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园子里,雨后的空气中,还是一片湿漉漉的,石板路上的低洼处,还都是水。树影倒影在水中,和漂在水面上的落叶又重新勾在了一起。
    庆丰帝召见林俊生。
    “那个逆子,竟然猜出你的女儿中毒,是朕做的!”
    庆丰帝气急败坏。
    林俊生漠然:“定然是周筝筝告诉太子的。耶律如烟那个贱人,竟然带着女儿去找周筝筝。”
    “更可惜的是,太子竟然不愿意把华神医交出来。”庆丰帝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浑小子,竟敢忤逆朕了!”
    林俊生说:“父皇,儿臣尽力了,为了引出华神医,儿臣连自己的女儿都能毒害。儿臣做这些,都是为了父皇啊。”
    庆丰帝后背升起一股寒气,过去还真的看不出来,林俊生这小子竟然那么狠毒,连亲生骨肉都可以置于不顾,这样的人,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没有心的,还指望他真的孝顺?
    不,当然不能指望了。
    林俊生简直比林枫还要狠毒!林枫还不至于会杀害自己的孩子!
    “俊生,你和朕越来越像了。想不到朕的这么多儿子当中,你才是最像朕的那个。”庆丰帝笑了。
    林俊生的目光一片森寒,“那是因为过去,父皇不了解儿臣罢了。”
    院子里,一口水缸静静的躺在墙角,水缸的颜色和边上墙壁上的石头颜色一样,缸底,还有一圈绿色的苔藓。
    “是啊。”过了好半响,庆丰帝应了一句,“朕困了。”
    “儿臣告退。父皇好好休息。”林俊生走了。
    望着林俊生的背影,庆丰帝忽然有点害怕。
    这还是庆丰帝第一次害怕自己的儿子。
    吴国公府。
    院子里,一口水缸静静的躺在墙角,水缸的颜色和边上墙壁上的石头颜色一样,缸底,还有一圈绿色的苔藓。
    周筝筝穿着一件粉色双面绣花褙子,里面是一件白色牡丹刺绣褂衣,下面,则是一件百蝶穿花宫裙,和周瑾轩在下棋。
    周筝筝明显有心事,下棋走得很慢。
    周瑾轩拿了杯碧波龙井在喝,观察周筝筝的反应,笑道:“阿筝棋艺越来越疏懒了。”
    周筝筝点点头,干脆,把棋子放下,“不下了,不下了,都输了好几番了,父亲太厉害。”
    周瑾轩说:“不是我厉害,是你有心事。说吧,那个女婴现在如何了?”
    周筝筝一怔,“父亲原来已经知道了。”
    “你是我女儿,能有什么事情瞒得过我?”周瑾轩皱眉,“林俊生真是畜生不如,对亲生女儿都下毒手。”
    周筝筝垂下眼睛看着茶水荡漾:“那个女婴被华神医医治得挺好。”
    “华神医是个好人,我和太子都会保护他,谁也不能抓走他。”
    周筝筝挑眉,“父亲,如果不是有人要抓,而是,华神医自己要走呢?”前世,华神医最后是什么结局呢?
    前世,庆丰帝是没有中毒的,那么庆丰帝和华神医不会有交集。可是,华神医心心念念要为妻子报仇,最后报仇了,还是放弃了?
    这一世,华神医大仇已经报了,应该也不会去找庆丰帝。
    可并不代表华神医心里的憎恨已经没有了。
    华神医原本是一代神医,专门治病救人,甚至不要穷人诊金,就因为和西平侯府产生过节,妻子被杀害,华神医逃亡边关,成为孤身寡人。
    孤独地流浪于边关这么几十年,潜心研究神药,心里的仇恨一天一天地升华。
    虽然仇人已经死了,可对于华神医来说,大好的青春年华,锦绣的万里前程,相爱的一家人,却都已经没有了。
    华神医真的没有一丝愤慨?
    这样的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周筝筝不知道华神医前世都做了什么,所以,这一世,也不好马上论断华神医的人品。
    “怎么会呢?华神医是救人的,救人的怎么会害人呢?”周瑾轩总是把别人都想象得太光明磊落。
    “父亲,世事难料,还是谨慎些为好。”周筝筝把棋盘收起来,“该去看看母亲了父亲,母亲说今日的晚膳有父亲最爱吃的糖醋鱼。”
    “那是阿筝最爱吃的。小调皮。”周瑾轩笑道。
    上一次一家人聚在一起用膳,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周筝筝喜欢这样的温馨。
    “姐姐,给你吃大鸡腿。”笑笑满嘴是油地递过来一个肥腻的肉,周筝筝接过,“好妹妹,你多吃点。”
    周瑜恒说:“你忽然讨好大姐姐,是不是又要大姐姐给你画画?”
    笑笑苦了脸说:“是啊,老师要我画梅花,我哪有大姐姐画的好,大姐姐不如帮我画画?”
    还真是直接啊。
    周筝筝哭笑不得,“笑笑画不好才要多画画啊。不然就一直会画不好的。”
    “不要嘛,不要嘛。”笑笑想哭了。
    “好好好,姐姐给你画。”周筝筝摇摇头。
    “多谢大姐姐!”笑笑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来,周筝筝都觉得自己被一只鸡腿给卖了。不由地撇撇嘴。
    周瑾轩想开口教育笑笑,画画要亲自动手,不能让别人代笔,可是,林莜轻轻推了下周瑾轩的手。
    “好啦,她们两个姐妹相亲相爱的,你就不要在饭桌上教育啦。”林莜低声说道。
    说的也是,于是周瑾轩不做声了,给三个孩子讲起了故事。
    笑笑一直在鼓掌,不时被故事带进去,或笑或哭。
    周筝筝说:“笑笑长大了适合自己编写故事。”
    周瑾轩说:“自己写故事?那不是成了说书人了?这可不是体面的。”
    周筝筝笑道:“说书人是讲别人编写好的故事,不一样的。”
    笑笑鼓掌起来,“好啊好啊,我喜欢编故事!”
    周瑜恒塞了块红烧肉到笑笑嘴里,“你写什么呢,写吃货的故事啊。”
    笑笑边吃边说:“吃尽天下美食,这个主意不错!”
    逗得大家都笑了。
    大街上,太阳把路旁的树影投在附近河道的水面上,一艘小船在河里慢慢的漂着,而在船上,一个孩童拿着一根鱼竿,安静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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