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在韩遂看来,程银在危机关头确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在他尽表礼贤下士下,或许是出于对他有识人之名的感恩,又或是出于对马腾的怨恨,庞德稍微推脱了一下,终于还是答应出营相助于他。
    但同时,庞德依旧没有宣誓效忠他韩遂,只道是要报马腾冤囚要杀他的旧恨,助他抵挡马超,等击退河东再做计较。韩遂心中虽然不喜,他已经尽用了尊敬之意,却还是没得到庞德的臣服,可毕竟一想到能暂时缓解长安的困境,也便没再说什么了。
    在暗中派人监视下,庞德似乎很快便融入了自己的职责,并没有丝毫不妥或者异心,当马腾旧部看着庞德重归军营时,全军不少人欢喜庆幸。庞德软硬皆施下,很快便掌控住了马腾旧部的蠢蠢思动,平稳住了军心。
    暗潮退去,无论是对马腾旧部还是对庞德,韩遂终究还是勉强放下心来,能得到庞德帮助,平定马腾旧部,无形中,也巩固了长安守军的军心。以这三万人来守长安,卫宁若没有三倍于他的兵力和足够的粮草,韩遂有十二分把握,能够击退对方。
    所谓的拖字诀,也便正式纳入了行程,每日里,便高锁城门,坚守不出。但让韩遂觉得惊疑不定的便是,自己守城不出战,而河东方面赫然也没有要攻打长安的打算。
    韩遂多疑,却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又有什么图谋,或是等候马超到来,劝降长安城中的马腾旧部?又或是分兵绕过长安去攻打咸阳,扶风,陈仓三郡?
    可自己击败张燕一万兵马,城外长安四万,加上近日来源源不断从雍东而来的另外一支兵马已经到达,城外赫然已有了六万之数。
    再加上天水那三万兵马,卫宁投放在雍州凉州二地的兵力,赫然便达到了十万。韩遂丝毫不会认为,卫宁如今占据了整个司隶,雍州,并州偌大地盘的同时,除去了守备的兵力,还能再出动多余的军队。
    长安城外的河东军没有丝毫调度的迹象,也没有围城的打算,就这样诡异的停在城外,源源不断的押运粮草车队从关东而来,韩遂思索半点,才觉得,河东定然是在积蓄力量等待爆发。
    修葺城墙,操练军士,韩遂便在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下,隐隐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内心的不安,在河东军诡异的表现下,没有因为庞德的出面平定马腾旧部而微微有所缓解,却反而还越发觉得不安。
    但时已至此,韩遂既然决定要拖,拖到河东的敌人反应过来,拖到凉州那些各自为政的小军阀发现卫宁无力将手伸到凉州,便是他这一场战争胜利的契机。
    勉强平复了些许心情,韩遂分开心神注意到其他,一方面以长安坚城为前哨抵挡河东军前进的步骤,韩遂自然也决然不会忘记自己的背后天水,安定,秦川还有卫宁的三万孤军。如今自己长安挡住了卫宁大军,那么天水的河东军,未必没有强自东进合围长安的打算,天水粮草已失,那么自己作为应对的扶风,陈仓,咸阳三城则必须要长安源源不断的运送粮草。
    韩遂自然不会有丝毫马虎,八部将中,以杨秋为守将,坐镇陈仓,以马玩为守将,镇守扶风,又以程银守护咸阳,咸阳近长安,又以成宜作为运粮大将,重建渭水行辕,与程银互相调防。
    河东毕竟是不敢分兵去攻打长安腹背,更没有丝毫调度兵力的行迹,从长安小心翼翼的送粮往三城之间来反,也并没有受到阻击,这无疑让韩遂松了老大口气。
    而在自己小心谨慎布置下来的防御链下,韩遂少有的恢复了几分信心,自觉这场战争的天平是缓缓向着他倾斜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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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遂却不知道,河东才十里外的军营中,却丝毫没有因为这场战争而有半分沮丧的心情,大营中,无数大小,会宴宾客,卫凯在次席上,哈哈一笑,蓦然道,“好个奉孝……!奉孝仿先贤留侯暗度陈仓之计,却是恰逢其时,恰逢其地啊!恐怕,那韩遂如何也想不到,奉孝有此一计吧!”
    徐荣在主席处,却是也呵呵一笑道,“不想,卫侯却也在最后关头才告知郭祭酒……我看祭酒与我书信中,也颇有怨气毕露呢……”
    卫凯轻笑道,“族弟也正苦恼,等奉孝返回河东,恐怕也少不得被他一阵报复……呵呵,不过有了奉孝定计,那韩遂也再是无力回天了!”
    徐荣想了想,侧过头来对下位赵云问道,“子龙!我军诈兵来回进出,十数次,恐怕也该有两万之数了吧?”
    赵云最是恪忠职守,即便满营欢宴,他却也是没动多少酒水,等徐荣发话,毫不停顿,便回道,“奉将军之命,末将每日夜调度两千人马分拨潜出,再以每日白昼领兵而回,反复已有十二次,算起来,却是有两万之数了!”
    徐荣点了点头,掴弄了一下胡须,这才爽朗笑道,“那么在韩遂眼中,我军便该有六万之数了……呵呵,子龙,此事便可稍缓了!且等奉孝好消息罢!”
    赵云抱拳应诺道,“末将知道了……”
    却在这时,陈宫想了想,微微出声道,“我军若依旧就这般停驻在城外,韩遂恐有所疑,倘若被他看出端倪……郭祭酒之兵,恐怕有所不妥……”
    “唔……?”徐荣微微一愣,想了想,看了卫凯等人一眼道,“却是如此……!不若从明日起,虚张声势,攻打长安,以躁韩遂之心!”
    “末将请战!”一听到有仗能打,麾下数将本是在那喝得兴高采烈,却也没听清楚徐荣说的不过只是虚攻,自以为有功勋可拿,无数人便当即请战起来。
    徐荣微微一愣,这诈败虚攻城池的丧气事,也有那么多人抢着要来,但看韩暹,李乐,胡才等人皆是满脸红光,心中暗笑诸将定是没听清楚自己的意思。
    徐荣这才道,“我使人攻打长安,乃是诈攻而已……又非厮杀,若伤亡过重,反而还要治罪,诸位将军,你们何人愿去?”
    几人这时听得清楚了,不禁大为丧气,从刚才的炽热霎时褪去,皆看对方,指道,“他去!”
    赵云微微一笑,见诸将推搪,这才上前道,“还是末将去吧!”
    赵云谨慎有度,恪尽职守,徐荣自然是放一百个心,事实上,这种技术活,让韩暹这几个盗匪出身的人去,徐荣还不放心呢。
    当即轻轻拍案,徐荣才道,“我明日便拨一万兵马与你在城外搦战,不可强攻,以减我军伤亡为重要,若敌军坚守不出则罢了,若有人不服出战,子龙,你手中长枪,大可饱饮鲜血!”
    赵云依旧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末将尊令!”
    军令下完,徐荣这才拍了拍手掌,蓦然道,“恐怕明后日,那凉州马超便该南下汇合我军了……呵呵,便看此子还有用否!”
    赵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马超的枪法确是强悍,让他起了爱才之心,否则当日一战,便可直接将他杀死。赵云也知道对方那日与他一战,乃是伤势未好,如今也该恢复了十成战力,即便不如他,恐怕,也算是一个好对手了。
    似乎看出了赵云的跃跃欲试,平常都是万分冷静的模样,也难得流露出那少许的激动,徐荣微微一笑,道,“那马超恐怕对败于将军手中,心有不服,子龙,你可好好让他见识一下,我河东大将真正的威势,此子年少气盛,锋芒毕露,还需敲打敲打,否则,便还真不放他人如眼中了……”
    赵云微微抿了抿小口酒水,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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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韩遂大怒拍案,对堂下来报之人,喝道,“成宜粮草被劫掠?还是在咸阳城外!?”
    信马惊惧,慌忙道,“对方不知从何而来,等成宜将军领兵追来时,粮秣大多被运走,剩下的也多被烧毁……”
    “对方兵马多少?可有能认出身份!?”韩遂怒容满面,在咸阳城下被人劫走了粮草,不单单是给了成宜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是让他也脸面无存。而更深一个层次来说,在这个敏感时期,他从长安运粮到咸阳城,被人打劫,会是什么干的?
    而兵马竟然已经到了咸阳,若是河东军,不由得让韩遂一个后背一凉。
    “对方兵马不过千人……倒不不知是何处兵马,只知道对方领兵人马首领,魁梧不凡,武艺惊人。”信马老老实实回禀,想了想,又道,“听逃散者说,对方行军调度毫无章法,人人穿戴衣甲也凌乱不堪,好似……恩,那些兵甲武器好似是也是从众州郡劫掠而来的……小人斗胆猜测,恐怕该是山林绿匪……”
    河东军行军调度皆有阵势,杀气凌然,韩遂心中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想着河东军若有能耐潜入咸阳,也断然不会只有那么点兵马,何况自己派遣人马昼夜监视,对方六万兵马,可没有丝毫调度迹象。
    不过如今韩遂被河东兵临城下,凉州也被卫宁搅得一片混乱,根基丢失,就算日后能击退河东,返回凉州,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和时间重新整顿攻伐,失去了马腾,即便再能统一凉州,也还需要想方设法安顿羌氐,元气必然是大伤了。
    就在韩遂如今心烦意乱的时候,竟然连周边的小蟊贼也敢在他的头上撒野,韩遂的愤怒丝毫不比河东军潜入咸阳要好得了多少。
    “传我军令!让成宜,给我速速将那支盗匪剿灭,给他五日时间!”韩遂猛然拍案,再是厉声做喝道。
    “喏……!”信马心中微颤,却是无奈苦笑,对方既然是山贼,来去如风,五日时间,又如何能够?
    没等那信马离去,韩遂想了想,又断然作喝道,“候选!”
    “末将在!”帐下一将闪出身来,高声道。
    “与你三千兵马,亲自押运粮草去咸阳……若有贼寇来,杀无赦!”韩遂杀气腾腾,咬牙切齿道,“我便要看看,到底是哪方神圣,竟然敢来找我麻烦!”
    “喏!”候选抱拳,正待要归入列中,又听韩遂道,“另外,沿路多加小心,多注意动向,恐防有河东军偷袭而来……恩!你即刻便去调拨兵马,不用再与我告退!”
    候选微微一愣,这才又抱拳一声,退下而去。
    却不说长安城内,韩遂在那大发肝火,咸阳城中郡守府内,同样是一阵噼里啪啦,杯盏木椅碎裂声音此起彼伏。
    成宜那愤怒的声音响彻满屋,“该死的盗贼……他妈的!”
    满堂副将,裨将,偏将都不敢接话,却是成宜小舅子汤广在军中,贼眉鼠眼看了自己姐夫大发雷霆,眼睛轱辘一转,献媚上前道,“嘿嘿……我说姐夫,不就是区区几个蟊贼么,有什么值得发这般大火的?且等明日,我随姐夫亲自出城,便将那贼首抓来城中,千刀万剐,以平姐夫怨怒……”
    “你懂什么!?那贼首劫了主公粮草,那便是我镇守不利,迟早派人前来训斥,如今我镇守咸阳,哪能出半点马虎!”成宜眼睛一瞪,看了自己这个没半分本事的小舅子一眼,不过却是转念一想,道,“你的话,也并没有错……老子领兵去追,竟是连个贼影都没现,你明日便领五百兵马四处查探,若有形迹可疑之辈,便给我当场擒下!”
    汤广大喜,忙不迭道,“小弟办事,姐夫大可放心……”
    末了,汤广眼睛贼眼一转,嘿嘿笑道,“姐夫……我近日听那咸阳城外,有个滕家村,那有个小姐可听是花容月貌……嘿嘿……小弟此次出城,不如将她擒来,或给姐夫降降火咧?”
    “我让你出去巡查,你便给我想些什么?!”成宜怒目一瞪,环顾左右,这才脸色稍缓道,“不许告诉你姐!否则……”
    “嘿嘿,小弟自然晓得……”汤广淫笑一声,道。
    成宜这个妻弟,行军打仗,个人武艺统统不堪,别说能当上如今裨将之职,若不是榜上成宜这个姐夫,便是混入凉州普通士兵都资格缺缺。平日里,什么不好学,偷鸡摸狗,调戏妇女到是十足的成就,初跟成宜到咸阳,没过多少时日,便弄得城内鸡飞狗跳,而对哪里有美女更是上心。
    如今成宜将这般好差事叫他手上,哪不寻个好机会讨好讨好他这个姐夫?
    与此同时,在咸阳城外,某隐秘山谷中,一彪兵马各自散乱躺在树林之中。或三五成群聊天打屁,或五六人埋锅造饭,更有少数部分人,小心翼翼的擦拭手中的兵器衣甲。且看人人衣甲花样繁多,杂七杂八,四处散放兵器便见纪律异常松散。
    中央处,一个高头猛汉看着众人表现,不由的微微叹了口气,只有当那双如猛兽般的眼睛扫过那擦拭武器默默不言的少许百人,才咧开一丝笑容。
    走了几步,想了想,那猛汉兀自取出腰间配挂的双戟,便随便撕开衣袍,小心翼翼的擦拭保养起来,不过那双戟上造便是乌黑一片,并非钢铁色泽,赫然便是鲜血浇灌,积年沉淀,这双凶兵,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性命。
    这批人马,自然便是典韦了!
    忽而有一人急跑而来,当即道,“典君……我等劫掠的那批粮草如何处理?”
    典韦抬起头来,放下双戟道,“带不走?”
    “这哪带得走啊?”来人白了一眼,道。
    “恩……?那我下令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说?”典韦眼睛一瞪,道。
    “……!”来人眼角浮起无数黑线,道,“我不是以为典君留之有用么!”
    “你白痴啊!都带不走,那不早说!”典韦自觉得很是无语,这才道,“既然我军留之无用,便将他发给其余穷苦百姓吧!反正老子就是来他韩遂后面搞破坏的,他来多少粮,我就抢多少,以后就直接放火烧了!”
    “哦……”来人终于是点了点头,“那么此处向西三四里有个村落,唤作藤家村,那明日便将这些粮草送去救济他们罢!”
    “你自己做主便是了!”典韦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又将双戟拿起爱护的小心翼翼擦拭起来道。
    那来人便是唯一跟随典韦的宿卫,唤作杨式,自跟随典韦出沈岭绕道咸阳后,一直对典韦那愣头愣脑实在很是操心,事实上,便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往日里只懂杀人打仗,这段时日,典韦万事都直接抛给他,赫然便让他处理事务的本事高上了老大一截。
    杨式看着典韦那无所谓的模样,几乎就快苦着滴水,环顾周围左右,这才道,“典君……我军这多是山民出身,不过千人,又未经操练,纪律如此散漫,敌军毕竟乃是凉州骁勇,昔日卫侯也曾多夸赞,说其战力不在我河东强军之下……就拿这些人马游走劫掠,倘若对方反应过来……恐怕,我等便是落入险境了……”
    典韦放下动作,抬起头来,同样环顾了左右,道,“这些山民久经山林狩猎,凉州兵不过马上作战强横而已……我等遁入山林,他一样耐我不何……不过嘛,嘿嘿,你没看那边那堆人马,已经开始似模似样了么?”
    杨式微微一愣,顺着典韦目光放眼过去,正是那百来各自莫言擦拭兵甲的人马,道,“这百来人,算是可堪一战了,倘若再稍加训练,整顿军纪,未必不可成精锐……就算放在河东军中,也能算是中等水平了!”
    “嘿嘿,他们每人,从跟随我起,手中所杀,不止百人,能有那身血腥,煞气,对阵中,可以一当十,无人敢当!昔日我训练你等,不也是放到大漠,杀了无数蛮夷么……等让这千人都染红了手,我看凉州军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典韦眼中煞气腾腾,笑道,“只要,我永远比他们强,他们自然便不会忤逆我!”
    想起当初典韦那暴烈手段,宿卫如今能人人以一当十,却是人人从地狱深处爬出身来,杨式吞了口唾沫,这才狠狠点了点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www.qidian.com</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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