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办法!”庄知县点点头。
    侯师爷退在一旁,庄知县咳嗽一声,道:“杜文浩,本官念你行医治病有功,许你不跪!”
    杜文浩大喜,急忙躬身谢过,站在一旁,瞧了那侯师爷一眼,见他对自己使了个眼色,顿时想起刚才雷捕头说过,庞县尉已经和这师爷打了招呼,看来有效了,免了一顿板子。
    许四海有些不快,但这是知县大人的决定,他也没办法。庄知县也瞧见了他的脸色,想了想,对许四海道:“许大夫,你既然是前科举人,本县许你坐下说话!来人,给许先生抬把椅子来!”
    衙役忙从后堂抬来一把椅子放在许四海身边,许四海躬身谢过,脸色和缓不少,撩衣袍坐下。庄知县这下找补,也就把这下跪的事抹平了。——杜文浩不跪,站着,许四海则坐着,这差别也就出来了,两边都满意。
    庄知县道:“原告,你们状告被告杜文浩庸医故杀人罪,就把事情经过一一道来吧!”
    许四海拱手道:“大人,刘老汉的儿子刘捕快,为抓贼寇,英勇负伤,送到他五味堂救治,当时刘捕快受伤不重,完全可以汤药治愈,但他哗众取宠,逢人便说他擅长上古神医华佗神技,骗取刘老汉一家信任后,明知轻病而重治,破开人的腹部检查,当发现腹腔内并无脏器受损,刘捕快只是皮外伤之后,为了掩人耳目,他竟然惨无人道地割下了刘捕快的脾脏,然后用刀在上面切了几刀,谎称脾脏破裂,致使刘捕快轻伤成重伤,生命垂危,命不久矣!可怜刘捕快没有死在贼寇的刀剑之下,却要死在这庸医的手里!””
    许四海说的声音很大,大堂月台下旁听的众人发出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一个矮个子黑衣人躲在人群中,高声叫道:“庸医故意杀人,和打家劫舍的贼寇有什么分别!应该千刀万剐!”
    几个地痞混混模样的跟着起哄:
    “对!杀了这庸医!”
    “吊死他!”
    杜文浩气得简直要吐血,但记住刘捕快的提醒,依旧绷着脸一言不发。
    那黑车矮个探出头来,又叫了一声:“应该也把他脾脏割了!”
    几个地痞跟着起哄:“对对!割了他脾脏!”
    “把心肺也割了!”
    ……
    不过,大部分旁观者并没有掺和,有的抱着双肩瞧热闹,有的用同情的眼光望着杜文浩,傻胖在下面指着那些起哄的人叫道咒骂:“妈的,帮着落井下石,不得好死!”
    那几个地痞见他身高马大,倒也不敢和他对着干。
    许四海摆摆手让台下肃静,接着道:“刘老汉带着亲属去五味堂,想要回刘捕快,竟然遭到掌柜的野蛮拒绝,说是这是他杜先生的意思!——他的什么意思?无非是杀人灭口,死无对证的意思!”
    “杀人灭口,天理难容!”躲在人群里的矮个子又带头起哄,“这样的人不砍头,还有王法吗?还有……”
    刚说到这里,矮个子汉子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他发现他的下巴已经掉了,说不出一句话,同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低低的冰冷的声音:“许矬子,你敢再说乱说一句,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站在他身后的,正是林青黛。
    这青衣矮个男人是仁义堂许四海的同宗兄弟,因为人长得矮小,又有点驼,为人也很猥琐,人送外号“许矬子”。这次许四海重金让他帮忙起哄扇动,制造声势,他花钱雇了几个街上的混混,跟着他一起帮腔起哄,被林青黛从后面给制住了。由于堂下围观的人很多,人声嘈杂,加上这许矬子人又长得矮小,缩着脖子躲在人群里,林青黛出手很快,所以无人发现许矬子已经被林青黛卸掉了下巴。
    许四海又道:“前些日子,有好事者传言这庸医杜文浩治好了县尉大人的妾室,这是谣传!根本不是这庸医治好的,而是人家神医钱不收治的,他为了博得名声,竟然设下陷阱,套住神医,非逼着人家拜他为师!然后将钱神医的成果窃为己有!对外宣称是他医治的,可惜神医没来,要不然,一定会当堂指证这欺世盗名之徒的!这样的人如今又故意谋害刘捕快,有良心的人能坐视不理吗?”
    许四海等了片刻,想等许矬子帮腔起哄,却没听到声音,睁大眼想看看这许矬子在什么地方,可下面人太多了,许矬子人又矮小,一时找不到。没有了许矬子的带头起哄,说好了跟着起哄的,那几个收买来的地痞混混也就懒得自己开腔起哄,乐得清闲,特别是高人一头庞大腰圆的傻胖恶狠狠盯着他们,知道这是五味堂的伙计,更不敢乱起哄了。
    许四海见台下无人理会他这话,治好接着说道:“钱神医受人尊敬爱戴,多少病人蒙他救治,重获新生,对那些被钱神医救过性命的人来说,钱神医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杜文浩竟然逼迫这样一个慈祥的老人跪下拜他为师,真是无耻卑鄙到了极点!乡亲们,你们说对不对?”
    还是没有人起哄,只不过,台下人对钱不收这神医都很尊重,不知道事情原委的人,对许四海这番话有些将信将疑,望向杜文浩的目光变得有些冷漠甚至厌恶了。
    许四海一看有门,还待在继续扇动,忽听身后大堂上惊堂木一拍,庄知县说道:“行了!许大夫,你先坐回椅子上,本县有话要问!”
    许四海只好抱拳拱手答应,回到了座位。
    杜文浩记着刘捕快刚才的提醒,听着这许四海颠倒黑白,屎盆子尿罐子乱飞,气得眼睛都要冒出火焰来,却咬着牙一声不吭,静静等着。
    庄知县道:“杜文浩,刚才原告所控,是否属实?”
    杜文浩刚开始时听得一肚子气,就想等着自己说话时大骂一顿他们恩将仇报之类的,可此刻心境却平静了下来,只拣关键的说,懒得跟他们长篇大论斗嘴:冷声道:“一派胡言,血口喷人!刘捕快当时……”
    许四海哈哈一笑,折扇一张,道:“刚才我所说的,全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休要……”
    “啪!”庄知县惊堂木一拍,喝道:“原告!本县没让你说话!你这是咆哮公堂!若不是念你功名在身,已将你当堂掌嘴!若是再犯,休怪本县无情!”
    许四海神情颇为尴尬,拱拱手,收了折扇,不敢再说。
    庄知县狠狠瞪了他一眼,对杜文浩道;“你接着说!”
    “大人,刘捕快肚子被贼寇棍棒杵中,造成脾脏破裂,抬到五味堂时,很快厥脱,当时在场的神医钱不收看过后,诊为伤重不治,让他们准备后事。我学过剖腹疗伤之术,说只有剖腹疗伤才能治好,刘老汉他们当时不愿,抬着刘捕快去找别的大夫,据悉,全城大夫都说伤重不治,他们便抬回了家里,搭灵堂就等着断气好办后事了,这些大人可以派人调查,问问别的大夫,还有张老汉家邻居,看看是否属实,一问便知。他许四海一面之词,纯属血口喷人,颠倒黑白!”
    许四海大笑:“钱神医什么时候诊察过刘捕快的伤了?简直胡说!这一点钱神医的娘子赵氏可是作证……”
    “啪!”庄知县惊堂木一拍,“许四海!未经本县许可便在堂上擅言,分明是藐视本县,——来人!将他椅子撤去!”
    几个皂隶齐声答应,上来一把将许四海从椅子上扯了起来推到一边,将他屁股下的椅子搬到了后堂。
    堂外众人顿时一阵哄笑。许四海站在那里十分尴尬,他本来上堂之前也得到了主簿姐夫的指点,知道知县这脾气,但到头一急却又忘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庄知县给他面子了,没掌他嘴,忙躬身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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