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守府。
    陈登自从被卫宁任命为冀州督军,除了让张辽按兵不动外,便没有什么新的动静。
    冀州督军是卫宁临时加的头衔,并没有品秩,只是行监督军事的作用,并且参赞军机,并无统兵调度之权,实际上,大军做主的,依旧还是张辽。
    可是陈登又有了卫宁的手令,却有了必要时刻节制张辽的权利,加上卫宁先前便让张辽多听从陈登的建议,是以,张辽对陈登越俎代庖的强硬命令心有不甘,但终究还是无法反驳。
    事实上,当信都被攻破后,张辽还有一阵懊恼和埋怨,更听闻冀州甄氏被刘备灭了满门,除了远在博陵未归的甄氏三子外,可以说,甄氏基本上就被灭族了。张辽不知道若是以后那在卫府的小姑娘成了卫瓘的正妻后,甄氏将会如何看他,头皮一阵发麻。
    只是这恶人已经做了,而且是在卫宁的指示下做的,也容不得他反悔,张辽只能希望卫宁能够给他一个体面的借口下台,莫要被推倒风口浪尖上才好。
    等收拾完心情,张辽却敏锐的发现,原来陈登来到清河后,也并非一直无所事事只是苦等。冀州当初卫宁散下去的情报结构早已经悄然发挥起了作用,并且潜入了刘备占领区的城池内煽风点火起来。
    接到手下探马回报,只道是高唐民变诛杀刘备属官守军后,万民上书抵达清河请求他出兵守护领地,张辽的嘴巴已经情不自禁的张大了起来……
    张辽自是欢喜无比的将那万民上书拿着赶往陈登的去处,却恰巧看到陈登书房中的一些公函,便是早表明了陈登设计的所为。
    信都被破,陈登便已经决定不需再隐瞒什么,见张辽拿着高唐百姓的请命书,只是微微一笑,将他请入了房中。
    张辽这个时候哪还有半分对陈登轻视,既然已经知道了陈登早有谋断,却也是急不可耐的连忙出声苦笑道,“先生,你可隐瞒得我好苦,偏生这恶人还是用我的名头去做的!既是早有定计,也该早知会我一声才是啊!”
    “若是早知会将军,城中兵马岂不是真的就偃旗息鼓?若是如此,信都之人,又怎会相信,我军并无攻略信都的意图?我之稳,你之急,我之‘佞’,你之‘忠’,岂不是相得益彰?”陈登哈哈一笑,连忙告罪,亲自斟满一杯茶水送到张辽身前,道,“并非我刻意瞒住将军,正是这虚实之间,方能迷惑他人也!”
    张辽微微一愣,旋即便是苦笑不已,他虽然并非那种专职阴谋之人,但自也是精通谋略,听完陈登的话,也便知道了陈登的用意。却不曾料到,偏偏就是自己担忧冀州局势,每日操练兵马不辍,时时打探四方的焦躁也成了陈登运用的筹码,反而是为了陈登一些小动作打了掩护。
    张辽转念一想,以自己的性格,若真是知道了陈登暗地里的设计,恐怕还真难以做得入微细致,或许真就难以瞒过信都之人的眼睛。
    “罢了!反正你我二人皆是为了平定冀州而动,也不管谁是那奸佞,谁又是那忠义,这趟苦水陷了进去,我两人反正日后是怕都要被冀州豪强士族都给唾弃怒骂的了……”张辽摇了摇头,终于还是平静了心情,对着陈登问道,“却只是不知道先生既然早有了计较,现下如何行走,还请先生教我?”
    “唔!我来冀州时,卫侯便曾言道,将军兵法韬略,带兵打仗皆是难得的将才,做一方统帅,不在徐荣将军之下……”陈登看了张辽一眼,徐徐道,“而当我将卫侯大计全盘托出后,将军调度兵马可随心所欲,我只为谋士参赞军机,一切都有劳将军出马!”
    “卫侯如此谬赞,末将如何敢当……”徐荣乃是号称河东统帅第一人,御兵之道功大冠军,以徐荣比他,张辽脸色顿红,心中却是颇为激动,连忙道,“先生还有什么计策可说,末将自是言听计从!”
    陈登微微一笑,道,“如今,高唐已经被煽动发生民变,而南皮,平原,德州,甚至包括信都,都已经潜伏入了我军的细作,虽然,刘备军加大力度压制,并且大肆搜捕我军派遣入城的人,但不管如何,至少是搅乱这潭水……”
    “若我所料不差,彼军前些时日围攻信都,便是打好算计,意图等待将军救援从而伏之,将军若去,必败无疑。”陈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道,“而若除去将军,则冀州在其观之,便再无敌手,大可放心纵横驰骋。”
    张辽皱了皱眉头,正如同陈登所说的一般,自从他被劝下按兵不动后,却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回想当初若非是卫宁的急函强硬让他不许出兵等待陈登,恐怕那时候头脑发热失去了冷静,却真有可能陷入敌军的圈套。
    张辽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说不错,若非如此,我恐怕真就损兵折将了……”
    陈登笑道,“那也不过是刘备麾下有单福这样一个高才,以将军兵法韬略,其实要看破,也并不困难,止在本心宁静尔!”
    说到这里,陈登道,“但现如今,彼军虽夺了信都,但是未除将军,便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但将军握兵两万余人,若要图之,怕是要伤筋动骨,刘备军既想要图谋整个冀州,便不敢损兵太甚,又或是就地征兵,但不管如何,与将军一战是事不可免……”
    张辽道,“先生已经破其民心,使其失人和,反地利成不利,还需分兵镇守四郡,征兵难矣,又奈何无大军调度前来攻我!哈哈,现在想来,先生区区一计,便破了刘备大半优势,实乃高才!”
    却如同张辽所说的一般,陈登只用了一手煽动散播流言,便足让刘备四处救火,既不能得民心,又要分散兵力震慑,如若强行征兵,反而更是一道催化剂让民变更变得不可压抑,如此,刘备便几乎被束缚了手脚,就算冀州空虚,内部不稳,有张辽未灭,却是只能干瞪眼,不敢轻易出动,陈登一计,却让张辽觉得巧妙不已,想通了好处更是钦佩不已。
    “那也只是让我钻了空隙,算不道什么本事。”陈登谦虚一声,转口又笑道,“既如此刻,刘备原本希望借信都之危而图谋将军激进,反而便该要希望将军现在就地驻扎不要出动了……”
    说到此处,陈登便诡谲道,“彼军欲我军所为,而我军不为,彼军不欲我军所为,而我军为之,方才是克敌制胜的上好决策。所以说……”
    “出兵高唐,然后偷袭平原,南皮,德州四郡,一击疾走,不予敌军决战之机?”张辽眼睛一亮,便是脱口接到。
    陈登含笑点了点头,有这样一个聪明的合作伙伴,却是能省去不少时间。
    张辽狠狠点了点头,便坐不住身子,急忙站起来,喜道,“那我这便调拨兵马,守镇高唐!然后亲自领偷袭平原!”
    “高唐可派兵马先行占据,收拢人心,以安其余四郡民心,使百姓知道我军收服冀州之心坚硬,扩大百姓心系我军!”陈登当即止住张辽道,“不过,要偷袭平原,可等占据高唐后,再说,可先看刘备军反应如何!”
    张辽愣了愣,旋即又重新跪坐回去,疑惑道,“先生莫是还有什么计较?哎,也莫要相瞒我了,我军兵马便只得这区区两万可用,若不早为,被刘备抢先安抚了诸郡,怕是不妥!”
    陈登眨巴了一下眼睛,声音放低,蓦然道,“冀州平叛之军,可不单单只是这区区两万人而已哦!”
    “恩!?莫非,黄汉升将军已经北上了?”张辽一惊,旋即道,“可是兖州局势不稳,黄将军轻举妄动,岂非是将青州拱手让人,反而使得刘备与曹操军可连成一体,首尾攻击的话,黄将军岂不是危矣?”
    “哈哈!将军所虑不错,但却不是黄忠将军北来,却是河套大军早就已经等候刘备反叛入侵冀州多时了!”陈登大笑道,“刘备所作所为,一举一动皆在卫侯掌握之中,不足挂齿,实话说,平叛刘备,其实并不需要多少手脚,只为了清扫冀州残毒,并弱曹操东线而已!”
    张辽脸色一变,喃喃道,“河套大军……河套大军……?”
    “敢问将军,那支兵马何时到来,又有多少?”张辽脸色一正,一军主帅必要先知己知彼,慌忙问道。
    陈登伸出右手大张,轻轻吐道,“五万!”
    张辽深深吸了口气,虽然他是后来投降河东,但毕竟也是在中高层两年了,至少也颇为清楚一些河东的事情。张辽也如同其余人一般,对河东缩兵凝精的政策深有体会,自然知道卫宁虽然治下土地甚广,能动用的兵马却是不多,但若能动,则必是经过操练的能战之士……
    五万人,这数量,实在不小了!而真如陈登所言,那么用于冀州平叛的兵马,可足足达到了八万之数,而这八万人可是装备精良,能战善战之兵,比起刘备那掺杂了水分的三万人,战力可高了不是零星半点!
    张辽蓦然捕捉到陈登刚才口中的话,脸色微微一变,心中若有所思,惊道,“图谋曹操东线?”
    “是了……刘备入主冀州,加上布置在兖东的夏侯渊,那么足够牵制黄忠将军不敢轻举妄动,反之,若刘备做大,黄将军的处境反而更为危险,比起夏侯渊,刘备更是黄将军必然要先除去的对象……那么说来,曹操自然该对兖东放松了警惕,反而寄托众望在刘备身上……”张辽喃喃道,神色越发激动,“对,没错……若只是我这区区两万多人的确最多只能限制刘备的蚕食冀州的速度,而不可能将他击败,击溃,甚至刘备还是有大展手脚的余地,以外人眼光看来,冀州未来必该是刘备成功夺取……想来曹操也应该寄托重望在刘备身上,如此,必然松懈了对兖东的戒备……”
    陈登见张辽似有所悟,不禁心中感叹,接着又小声道,“将军或许不知,卫侯恐怕此刻也已经亲自动身南下司隶坐镇中军与孙曹对峙攻伐了……”
    陈登说到此处,张辽眼睛炯炯有神,不由声音陡然一变,脸色一阵充血的激动,甚至夹杂着不敢置信的颤抖,高亢道,“我明白了!卫侯在司隶布置的十万大军其实并不一定是真正的主战场!甚至卫侯亲自南下,都可能只是故布迷阵,反而……反而……我军,冀州,甚至黄忠将军这里才有可能是突袭的主力!十三万人的突袭和总攻……孙曹无法招架,无法抵挡!卫侯……到底是怎样的算计啊……!”
    张辽的思想瞬间豁然开朗,原来自己以前所猜测的并没有错,卫宁真的便在冀州有大图谋,而刘备的入侵反而只是一场大布局,一场瞒过了天下人的大骗局!
    甚至刘备可以说被放到泰安开始,便已经注定了他今天的利用价值,只是一枚埋藏的极端深的只是被利用而不自知的棋子!
    想想,若冀州有了八万别人怎么都不曾料到的精锐大军,用摧枯拉朽的力量将刘备击败,快到让人都反应不过来,再集合全力直接南下,与黄忠五万大军汇合,这样聚集起来的实力,已经达到了整整十三万人!
    比西面主战场都多了整整三万人!
    而刘备这个烟雾弹必不可免的减弱了曹操对兖东的重视,这样一只庞大而骇人的大军若暴起发难直接南下,那么曹操的后背,兖州,豫州,徐州,这三块地方,岂不是让河东大军如若无人之境!?
    太可怕了,到底要花费怎样的代价,才能让人陷入这个蛊中?到底要多么样的深谋远虑,才能算计到几年之后的事?到底要隐瞒得多么的深,才能让天下雄才都不曾发觉到这样一个陷阱和骗局?
    不单单外人,就连河东上上下下都被骗过了!原来从一开始,从两年前,卫宁就早算到了和曹操的决战,早就布下了这样一个大伏笔,大阴谋!西面的主战场,数十万人的对峙拉锯,都不过是为了成全这样一支奇军的突袭!
    “不!西面大军,也不可能只是一支诱饵,也可能是一柄锋利的宝剑!”张辽脑中灵光一闪,旋即又想到,“卫侯还曾在关中布局,还曾在汉中布局……若这两点联合起来,也能立刻形成一股数万人的力量,集合到西面主战场的话,那么实力陡然也要膨胀万分……”
    “说不定,卫侯就是要用双管齐下而给予敌军腹背受敌之状……是了,是了……卫侯肯定要图谋什么的,不可能只是为了打败对方而发动战争,应该是……彻底让对方再无翻身之力,那么曹操,孙坚上下,必要被除……卫侯是准备……全歼!?!?”张辽终于想通了,只觉得仿佛胸口都被什么东西狠狠压住,无法喘息,那股沉重,仿佛高山一般,无法让他挣扎出的泥沼。
    张辽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还是定下了心神,但此刻那抹激动却是无论如何都是挥散不去的,是啊,他知道,他恐怕算是河东之中前一批知道卫宁如此部署的人了,这代表了卫宁对他的信任和倚重,也代表了,一个可以留名青史创下不世功勋的机会!
    “先生……怕是早就知道了卫侯的布局了吧!?”张辽看着陈登,道。
    “来之前,卫侯曾唤我密谈,却是将其中详尽告之与我!”陈登也不避讳,当即道。
    “那么我可以做什么?”张辽吸了口气,沉声道。
    “领兵南下者乃是当初卫侯亲卫卫三,乃是身边老人,五万大军在河套与外族征战多年,又习有塞外鲜卑人的骑射之技,皆是从血火尸山中走过来的百战精锐。将军乃是马邑人,自幼也熟知塞外骑士的作战手段,这支兵马交给将军统御,自能发挥其中最大的力量……卫侯已经使将军全权处理冀州事务,包括五万大军的统御调度之权!所以……将军所需要做的,便是用最快速度攻灭刘备,快到让孙曹来不及反应,这……就是卫侯的嘱托!”陈登两眼炯炯有神看着张辽,蓦而俯首拜倒,“我只是文臣,对于临阵杀敌自是远不如将军,只能出谋划策,能建盖世功勋,却还赖将军发力!”
    张辽屏住呼吸,猛然也是对着陈登拜倒,“一切,全赖先生多为出力,为我定计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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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张辽听从陈登计策,以三千兵马入驻高唐,果不出陈登所料到的一般,高唐比起南皮,德州,平原等地距离信都较远,刘备已然放弃了高唐这个港口,从而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到了其余三郡上。
    这样做,至少不需要花费太多兵力分散。而刘备又听从单福的建议,终于不顾民心,大肆开始抽拉青壮编制兵马,并且以冀州仕宦的支持为基础,派遣大部分的世家子弟重新归于各郡的官职高层。
    刘备这显然便是要速战速决,先要解决掉张辽这根毒刺,然后再想抽出手脚来整顿各郡事务。
    但是,毕竟是经过两年的时间,卫宁刻意的削弱各家士族对地方州郡的影响力,以甄氏这样的大家大族为首,率先做了表率,使得其余世家不得不服从卫宁的安排。刘备固然让这些家族死灰复燃,又重新拥有了当初的私奴,特权无限扩大制,并且垄断高位,但毕竟被挑起了百姓的怒火,就算昔日的影响力和刘备军队的震慑,也还是只能保持那最低的分界线徘徊,不会爆发……
    就算刘备强制,威逼利诱,但合四郡人口,所征得的兵马,也不过万人,不过刘备现下已有了四万多人,自筹对付张辽已经足够。
    正当刘备准备动手的时候,从简雍处送来的新军情抵达,只道张辽兵动,以两万人向平原攻来……
    单福献计,使刘备速速出兵驻扎平原,但暗中布下兵马于信都彼岸,装作平原兵强,而信都兵弱之像,就是为了引诱张辽见平原不能攻破而转而谋取信都。
    信都自然是刘备军决然不能丢弃的重地,而事实上,单福的计策就是为了让那一万伏兵将张辽拖在信都城下,从而可使得平原的大军回返,以内外交攻,彻底将张辽击破!
    单福选择的决战地点,便是信都城外!
    单福的计策在刘备看来不失为一条好计,但却也敏感的发现了其中的危险,便是分兵而弱己。若是对方看出了平原兵马只是图有声势,而转而逐个攻破,反而让自己陷入了危险之局。
    不过,单福又劝谏打消了刘备的疑虑,平原与信都靠近,两城距离也不过只得三四百里,兵马疾驰,只需两三日的时间,张辽兵马不多,一万人拖住他两天的时间,是绝对可以办到的。反之,就算张辽攻打平原,也决然不可能在两天的时间就将他击溃……
    也就是说,就算分兵,不管是那边,张辽就算兵马再精锐,也不可能在短短两日时间里将任何一方击败!若是被拖住,不管是平原城外,还是信都城外,都将会是张辽的决死之地!
    当下,刘备听从单福之计,便亲自领大军出城,大张旗鼓援救平原,只是一副要和张辽决战平原的驾驶,但暗中又以关羽在沿路分了无数股兵马潜伏离开队伍重新绕回信都,合共一万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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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辽自从率军从清河北上平原后,一路并不是急忙急赶,时下入夜,距离平原也只得不过六十里的路程,若是次日再行,必然能在天黑前抵达平原城外,是以,张辽便命令兵马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而就当张辽要用膳时,却有从平原回返的细作禀报,昨晚刘备便亲自领兵抵达了平原城内。
    “刘备调集大军屯扎在平原?!”张辽显然刘备的动作颇为惊愕,也顾不得用饭了,当即便差人将陈登请来,“刘备倾巢而出,我军若要骚扰德州,南皮必是要从平原开始的,刘备如今以重兵屯扎在平原城下,莫不是要寻我军决一死战?”
    “刘备有多少兵马出信都?”陈登先不作答,却详细问起细作来。
    “刘备亲自领兵出了信都,只留下不过三千人守护城池,其余兵马皆随刘备在身侧,约莫有四万大军!”细作细细想了想在信都和平原探查的消息,当即回道。
    “四万人?”陈登皱了皱眉头,沉吟一声,“那么加上张飞屯扎在平原城中的兵马,该有了四万五千人了……”
    “笑话!他要集合全力,莫非我军就非要与他决一死战不成?”张辽冷冷一笑道,“我屯扎清河,原本是为了援救信都,可不是为了攻击平原,如今选平原而弃信都,不过是为了骚扰,他竟是就将信都兵力抽空,莫不是以为我军不会转道攻击信都?”
    “既然如此,我军不如就直接舍弃平原,或是就地诈以强势,北上攻略信都如何?”张辽有了主意,当即便对陈登商议道。
    “不妥,我恐其有诈……”陈登摇了摇头道,“敌军既然堂而皇之的敢倾巢出动,必有所恃,不可不防!“
    “恩……?”张辽闻言,却是也点了点头,想起了刘备身边有个单福,从无名无望一举便差一点奠定了刘备入主冀州的大谋,更险些让他也中计,不由也道,“不错……刘备身边并非是没有智谋之士,这般显而易见的破绽着实不应该出现才对……”
    “不好算啊!不管去平原,还是去信都,怕都是有陷阱的……单福好算计,却是让我军现在陷入了两难……或可能信都就是故布疑阵使得我军畏首畏尾,或是平原乃是诈兵,使得我军不敢前去……”陈登皱着眉头,喃喃道。
    “不若将军就先行止步不前,再做定夺!”陈登蓦然抬起头来,当即道。
    “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岂不是空废粮草,消我军战心?不妥,不妥……”张辽当即否决道。
    “并非要将军不要轻易动兵,而是如今看来,恐怕刘备是自寻死路,我军也不用姑息了……”陈登笑道,“我本是想要使得平原,南皮,德州相继为我军所迫,逼刘备困守信都,才以大军雷霆之势将其击灭,但现如今刘备轻易出信都,反而取平原小城,不反而正是更容易灭杀的么?”
    “先生的意思是……”张辽若有所悟,道,“莫不是现在就调度北方五万大军南下,以我军为饵调度信都可能出现的陷阱,从而使得信都变得真正空虚?不错……不错!若如此,本来是逼迫刘备困守信都决一死战,反而刘备自掘坟墓,舍大棺而入小棺,反而更容易为我军所破了!”
    通过陈登的点悟,张辽豁然开朗,当即笑道,“若如此,反而更使我军容易破他!”
    “将军既能参透,那冀州之战,已是决定了!”陈登点了点头,并从身上贴身处取出半枚金黄色的虎符,上面半个看不懂的文字,“这是卫侯随身所带的特制虎符,上面这个字乃是卫侯亲自所写,非此信物不能调度那五万兵马。将军可差心腹紧要之人北上高阳……”
    这上面那个字,却是汉字体的卫字,张辽并不识得,陈登又道,“调兵时卫三将军必要问两虎符合一之字唤作什么,可答‘卫’字!”
    “这是‘卫’字?”张辽瞪了瞪眼,虽然半边看不出个什么名堂,但横竖看壁画繁多的卫字也不该这样吧。
    “怕是暗语,毕竟那五万兵马乃是卫侯埋伏许久的暗棋,非紧要人不能动用的……”陈登解说道。
    “哦!”张辽也不欲刨根问底,当即想了想到底要派哪个亲信之人去,便对外宣道,“速速叫卫靖前来!”
    “此人当初乃是一名孤儿,后入了卫府做了家将,为典韦将军看中提拔为宿卫,卫侯将他派遣在我身边,是可靠之人!”张辽对陈登道。
    “恩!此乃大事,必然不能挑不诚之人,将军所虑不差。”陈登点了点头,忽而又道,“其实叫将军就地驻扎,也是为了看刘备的布置定计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想必明日便分晓。”
    “哦?”张辽惊讶道,“先生如何看破?”
    “事实上,刘备从泰安起,身边便有卫侯放置的内应在其身侧,刘备一举一动是以皆在卫侯掌握之中,甚至潜移默化,刘备所行之事,还有这内应在其中的作用。”陈登道。
    “啊!”张辽惊呼一声,耐不住好奇道,“卫侯怎是早有布置?先生是知道其人是谁了?”
    “只是那人送消息与我,我却不曾知道其人面目!但刘备既然有所动作,想必该有那人送信与我军才对……”陈登摇了摇头道,“若非有此人在刘备身边,就算卫侯有通天之能,也不能将刘备随心所欲掌控吧……”
    “那么说……卫侯怕是早就对刘备起了提防之心了……”张辽心中不由若有所思,从而又进一步觉得卫宁颇为可怕了……只是转念一想,自己自从投河东后一直忠心耿耿,做事有理力行,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何必去担忧这些,不由又心情松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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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张辽差人从巨鹿绕过信都向着冀北高阳郡而去,而自己领兵屯扎在平原六十里外按兵不动。直到白天天明,也没见任何动静。
    刘备自从亲自领兵入了平原后,平原本来还骚乱的人心面对如此大规模的兵马入驻终于不得不安分了下来,有敏感的百姓或是觉得似乎平原地该是不安定了,也有人猜测该是有河东大军前来平叛而暗自祈祷刘备早日滚蛋,那些重新爬上来的高门子弟也早日卷起铺盖走人。
    当散布出去的探马得知张辽竟然又开始举兵不前后,使得本来踌躇满志的刘备又如同吃了一个苍蝇般恶心。前一次,他使关羽围困信都,设下陷阱引诱张辽领兵来救援希望一口气将他吃掉,张辽却驻扎清河按兵不动,委实让刘备好一阵无力;而这一次,他又是准备妥当要好好算计一番张辽,对方竟然又在他跟前就刹住了车,仿佛要高潮的时候突然阳痿了一样让他实在窝火。
    刘备都怀疑张辽到底是不是什么怪胎转世,又真是什么身藏不漏的绝顶智者,否则,自己信赖信服的谋臣三番两次布计,就偏偏让他不能上钩?以前在邺城和他相见,只觉得他是个统兵打仗的帅才,却也不见他对阴谋诡计竟然也是如此在行?莫非还真就是自己看走了眼?
    不管是不是看走了眼,他大军空耗在了平原,却是决然不能和对方就这样对峙着的。他的目标就是要图谋冀州,三番两次被张辽拖住脚步,又是散布谣言煽动百姓,又是将攻不攻举棋不定实在讨厌,自从他攻破信都后,仿佛一切事情都不顺畅了,刘备以前的信心高昂,却不知道无形中已经渐渐开始退去……
    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是办法,刘备当即便请来了单福,向他询问计策,而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一生失败当吃饭,刘备刚开始因为难得的一次振作雄起而激荡的心也开始冷静了下来,对于单福那种盲目的信任也渐渐开始褪去……
    但身边毕竟只有单福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刘备也只能向他问计,“张辽如今按兵不动,莫非是看破了先生的计策,从而又准备于我军对峙打个持久战?若如此,那我军要图谋冀州剩余州郡,却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若是其余诸郡开始抽调兵马集合前来讨伐,怕是我军也难以招架啊!先生可有妙策教我?”
    单福也能明显察觉到刘备对他开始有了冷淡,不由心中叹息一口气,道,“张辽举兵不前,也并非不是好事,主公莫非还不曾发觉,如今平原百姓却是少了许多喧嚣?那些在暗中流淌的流言蜚语也不是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么?”
    刘备微微一愣,顿时明悟道,“不错!我大军如今挡在张辽东进的路上,后方南皮,德州非要过平原不可。张辽东进平原本就是准备要搅乱我军后方,如此进退不得,我军正可趁机教化百姓,使其归心!”
    “不管张辽是否中计,但都不过与我军有利,他若来,我军便固守,等待信都大军攻击其后背,内外交加,若他不来,主公正可广收四郡民心为己用。此乃进退皆有益处,何苦烦恼?”单福道。
    “唉……若非先生,我险些乱了分寸!”刘备一脸愧疚,连忙道。
    “呵呵,主公只是如今心系大局,难免不曾留意局部之事,我等辅佐,正是为补主公细节,本分而已,主公不必挂怀!”单福微微笑道,“如今平原三万兵马,加上三将军的五千原军,说起来也都是新兵,既然张辽不敢前来,正可每日操练不辍,又可使人治理三郡,平息百姓怨怒。若三军民心皆归主公,届时,张辽那区区两万多人马,又有何可惧?”
    单福拍了个不大不小的马屁,刘备心中颇为自得,脸色却是不变,大赞道,“有先生为我臂膀,何愁天下不定!”
    既然有了单福点明,刘备便也不为张辽按兵不前而烦恼,每日了皆将军事交托到单福手中,使其操练兵马有章有法,又使得简雍等大批文臣分散其余州郡之地,广收人心。
    刘备如今握兵五万,掌握四郡,多有当年在袁绍麾下举旗揭竿的旧景,就连所驻扎的地方也如同当年一样在于平原,不由颇为感触。这一想,不由便有联想到了被自己冷落的三弟张飞。
    但张飞在此前却是一直反对反叛卫宁的,刘备深知张飞与河东诸将皆交好,更与典韦有了至交之情,刘备虽然还觉得张飞未必为负了结拜兄弟之情,却又怕张飞性情直爽,顾念旧情而无法狠下杀手,甚至坏了大事,是以一直不曾将他启用杀敌。放着这么一名盖世猛将不用,刘备其实也觉得颇为浪费,只是几日来多与张飞促膝长谈,聊及当年旧时,兄弟二人仿佛裂痕也渐渐开始弥补。
    当然,刘备不知道,他在这边极力修复与张飞的兄弟之义,在西南面张辽军中,却又来了一个双眼赤红的大汉。
    典韦领着五十宿卫,沿路有卫宁关文开道,连驰千里奔波,一路上昼夜不眠,花费了五日五夜,累死了无数匹骏马终于抵达了清河。
    而典韦这般不要命的疯狂奔驰,却是苦了被卫宁派到他身边的那五十宿卫,这些人却不如典韦那魔兽般的身体,几乎到了半路便跟不上典韦这个疯子了,等到抵达清河后,典韦身边只的寥寥三人,却也都累得快虚脱了。
    但典韦似还不满足,闻得张辽已经领兵东进后,又当即换了马匹,抛下了那三人,又独自一人一骑向着张辽那奔来。数日的时间,几乎没有多少休息空间,典韦其实也已经到了快崩溃的边缘,两眼血红,奔来黝黑的脸并上毫无血色的苍白,便成了灰色。
    当有人禀报的时候,张辽都不曾料到典韦竟然亲自来了冀州,当看到典韦那走路都一摇三摆的模样,更是吓傻了眼,他是见过典韦那雄猛模样,怎就变得这般孱弱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一般。
    典韦见了张辽终于仿佛心定了一般,只是沙哑问道“刘备在何处”便就这样倒下了。
    张辽惊了一跳,当即便召了军中随军医师为其检查,得出结果乃是虚耗体力,不曾修养的缘故,方才松了口气。于是便叫人好生负责典韦修养,这才去想起典韦为何突然来到冀州……
    而后,随后有从清河赶来的快马赶到,张辽才知道典韦竟是奔走了近六日不眠不休,大为惊骇,实在无法想象典韦竟然能够如此疯狂……不过,张辽更以为典韦这般奔走恐怕是身负了卫宁的什么紧要军令,只让人千万不要打扰到他,而静静等候典韦醒来。
    这一等,却又是一天两夜……
    而当典韦醒过来后,张辽哭笑不得,却是典韦的私事罢了,虚惊一跳。
    连睡了一天两夜却也不曾能够将典韦的精力补充回来,身体依旧还是虚弱不堪,便是他那强横无匹的身体,几日来在马背上度过,大腿也是红肿一片,走路都是难行。
    不过典韦得知刘备如今还在与张辽军对峙,还不曾被拿下,却也是松了口气。作为卫宁身边第一护卫,知道的事情自然是比别人多许多,典韦对卫三的事情当然清楚,并且他在安邑操练兵马,也常调人手北上送给卫三磨砺,所以当初闻得刘备北上,卫宁调手令让卫三入代郡,便是知道刘备恐怕是难逃败亡了。
    是以,典韦才这般不要命的往冀州跑,便是害怕张三就这样被张辽咔嚓了,没给他劝降,或者亲手了断的机会。
    或许卫宁也是有意让典韦在东面战场发挥他的武力,所以最后还是没有阻拦他北上,既然是破其空虚,那么典韦那凶猛无比的战力将会成为一头势不可挡的狮子,当然……那必须要他完结自己的心愿之后。
    在张辽和陈登劝说下,典韦终于还是耐住了性子,好生在营帐中调养身体,他也不急着与张飞一战,也不急着去劝降对方,只是等待,等待最后的决战时刻的到来。他来冀州,不正是为了这件事情?
    于是,不管是河东军,还是刘备军都诡异的开始了和平共处,对峙在对峙,各干各的事情。刘备见张辽竟然不曾骚扰他平息诸郡县民怨,虽是不解,但见民心渐渐开始稳定下来,却也不以为意乐得如此。心下却下定决心,一等诸郡县彻底平定后,便即刻出兵与张辽决一死战!
    但刘备却不曾料到,张辽按兵不动只是为了等待。
    卫三领兵五万在收到了张辽送来的虎符后,两块兵符验证,便是一个简体的卫字,也唯有卫三和卫宁才知道这个字的含义,当问清了暗语,卫三身体里压抑多年的血液终于开始沸腾了起来。
    当下,卫三便整合了五万人马,分作三队,前中后三军,以两万人为先锋,兵出高阳,直指向信都而去。
    高阳已在冀州和幽州的交界线上了,刘备的能量还不曾能够扩散到这样远的地方,根本不曾料到,这里早就潜伏了一只噬人猛虎。
    两万人乃是在河套常年与鲜卑人厮杀过后留下来的百战精锐,浑身一股煞气有我无敌,更通过学习匈奴人的骑射艺技,最善马战,加上卫宁从未保留的用上了精致防具兵器,使得这五万人,就如同一头狰狞的猛兽一般。
    这些人都是当年董卓之乱后,卫宁抢下来的洛阳三十万百姓北迁河套,繁衍出来的汉人子孙,在河套,他们扎下了根,但绝对不曾忘记他们的故土乃在中原。
    比起卫三来说,他们更渴望亲自南下,见证自己父辈或者小时候曾经生长过的土地……
    所以,他们来了,带着必杀的决心,带着结束战争的决心,带着回到故土的决心,任何胆敢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杀!
    从高阳到河间,从河间到博陵,一路上,这些骑士都少言寡语,沿路州郡本是胆战心惊的防备着信都的刘备,却不曾料到北面,来了这样一支煞气腾腾的兵马。数万人,声势何其浩大,而数万杀人如麻的铁血大军,气势又该如何慑人?
    州官不敢有丝毫怠慢,不管是粮草还是扎营之地,都是鞠躬尽瘁,用上最好,生怕这些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兵卒们一个不对头便拿他们开刀……
    但是随着这支兵马南下开始,一直都不曾骚扰百姓,仿佛无形的规则束缚着他们,只要不曾惊扰,他们大多都是少言寡语,也绝对不会轻易亮出兵刃,州郡百姓终于还是不怎么那么害怕了,是了,毕竟都还是他们大汉的军队!
    却不知道,这些人,在塞外草原上,却是一群真正的疯子,他们能够将一个鲜卑部落整整屠杀干净,可以不要命的和对方对射冲锋,甚至连鲜卑人的老弱妇孺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斩杀殆尽……但是,他们唯一的规则便是,不能伤害任何一个自己人,这是铁律。多年来,这种思想已经蔓延到了骨子里,而家乡里的父老,那思念故土之心,也从没有从他们的血液中淡去……
    对待敌人的凶暴残忍,和对待自己人的铁血和刚毅,就造成了这样一支常年在塞北与外族厮杀征战,而从未被世人所知默默无名的英雄……是他们用血肉造就了北方的塞外长城,是他们用血肉让鲜卑人闻风丧胆不敢有半点南侵的心思,是他们保护了塞北无数汉人的家园和良田,是他们一手覆灭了本该恢复元气而在日后骚乱中原的匈奴人,也是他们解救了成千上万被掳走的汉人奴隶重新回到汉地故土……
    即便他们此刻还默默无闻,但,注定这一年乃至于日后,他们的名字,将会永远为人们所记得!
    此刻,他们就在博陵城外,并且整装待发,两万兵马距离信都,已经不足百里,这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行程……
    而同时,准备了十数日的张辽大军,终于也开始了对平原的攻势……
    冀州大战,开始收网了!
    ……………………………………………………………..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处地方也开始了收网的攻势,便是……关中!
    郭嘉自从领兵南下后,从大阳度过黄河,便直达了曹阳。比起那些远在塞外征战的兄弟们,这些事后被遣返送回安邑各地的两万兵卒们却是幸福了太多,虽然也一直是默默无闻,但终归是生活在繁华的河东之地。
    不过秉持了他们袍泽的信念,这些士卒们也多是寡言不语,只为杀敌。
    郭嘉领军整日里对着这些木头人们,只觉得烦躁不已。固然,他们听从命令,手指所向绝不回头,军令如山体现了淋漓尽致,倘若是少量人聚集在一起还好说,但郭嘉总觉得这些人大量呆在一块,那股气氛便真让人觉得沉重了……
    离开了卫宁,他也不需要再表现得那般浮佻,虽是不愿意独自领兵下关中,但既然点到了自己,自然也该是殚精竭虑去完成。
    按照徐晃所禀报的消息,孙策,许褚大军除了攻破了狹县外,便仿佛偃旗息鼓了,并再没有什么动作。
    郭嘉自然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此次南下第一件事情首要便是要在雍州故布疑阵,逼迫对方放弃攻略雍州凉州的意图,而后无论是东,南,北三个方向,都将会是让对方自投罗网的陷阱。
    但显然郭嘉还是觉得有些小觑了对手,对方只破了狹县而不再动手,怕就是为了观察他的应对。显然对方也看出了西进雍州凉州的可能和利益,只是郭嘉没能猜到对方为何只是迟迟不动,却连试探也不曾出手。
    或许对方只是派遣了细作四散查探,但这总归是对他有利,既然对方不敢赌上一赌,那么他自然而然就有了可趁之机。
    事实上在他南下的同时,便已经调集了雍州兵马屯扎在渭南城中,包括华阴,潼关两大天险的守军都已经抽空,集合全力布置在渭南。
    示虚以敌,又示实以敌,总而言之,郭嘉的目的便很简单,就是要让别人看到雍州空虚,但是又觉得雍州屯扎了重兵。
    既然是故布疑阵,那么做得太显眼,反而成了破绽,郭嘉并没有要绕什么圈套的模样,只是就这样淡淡的化出了一笔。
    郭嘉心中其实也对周瑜这个年轻后进评价颇高,自从他抵达曹阳后,对孙策麾下三万人大军的分析,终是惊讶周瑜的手段到底如何漂亮。
    三万人,自从从宛城北上后,沿路过数郡,入三肴,度洛水,几乎就没有任何人探查得到……这可不是区区百人,而是数万人的军队啊!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悄然潜伏到了弘农城下,而不为人之,光是这精于算计的手段,郭嘉便觉得周瑜此人乃是不世之才。
    而后,周瑜夺取弘农,更是做得漂亮出彩,区区数百人的伤亡,便能够一举攻破城池,并且还差点斩杀了吕虔,连带五千守军给葬送,一夜之间,弘农这座坚城便在周瑜翻手中换了主人,而其损失,却是极端的低微……
    郭嘉自问若是自己亲自出马设计夺取弘农,恐怕也不能比周瑜去做得更好了!
    好对手,却也好苦恼。
    郭嘉曾在卫宁面前侃调说自己累死累活算计天下,布局谋划,都白了头,卫宁却不知道,那黑发中间包裹的却真是条条雪丝……
    集合了刘晔,卫宁,贾诩,郭嘉四人的能耐,算计了两年的布局,其中出力最大的莫过于郭嘉和贾诩两个惊世鬼才,最累的却也是他。
    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除了贾诩,恐怕就是卫宁也不曾了解到郭嘉为了这个天下到底尽到了什么样的心力……
    事实上,郭嘉还不曾告诉过卫宁,其实他好几次都差点气若游丝,董平曾经为他诊脉,得出的结果也很不乐观,只是叮嘱他莫要太过操劳。可笑,别人都以为整个安邑最闲散的人便非他莫属,何人又知道,算计天下,他几乎耗空了身子?
    当年,郭嘉和卫宁同在阳翟求学,可是两个出名的病痨党……而若不卫宁后来担忧,让董平特意嘱托时时照拂郭嘉,为他调理身子,恐怕郭嘉此刻怕是比他另外个时空的寿命更加短少了……
    当然,一切都在郭嘉的请求下,让董平瞒过了卫宁,他也只求能够早些平定这个天下而换取一个真正悠闲的人生,仅此而已……
    在曹阳,郭嘉看到了吕虔,浑身都是骇人伤口,断了一臂,真是惨不忍睹。吕虔如今还在昏迷,即便徐晃请了整个司隶的名医,甚至调集安邑医学院高手前来,也不曾有所好转,只能看天由命,郭嘉不禁还是颇为忧伤。
    当初可是他举荐的吕虔,也是他的好友,只是兵凶战危怪不得别人。郭嘉倒是更加渴望能够早些击败周瑜,让他见识一下,河东之人,可非那么好欺的!
    正如同徐晃所料到的一般,周瑜骤然发难,的确是看破了杨氏的诈降之计,在弘农的杨氏族人几乎都被连根拔起,徐晃这步引诱孙曹大军前来的诱饵已经变得无用。
    郭嘉在布下了故布疑阵之计后,并没有什么最新的指示,也如同对方一般按兵不动,只是暗中差遣人手南下联络张颌,马超的合围援军。
    如今关中这般局势,虽然弘农有吕虔准备多时的粮秣被对方用奇计夺得了城池而无法毁去,变相的资助了对方,但陷入了困境,最该焦急的,便应该是孙策才对。
    郭嘉已经看出,对方按兵不动,只不过是为了看自己方的应对,从而临场应变,但敌不动我不动,郭嘉如此做,又是从根本上搅乱了对方的视线。
    现下也还未是决战的最好时机,两方也只是互相布局算计。
    为了防备对方向着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方向走动,郭嘉除了联络马超,张颌大军外,实际上还下了一道军令,便是让张济分了一万兵马从曹阳南下绕过三肴入驻卢氏。
    卢氏西面乃是青泥隘口,乃是当年贾诩出计让张济入宛城的线路,张济自是不陌生,轻车熟路占据了这里,并且听从郭嘉的命令开始切断对方游骑对南面的探索后,便只是静静等候对方的反应以及南面马超的援兵。
    事实上,郭嘉有意大张旗鼓的占据了卢氏,也是为了迷惑对方,若从西面开始,过了青泥隘口和武关,便是另外一条通往雍州的道路。而另外一方面……就是要阻拦住对方知晓马超和张颌兵马的存在,尽可能的让对方瞒在鼓里……
    这毫无疑问就是告诉对方,若是要去雍州,那么张济这些兵马必将会从西而入,拦截对手……而在渭南,已经集合雍州一万多兵马防守,便要让对方去赌,能不能短时间里破解这个局了……
    现如今,河东军的防御和攻击范围已经可以辐射到弘农城,从渑池调集来的徐晃五千兵马,并着郭嘉两万人,加上张济领兵去后还余下的一万兵马,整合起来,也有三万五千之数,卢氏也布有了一万兵马,用于关中平定,便有了四万五千人……
    而后,郭嘉还在等待的来自汉中的马超先锋军一万和后方随即赶来的张颌兵马四万人,若汇聚在一起,那么便将组成一支九万人的大部队。
    这便是从汉中攻略战开始起,一直在谋划的东西。
    孙曹将重托寄望在关中,搅乱局势,何尝也不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放到这里而忽略另外一个本应该重视的战略要点——兖东。
    正如同刘备一般,其实孙策,周瑜其实也是大战略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虽然周瑜这枚棋子才智过人,有可能逃出这个牢笼而打乱卫宁布置数年的大计,但郭嘉,却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情况……
    而周瑜显然也不甘就这样等待对方从容应对,而郭嘉布置再卢氏的张济兵马,也已经触犯到了孙曹联军的底线……
    不管如何,卢氏被调集兵马,无意于是真正真正的将后路让给了对方,周瑜或许是看到了西转青泥隘口的可能性,终于忍不住说动了孙曹兵马开始向南移动,并且试探性的对卢氏发动了一次攻击……
    不过,郭嘉敏锐的发现,对方似乎真正的意图,却在于函谷关上……
    函谷关的西面,正是潼关!通往雍州的道路……
    战斗仿佛一触即发……
    而这个时候,在弘农的周瑜还试着最后一次改变孙策的主意道,“若潼关空虚……你真的不愿去取?”
    “公瑾!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坐视父亲失败!我必须要回去,将你的推断告诉他……”孙策痛苦的摇了摇头,终于回道。
    “好吧……那就用潼关,来当做我军千里逃命的烟雾吧……”周瑜闭上了眼睛,“利用对方不愿让我军入雍州的心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www.qidian.com</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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