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阳一时想不透,也就懒得想了,开始打扫卫生。
    把药铺收拾干净后,他破例没有去挑水。因为这天是他跟祝药柜说好的等消息的第五天。说好了如果祝药柜吃了五天的药,病情有了好转,祝药柜要找他说事情,左少阳估计这件事可能与药材的炮制有关。
    他开了门,街上还没什么行人,便坐在老爹左贵经常坐的长条几案后面,用果仁子喂了小松鼠,然后眼巴巴望着门口等着。
    小松鼠蹲在他肩膀上,寒风吹得小松鼠的黄毛乱抖。左少阳便把小松鼠放回它在柜台后面的窝里。可小松鼠很快又爬出窝,跳跃着跑过来,窜上长条几案,沿着他的胳膊跳上他的肩膀,依旧蹲在那里,小眼睛滴溜溜瞧着药铺门外。左少阳只得任由他蹲在那。
    药铺外每个脚步声经过,都要让左少阳心里猛跳一会。可等了好半天,也没人来找他。想起祝药柜是习惯喝早茶的老茶客,天刚亮就到清香茶肆报到了,现在天都大亮了,却还不见有人来,只怕是药没有什么效果,祝药柜的没兴趣找他了。
    左少阳垂头丧气沮丧地趴在桌上,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姑娘的声音:“哎!你在哪干啥呢?——哎哟,你肩膀上是什么啊?小松鼠吗?”
    左少阳抬眼一瞧,却是桑小妹。肩上挑着一对水桶,正新奇地瞪着他肩膀上的小松鼠瞧着。左少阳勉强一笑:“是松鼠。”
    “哪得的?买的吗?”
    “不是,是人家送我的。”
    “真好玩,我能瞧瞧吗?”
    “行啊。”
    桑小妹放下水桶,伸手过来想抱小松鼠,却又不敢。左少阳手指了指桑小妹的肩头,扭脸对小松鼠道:“黄球,去,到姐姐肩膀上去!”
    两人挨得很近,那小松鼠身子一纵,随着那降落伞一般蓬松的大尾巴在空中飘荡,从左少阳肩头轻飘飘跳到了桑小妹的肩上。转过身蹲在那瞧着左少阳。
    桑小妹乐得咯咯笑:“我摸摸它行吗?她不会咬我吧?”
    “不会的!”左少阳微笑道,“黄球,这是姐姐,不许乱动!”
    桑小妹大着胆子慢慢伸手到肩膀上抚摸小松鼠,小松鼠果然蹲在那一动不动,只是小眼睛却一直滴溜溜瞅着左少阳。
    桑小妹欣喜地一边抚摸小松鼠光滑的脊背,一边对左少阳道:“哎!你今儿个怎么不来挑水了?”
    “嗯,我有点事,所以今天没去挑水。”
    “是吗?那我待会回去跟祝老爷子说你现在没空啊。”桑小妹道。
    “什么?”左少阳惊喜交加:“祝老伯叫我?”
    “是啊。一大早他就来了,见我出来挑水,就让我带句话给你,让你马上去一趟,他在茶肆等你呢。”
    “啊?你怎么不早说!”
    桑小妹委屈地瘪着嘴道:“你每天都来挑水的,谁知道今儿个偏偏不来,害我只能跑过来告诉你,你还怪人家!”
    左少阳一边关门一边赔罪道:“抱歉抱歉,我不是这意思,我没去挑水就是为了等祝老伯传话,我和他有重要事情要说,没想到阴差阳错是你来传话,早知道我一大早就在水井边等你了。”
    “那快去吧,祝老爷子都等着急了。”
    左少阳答应了,拍了拍肩膀,对小松鼠道:“黄球,过来!”
    小松鼠立刻嗖的一下,从桑小妹肩头跃起,轻巧地落在了左少阳肩上。左少阳将小松鼠放回窝里:“乖乖的在家啊,我有事要出去!”
    小松鼠蹲在窝里,歪着脑袋瞧着他,眼睛滴溜溜转。
    桑小妹挑着水桶先走了,左少阳把门关好,本想跑去的,可还是忍住了,想着这次去有可能会涉及到炮制问题的商业谈判,自己心急火燎跑了去,人家一下就能摸到自己的底牌,这生意就没法谈了。便压制住心中的焦急,踱着不紧不慢的方步,慢条斯理来到了清香茶肆。
    桑母见他来了,喜道:“哎呀小郎中,你才来啊,祝老爷子都等你半天了。在后面呢,快去吧。”
    左少阳点点头,慢腾腾迈步进了茶肆。大堂一角坐着一座人看着有些面熟,他便定睛一看,正是以前跟祝药柜坐在后院河边的那几个老茶客,其中就有那出言不逊的金玉酒楼的胖茶客。见到左少阳,装着没看见,把脸扭到了一边。其他几个老者,却冲着左少阳善意一笑。左少阳也笑了笑,拱拱手,迈步进了后院。
    后院里,仍旧只有那一张竹桌,四周摆着的几把竹椅空着,只有祝药柜习惯坐的靠河边的竹椅上,悠闲地品着茶。
    左少阳拱手一礼:“祝老伯!”
    祝药柜瞧见他,嘿嘿一笑:“老夫让桑家小妹叫了你半天你才来,嘿嘿,你这小子倒稳得住气嘛,是个干大事的料。”
    左少阳心中暗叫惭愧,若不是阴差阳错早上不去挑水错过了,而桑小妹又坚持认为自己肯定会去井边挑水所以迟迟才到药铺找自己的话,自己老早就来了,想不到歪打正着,给了祝药柜留下了这么个好印象。
    左少阳自然不会把事情说穿,只淡淡笑了笑,撩衣袍在一旁竹椅上坐下。
    祝药柜帮左少阳要了一杯蒙顶山茶。直到茶水送来,左少阳还是稳如泰山,也不问祝药柜病情如何,显然是笃定病情会有好转。祝药柜见这小郎中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暗自称奇。道:“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声,你的药老夫连吃了五天,还真不错,既没有以往诸般呕吐反胃难受的症状,而且周身游走性疼痛也明显减轻了,站起来坐下去也没这么费劲了。嘿嘿,不错!你这小郎中确实有两下子。”
    左少阳脸上一付不出所料的样子,淡淡一笑,道:“那感情好。”
    祝药柜更是新奇,心想这小郎中是稳坐钓鱼台呀,道:“既然有效,你再接着帮我炮制吧。还要吃多久?”
    “我先给老伯你摸摸脉,看看情况。”
    左少阳给祝药柜提腕诊脉望舌之后,道:“老伯病是有明显好转了,不过,风湿痹症这种慢性病,必须长期坚持服药。就算全好了,也要继续用药一段时间,以巩固疗效。就以十天为度吧,十天后我再给老伯复诊,以确定下一步是否调整用方。”
    “行啊。”
    说完这话,左少阳慢悠悠端着茶杯品了起来,也不看祝药柜,似乎对祝药柜找他商量的事情不怎么在意似的。
    祝药柜只好先开口了:“小郎中,老夫今天让人叫你来,除了让你继续帮我炮制这付药之外,还有一件事跟你商量。说实话,这件事要是弄得好,咱们两家都有好处!”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左少阳心头暗想,涉及到赚钱的问题,在现在最需要钱渡过难关的时候,他一颗心也抑制不住开始猛跳起来,但他并不表露出来,依旧微笑着瞧着祝药柜。
    祝药柜见左少阳还是没开腔,只好自己唱独角戏:“你是否知道老夫那天为何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吃你的药了吗?”
    左少阳摇摇头。
    “开始的时候,我跟朱掌柜,就是那天说话损你的那胖子,他说的话的确是我当时想的,你进去给桑家小妹看病之后,我就在琢磨你说的话,又细细琢磨我服药之后反胃难受的原因,这方子倪大夫开的跟你的差不多,只是乌头用量远比你的小,他用的是三两,你用的是五两。既然你们两人开的方子都差不多,说明我服药呕吐的确不该是方子本身的问题。而很可能与你说的药材炮制方法有关。所以我决定试试你的药。”
    左少阳终于开口了,拱拱手道:“多谢老伯的信任。——我方中乌头用量这么大,您老也敢服?”
    “嘿嘿,老夫当年撑船,风尖浪口几死几生,这点药算得了什么?你小郎中都敢开,我要不敢用,那我就不是祝药柜了!哈哈哈。当然,除了这之外,老夫还在想另一件事,知道是什么吗?”
    左少阳望着祝药柜,他知道老掌柜自己会往下说的。
    祝药柜朝门口瞧了一眼,把头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说句实在话,吃了你的药没有呕吐,而且疗效很好之后,老夫就对你炮制乌头、天南星这些有毒药材,以及没药、乳香这些容易让人反胃呕吐的药材的炮制方法很感兴趣了,老夫是卖药材的,知道这几味药都是经常用到的药,进货的很多,需求量很大。如果大家知道我这里的这些药,能治病却没有毒,而且也不会呕吐反胃,谁不来找我买呢?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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