梯什一径直走到门前拿出钥匙开门,进屋后她在玄关处换好鞋子,走进客厅将背包扔在沙发上,她自己也跟着躺在沙发上。此时,她只想放空自己,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用管。但麻烦事还是会找上门来,她的手机响了,什一拿起手机看了看,是陌生号码,她犹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什一,是我,姑姑。”
    什一有些惊讶,因为打从父亲和母亲离婚后,这三年里,她没有跟父亲那边的亲戚有过任何联系,自己的电话号码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姑姑是从哪里得知她的手机号码的?正在什一犯疑惑的时候,对方又说话了。
    “怎么突然离职了?不是工作得好好的吗?”什一的姑姑在电话那头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太累了,想休息休息。”什一转身朝窗外望去,一朵云在天空中闲散地浮游着。
    “这么好的工作辞职可惜了,现在工作不好找啊,你要考虑好。”姑姑劝道。
    “姑姑不必劝,辞职的事情我想了很久。”什一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中的那朵云,她在观察它接下来会变成什么形状。
    “什一,那个孩子其实不是你爸爸的……”
    “姑姑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什一打断她的话回道。
    “什一……”对方停了一下,“不打算原谅他吗?”
    “不打算!”什一语气十分坚定地说道,她依然盯着那朵白云,她看见它变成一头巨兽的模样。
    当年,母亲自杀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只有小姨妈来看过母亲,母亲出院后去外婆家住了一段时间,舅妈趁大家不在家时当着母亲的面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待几天可以,待一辈子绝对不可能!自那以后,母亲只在节日或者特殊的日子里才会回去看看外婆。
    父亲这边的亲戚要么置若罔闻,要么冷嘲热讽,要么将她家的悲剧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像饥肠辘辘的伪天使,虎视眈眈伺机猎食她家的新变故,那些人情冷暖她在那一刻尝尽。如今,她不在是一只只会伤人伤己的刺猬,她已经不需要用刺去刺痛别人弄伤自己,她要做的是变得更加强大,去保护她要保护的人。
    挂了电话后,什一将手机关机,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她从沙发上滚落到地上,就这样躺在地毯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上若隐若现的纹理,其实纯白色的天花板并没有任何纹理,但眼前她却看见了无数条纹理,形状像极了化学分子,她的思绪开始飘远,想了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总之,什一就这样躺在地上,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
    梦里什一来到一家她以前从未来过的琴行,她在琴行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欣赏各式各样的乐器。在出门的那一刻,她看见成谶站在马路对面,他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什一喊了他一声,她连忙向他跑了过去,可是成谶的脸却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不见,她在梦里一直寻找着,无论她怎么呼唤他,成谶也没有给予回应。
    后来她又梦见自己回到了清和一中,她在一中门口看见了成谶,他穿着清和一中的校服背着书包向校内走去,她赶忙追了上去,在他的左肩上拍了拍,她没有像以前一样跳到右边,而是等他回头,但是成谶没有回头,他像看不见她一样径直地往前走。她去了学校的操场,在梧桐林荫道上看见了成谶,在篮球场上看见了成谶,在他们以前经常翻的院墙边看见了成谶,在清和一中的每个角落,她看见了他。
    恍然间,什一又来到7班的教室,她坐在以前的座位上,她看见成谶微笑着向她走来,走到她的面前,他像以前一样,双手插在口袋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成谶靠着她的桌子,她看到成谶递来一张纸条,她接过纸条,上面写着,“奇行种,你还好吗?”简单的几个字,看得什一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她一直哭一直哭,直到自己从睡梦中醒来。什一睁开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扭头看着窗外心想,“我很好,那么你呢?”
    黄昏下逐渐暗下来的天空,有一种强烈的与世隔绝的孤独感包裹着她,情绪在那一刹那不受控。三年来,什一经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关于母亲的,关于成谶的,在梦里上演各种各样的生离死别。她起身坐了起来,极力阻止自己再去想关于成谶的事情,那个在梦里丧失理智的自己在梦醒后荡然无存,她又恢复到往常那般平静。“母亲应该快下班了吧!”她喃喃自语。
    自从三年前搬离原来的住处,她和母亲重新开始生活。母亲在离婚后便开始找工作,以前在家里做全职太太的时候,母亲学习过很多西点方面的知识,再后来,她顺利应聘上了西式面点师,并且越做越好,理所当然地她也越来越忙。什一觉得母亲工作虽然辛苦点,但是她总算是做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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