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莲躬身行了一礼,“我们小公子是打帝京里来的,不知祁王殿下可在府中?劳烦大人通报一声。”
    “想见王爷?”侍卫狐疑的看她一眼,“你们是谁?可有拜帖?王爷可不是什么人想见便能见的。”
    这侍卫也算尽职,云莲并没有生气,“不知王爷可在府中?大人可否告知?”
    “不能。”那侍卫摇头,“王爷的行踪不能透露。”
    云莲忍不住捂嘴笑了一声,尚未说话,王府大门打开,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在王府门前逗留?”
    “钱管家,她们是来见王爷的。”那侍卫忙道。
    “见王爷?”被称为钱管家不耐烦的摆手,“王爷是什么人想见便能见得吗?滚滚滚……”
    云莲眉头一皱正待说话,便听马车内的人唤她,“云姐姐...”
    云莲走到马车旁,马车内的人从车窗处递了一个腰牌出来,云莲接过去,尚未说话,便见王府内又走出一个窈窕女子,声音温婉柔和,“钱管家,是谁在这里大吵大闹的?”
    那身着湖蓝色长裙的女子肤白貌美,腰身款款,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惹人怜爱。
    那钱管家立刻换了一副模样,一脸笑容,“沈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天还有些凉,您要是受了风寒,王爷可是要怪罪奴才了。”
    那女子轻笑,“我又不是小孩子,钱管家您太小心了。”
    那女子从王府内走出来,来到马车旁,看向云莲,语气温和,“这位姐姐,是你们要找王爷吗?”
    云莲眉头紧蹙,上下打量她一番没说话。
    车帘被人掀开一个小缝隙,似是停留了片刻,然后又放了下去。
    “云姐姐,我们走。”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云莲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马车哒哒的离去。
    “小公子,你没事儿吧?”云莲见祁谙一言不发,有些担心。
    祁谙微微蹙眉,“云姐姐,这泉州的王府可有人住?”父皇前几年便命人在泉州建了王府,只是这些年兄长忙着带兵打仗从未来住过,年前兄长来了信函,让她来泉州与他汇合,这几个月她从安绥到皇宫,又从宫里到泉州,已有几个月未得到兄长的信儿,他可是已经住进了泉州的王府?
    还有这个被称为沈姑娘的女子又是谁?她为何从未听兄长提过?
    云莲也百思不得其解,“应是没有,年前时属下听十三说过,爷好似传了信儿要泉州修缮王府,按理来说王爷应当是还未到泉州,这王府内怎会住了个女子呢?”而且听那管家话中之意,倒像是与自家王爷很是相熟似的。
    祁谙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算了,等见了兄长再说吧。”
    云莲到底比祁谙年长几岁,心下有些担忧,她家公主虽说打小便许给了王爷,但是王爷却比小公主大了十多岁,正处于大好时光的男子,身边哪能没有女子。
    要说前些年倒也还好,王爷与公主日日吃住在一起,可是自从王爷出去打仗至此,两人已有四年未见,即便王爷是正人君子,遇到娇滴滴的小姑娘怕是也很难把持的。
    “那小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儿?”云莲摇摇头,散去脑中这荒诞的想法。
    “去……”祁谙勾起一抹笑容,“溪府。”王府住不了,便去住这泉州最富贵人家的宅子,总不能亏待了自己。
    前些年边境战局平稳之时,与外邦的交易全都在此进行,泉州一些商人因此发了大财,而这溪家便是其中翘楚,一跃成为了泉州首富。
    而在祁谙来泉州的路上,因缘巧合下救下了被土匪绑票的溪家公子一命。
    马车在溪府前停下,小厮去通报,没多久,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便跑出了来,脸上满是笑意,“恩公,你来了。”
    祁谙下了马车,略带歉意的躬身行了一礼,“溪公子,我遇到些麻烦,别无去处,想来溪府打扰一段日子,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岂有不便之理。”溪棹正求之不得呢。
    溪棹热情的将祁谙迎进了溪府,溪家二老对于救了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自然感激不尽,别说只是住几日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祁谙在溪府安顿下,便派人去打探自家兄长的消息,这一路她听闻临门关一战已经结束,只是不知兄长此时在哪里。
    第2章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每年春日,桃花开得最盛之时,清风楼上便会举办一次春日宴。
    这一日,泉州的富家公子,大家小姐便会齐聚清风楼,吟诗作对,饮酒作乐,听笛弄曲,谈古论今。
    清风楼的二楼上,帘帐轻纱内,众公子小姐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戏台上歌姬拨弄着琴弦,吟唱着婉转绵长的小曲儿。
    “听闻溪家公子前些日子被土匪绑了,可是真的?”悠扬的曲调中,有人聊起了近几日在泉州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
    “自然是真的。”一白面书生摇着手中的折扇,颇有些幸灾乐祸之意,“前些日子,溪家为了这事儿闹得人仰马翻,溪家二夫人更是为了这个宝贝独子,寻死觅活的。”
    “可是我昨日还见到溪家公子了,若被土匪绑了,岂会如此轻易完好无损的回来?岳公子莫不是听岔了?”昨日他见那溪家公子红光满面的,哪里像是刚刚被土匪绑过的模样,不由对这几日城中所传之事生了些疑惑。
    “是啊,这城外兵荒马乱的,这山上的土匪又是不要命的,落在土匪手里哪还有生还的可能,你莫不是听错了吧?”有人附和。
    屋内一众人不由纷纷点头,这泉州外盘踞在蒲兰山上的那些土匪,泉州无人不晓,只要被他们盯上的,没有一人能活着回来。
    “呵。”岳翎泽嗤笑一声,“这土匪本来是要撕票的,但是这溪家大公子却遇到了路见不平之人,把他给救了下来,他那救命恩人此时就住在溪府上呢。”岳翎泽语气中颇有些不甘心。
    这溪家乃是泉州首富,泉州虽临边境,但却并非边境腹地,且属于边境处最大的州府,是边境的交易中心,前些年边境战局平稳之时,与外邦的交易全都在此进行,泉州一些商人因此发了大财,而这个溪家便是其中翘楚,一跃成为了泉州首富。
    而岳家也是做生意的,但岳家却没有溪家的气运,这些年一直被溪家压了一头,心中自然是怀有些不忿的。
    “这些事情岑小姐应该是最清楚的吧。”岳翎泽突然转眸看向了坐在角落里一直默然不语的女子。
    众人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了这春日宴的主人翁。
    那女子身着桃红色广袖长裙,面容白皙,虽说不上倾国倾城貌,但一双媚眼流转间尽是风情,只一个眼神,便能让这些定力不足的公子哥们为之心绪波动。
    岑香月是泉州知府家的千金小姐,泉州这个地方,是大渝边境最大的州府,天高皇帝远,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泉州知府可以说是这个地界的土皇帝了,泉州有任何风吹草动,这知府家的小姐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再加之,知府家的小姐与泉州首富溪家的公子之间有婚约已不是秘密,溪家的事情岑小姐更是较旁人知道的更清楚些。
    她靠在贵妃榻上,手指挑着桌案上的香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是柔柔弱弱,“这溪家公子没什么本事,但运气却是颇佳。”明明是讽刺的话语,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硬生生少了三分气势,仿佛只是闲话家常。
    见她这般说,大家也是明了,这溪家公子被绑架的事情十有八-九便是真的了,他确实被绑了,却又被人救了。
    岳翎泽看了一眼岑香月,执起桌上的杯盏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这溪棹确实运气颇佳,让人不得不嫉妒。
    溪家本有两房老爷,大老爷乃是嫡长子,溪家老太爷去世后,便继承了溪家的家财。
    溪家大老爷为人乐善好施,是泉州有名的大善人,可是后来他的长子因病过世,女儿又音讯全无,大老爷悲痛交加,生意便撂下了,从而被溪家二老爷接手,这位二老爷年轻时偷鸡摸狗,是泉州有名的浪荡子,接手了生意后,这生意便再也没有回到过大老爷手中,这二老爷便成了溪家的掌舵人,而二老爷膝下唯一的儿子溪棹便也自然而然的成了溪家未来的继承人。
    若放在以前,就凭溪棹的身份哪配得上泉州知府的千金,然而世事就是如此,老天爷若是眷顾一个人了,便要他事事顺心如意。
    岑香月似是察觉到了一个热切的眼神,却只做没看见,望着台上吟唱的歌姬,招招手,让小丫鬟打赏了二两银子。
    岳翎泽垂眸,握紧了手中的杯盏。
    “溪家公子来了。”清风楼下小厮高喊一声,“溪公子快请进,大家都等候多时了。”这泉州的公子小姐来来回回不过这些人,每年都在清风楼上相聚,为的不是彼此之间多么深厚的情谊,不过是争一口气罢了。
    众人听到小厮的喊声,不由站起来好奇的从清风楼的二楼探出头去,他们平日里经常见这位喜好吃喝玩乐的溪家公子,可是从土匪手中虎口脱险的溪家公子,他们倒是第一次见。
    众人看下去,便见那一身华服的俊朗公子正翻身下马,这溪家公子虽不说多么俊美异常,但也相貌堂堂,风度翩翩,是个让人见之会多看一眼的相貌。
    溪棹扬眉一笑,挥挥手,“莫要大吵大闹,吵醒本公子的救命恩人,本公子割了你的舌头。”
    救命恩人?说的莫不是从土匪手中将溪家公子救出的那位恩人?
    众人这才发现,跟在溪棹身后来的还有一辆平顶马车,那马车平凡无奇,再普通不过,在这泉州的街市上处处可见。
    难不成此时坐在这马车里的人便是溪棹的救命恩人?
    能够从土匪手里将人救下的,这倒是让众人越发惊奇了起来。
    众人翘首以盼,等着这位神秘恩人从马车内现身,然而,这一等便是两柱香。
    溪棹是泉州首富之子,这个身份向来是被人仰望的,他向来也是眼高于顶,何曾这般恭顺的站在一旁,候着一个好似是在马车内酣眠之人,而且毫无不耐之色。
    就在众人忍不住小声议论之时,一只素白的手伸出了马车内,缓缓挑开了车帘。
    众人的心再一次被调动起来,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尊容。
    车帘掀开,一人躬身走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素白的衣袍,在三月的晨光下,不染纤尘。
    岑香月分开众人,从二楼望了下去,她对这个从土匪手中将溪棹救走的人也生了许多好奇。
    似是若有所觉,那人缓缓抬眸往清风楼的二楼望了过去,与站在栏杆处的女子四目相对。
    噙着隐隐笑意的面庞,俊秀貌美,有些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犹带一丝睡意,慵懒中泛着些桃花相,眼神所到之处,竟让人心中生了些异样的情绪。
    岑香月眉头几不可见的轻皱一下,这人是生的极好的,眉眼极是漂亮,乍一看,以为是个漂亮姑娘,可是再多看一眼,便又心生疑惑,他一身男装,眉眼间又有些掩饰不住的英气,到让人拿不定主意了。
    在大渝,男风虽不登大雅之堂,可是却也是不在少数的,那些长得秀雅的小倌也是常见的,所以对这个人,大家便有些吃不准,他到底是个女子还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呢?
    祁谙望着清风楼上的女子,对她微微颔首。
    溪棹顺着祁谙的视线仰头看过去,待看到楼上的女子,喉间溢出一声轻哼,似是有些不满。
    岑香月眉头微皱,漠然转身。
    “祁公子,这里便是清风楼,里边请。”溪棹回身看向祁谙,不复方才的不悦,笑容可掬。
    祁谙眸子微动,从容的下了马车跟在溪棹身后入了清风楼。
    第3章
    祁谙望着清风楼上的女子,对她微微颔首。
    溪棹顺着祁谙的视线仰头看过去,待看到楼上的女子,喉间溢出一声轻哼,似是有些不满。
    岑香月眉头微皱,漠然转身。
    “祁公子,这里便是清风楼,里边请。”溪棹回身看向祁谙,不复方才的不悦,笑容可掬。
    祁谙眸子微动,从容的下了马车跟在溪棹身后入了清风楼。
    岑香月靠在贵妃榻上,摆弄着手指上的丹寇,似是不经意的在祁谙身上扫了一眼。
    站在溪棹身边的人比他矮了整整一头,身形瘦小,比之远观,近看之下,这人五官精致,眉眼清秀,即便不笑时眼睛也弯弯的,干净清澈。
    众人的视线比之岑香月要明目张胆的多,大咧咧的打量着祁谙,开口询问,“溪兄,这位公子是何人?”
    被土匪绑票说起来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还是溪家这种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放在旁人身上,怕是难以启齿的,但是溪棹则不同,对于被人绑票倒像是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似的,语气中满是炫耀,“这位是本公子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他,本公子怕是早已被土匪给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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