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见皇帝谈到了户籍的问题,谈到了关外、海外土地的问题,愈发的严肃,这个问题,虽然现在看不那么起眼,实际,关系到大明朝未来上百年,甚至数百年的发展问题。
    户籍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户籍问题,伴随户籍捆绑而来的,则是一系列的权利和相应的义务,这个问题,往深处想,实在是够震撼人。孙承宗看着有着淡淡思绪的皇帝,想的是高瞻远瞩也不过如此。
    “陛下深谋远虑,户籍之事,实乃是重中之重,没有户籍不能买地之事,可行,……陛下这是要开始推行户籍了?”孙承宗说道,户籍的事皇帝前一段时日和他谈过,当时谈得比较笼统,也还没有正式的开始执行,还只是一个说法,见皇帝说这个,孙承宗知道,皇帝是要开始推行户籍政策了。
    “深谋远虑不敢说,有些事,必须在朕手里做出来才行,朕既然生到了这个世上,又身为我大明的皇帝,就注定了要承担起这份责任。”杨改革淡淡的说道,说着这个,思绪其实又飘到别的地方去了。
    “……”孙承宗默然了,看着有着淡淡思绪的皇帝,心里更是有着说不出的滋味,他也是活了好几十年了,实际说起来,也就当了这位皇帝的左膀右臂这一两年才活得最精彩,如此之多的事在自己的手里一件一件的编织出来,对后世的影响可延绵百年乃至数百年。太多的事,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如今,却也一件一件的做了出来,或者即将去做。很多东西,是他以前根本无法企及的,也只有跟着这位年轻的皇帝之后,那些他以前根本无法企及的东西才逐渐的摸到边。很多东西,在孙承宗以前看来,根本就是模糊一片,也就是在这一两年,这看东西的视线,才逐渐的清晰起来。看着年轻得过分的皇帝,孙承宗除了感慨,就只能感慨。
    “大伴,去把毕自严召来,朕有事,另外,把小顺子叫来,朕有事……”杨改革忽然转身对王承恩说道。
    “奴婢遵旨!”王承恩立刻答应,然后去安排了。
    下过了圣旨,杨改革又继续漫步,在这个雨后天晴的好日子里,空气格外的清晰,人的思维,也格外的顺畅。
    孙承宗依旧陪着皇帝漫步,听见皇帝召毕自严,知道皇帝要安排具体的事了,看样子,还是和户籍有关,把层次说低一点,就是和关外的地有关,再把层次说地一点,就是和关外的战事有关。这一系列的谋划,层层相扣,环环相连,事情会走向何方,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外人焉能知晓?也只有等到水落石出了,外人才会惊叹,原来如此。
    “孙师傅对佛教有多少了解?”杨改革走了一会,忽然问孙承宗这个问题。
    “佛教?回禀陛下,臣也有所涉猎,不知陛下要问什么?”孙承宗见皇帝问这方面的问题,倒是专心的准别给皇帝解释,皇帝虽然高瞻远瞩,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眼光,可也还毕竟年轻,对很多知识还是有所欠缺,在这个方面上,孙承宗才觉得,自己或许才对得起皇帝叫这声师傅。
    “前些日子,那个圆悟大师来见朕,说了一些关于佛的东西,朕听了,倒是觉得有点意思……”杨改革笑着说道,做“活佛”的事杨改革还没有一个通盘的考虑,如今,也只能给孙承宗稍稍的提一提。
    “……”孙承宗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以皇帝的心性,可绝不是一个会受到佛法影响的人,纵观皇帝做的事,皇帝的想法,无一不是立于天地之间,向天地争命,创百世之先的,和佛离得可不是一般的远。
    “……孙师傅对喇嘛教有了解吗?”杨改革见孙承宗无语,又问道。
    “回禀陛下,也知道一些,有所涉猎。”孙承宗又答道,在这些地方,就显出他的用处了,进士出身的人,一般的涉猎都比较广的,知识面相当的丰富,进士的含金量可是相当的高的。
    “……陛下可是说草原上那些喇嘛?”孙承宗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来,又说了这么一句。草原上的事,能搞到如今这个境地,实际,喇嘛们也在里面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说白一点,就是掺乎着争权夺利的事。这些事,因为关系到军事,关系到关外的局面,所以,孙承宗对这方面的了解,还是比较多的,听见皇帝问起,立刻想到这方面来了。
    “嗯,孙师傅对这些喇嘛如何看?”杨改革问道。杨改革对那些搞事的喇嘛没什么好印象,草原上林丹汗忽然发疯的四处杀人抢东西,把明朝的“篱笆”打成筛子,除了和气候有关,实则,也还和那些喇嘛有关,宗教在掺乎和推动者草原上的巨变。杨改革的策略里,也没把他们当成什么事,更是对他们有成见,更没想过借助他们的能量,如果那些喇嘛和自己的计划有冲突,杨改革不介意用人头堆积起一座座“京观”,如果他们及时的收手,知道进退,自己也不妨给他们一片生存的空间,也没想彻底的把他们连根拔起。不过现在,杨改革的想法变了,这些喇嘛,看起来,也还是有用处的。
    “那些人?搅风搅雨,推波助澜,对我朝来说,有巨害……”孙承宗也说出了自己的观点,通过各种情报,草原上的事,孙承宗可以做到一览无余,以前很多不清晰,不明白的事,如今全在孙承宗的眼皮子底下,那些喇嘛做的事,孙承宗自然也知道,对那些喇嘛,自然没什么好感,宗教之争引起了草原上的大冲突,混合了其他因素,逐渐的演变成了大屠杀,演变成了剧烈的战争,大明朝养了一两百年的“篱笆”就这样没了,损失之大,难以估量,要孙承宗对那些人有好感,实在是好不起来。
    “呵呵,确实如孙师傅所言,那些喇嘛推波助澜倒是一把好手,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可朕觉得他们未必有这份慈悲……”杨改革笑着评价道。杨改革又想起了自己对那个老和尚的态度,不是杨改革对佛们有什么偏见而不待见佛门,实在是好不起来。
    “回禀陛下,要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东土佛门倒是做得不错,远比那喇嘛教强多了……”孙承宗说道,见皇帝说到了本土的和尚,又说道草原上的喇嘛和尚,立刻对两者进行了比较。
    “……这个倒是不错,我东土的佛门没有掺乎世俗的权利,自然显得平和得多,以慈悲为怀,也说得过去,那喇嘛掺乎世俗的权利,这推波助澜起来,和慈悲二字,实在是相差甚远……”杨改革笑着说道。
    “陛下说得是……”孙承宗道。
    “……陛下谈那些喇嘛,莫非,陛下对那些喇嘛有什么新的看法,或者,需要调整一些策略?”孙承宗忽然想到,皇帝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如今皇帝对北方战事的关注,是格外的用心,说到喇嘛的问题,孙承宗觉得可能和这个有关。
    “嗯,确实可能要调整一些策略,不过,具体如何应对,朕现在还没有一个成型的想法,还在考虑到底如何办……”杨改革承认道,关于活佛的事,涉及面确实比较广,一时间,杨改革也没一个具体的办法,做活佛的事,也就暂时说不出口。
    “呃……”孙承宗也不敢再问了,想如果真的要调整策略,只怕会有相当大的调整,如今对待那些喇嘛的政策,很简单,是敌人的,消灭;不是敌人的,也不管太多,不管是敌人也好还是“自己人”也好,都不能对大明朝产生危害,都不能抢夺大明的利益,不然就都是“敌人”。
    ……
    正说着,王承恩禀报,小顺子到了,不多时,又禀报毕自严来了。
    王承恩在皇帝身边伺候着,稍稍落后皇帝一些,小顺子则又在王承恩的身后,另外一边,则是孙承宗和毕自严。
    “也难得遇到今日这般清新的天气啊!……”杨改革倒是先说起天气来,北京城晒了几个月,飞沙落土的事,就连这皇宫大内也难免,遇到这种清新的空气,实在是难得,不夸一下是不行的。
    “……”
    “……那是……”
    “回陛下,今日确实是个好日子,京城里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了……”
    毕自严多说了几个字,孙承宗一字未发。只有小顺子的话最多,当然,王承恩也没说话,王承恩一般只有在接旨的时候才说话,其他时候,皇帝没问他,他是不搭话的。
    “银钱的事,户部可有难处?”杨改革夸过了天气,开始说正事,找了一个话题作为切入口。
    “回禀陛下,陛下可是问支援林丹汗的银钱?”毕自严见皇帝问的是户部的事,连忙答应道。
    “嗯……”杨改革嗯了声。
    “回禀陛下,如今户部银钱还算充足,一二十万的开销,还支撑得下来……”毕自严连忙答应。
    “嗯,支援林丹汗的开销,都从朕这里出,无需户部掏钱……”杨改革说道。
    “……臣遵旨!”毕自严有些纳闷了,见皇帝问起银钱的事,还以为皇帝是要户部掏钱去支援林丹汗,没想到,还是皇帝自己掏钱。既然还是皇帝自己掏钱,那皇帝还问这个干吗?岂不是多此一举?
    “毕卿家对辽东的战事如何看?”杨改革又笑着问道。
    “回禀陛下,我朝占优势,胜算较大,可以压制东虏,但要想决胜,时机还不成熟……”毕自严更加纳闷,他知道的都还是皇帝告诉他的呢,皇帝还怎么问他?这事不是该问孙阁老吗?他可真的就是外行了。
    “呵呵,那卿家可想过,打仗打完了的事?”见毕自严一脸的郁闷,杨改革笑着问道。
    “……打仗打完了?这,陛下……,那自然是横扫东虏,收复失地,一雪前耻,我大明武功赫赫。”毕自严又说道。
    “那辽东投资的事,又进展得如何了?”杨改革又笑着问道,这件事,杨改革比毕自严清楚得多,户部在这件事上,还是属于配合者,实际主导的,还是杨改革自己。
    “回禀陛下,臣都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办的……”毕自严只能这么答了,说实在的,他户部在辽东开发这件事上,可做不了主,圈那个地方地,可不归他户部管;谁能去圈地,更轮不到户部来管,他户部能做的,就是别人圈好了地,把地契什么的拿到户部来盖章子,还有就是户部记录下谁谁谁买了那里的地,买了多少,该缴税多少,这户部能收的税,实际也就是田税这一块,其他的,也还轮不到户部来收。至于卖地的钱,这个,更轮不到户部来管。
    “嗯……”杨改革停了一下。看着郁闷的毕自严,知道很多事,毕自严还不知道,这层次还低了些,说话不能像和孙承宗说话那样。
    “……辽东投资的事,朕想了想,要在这里面加一项规矩进去,和户部有关……,小顺子,也和你那里有关……”杨改革想了想说辞,说道。毕自严离孙承宗还有相当的差距,很多事,可以和孙承宗商量,但不会和毕自严说,很多时候,也只是让毕自严照办,而不会和他说缘由,一边吩咐毕自严,一边吩咐小顺子,小顺子就是掌控北方税监的大太监。
    “敢问陛下,是要加什么规矩?”毕自严问道。
    “回陛下,奴婢听着呢……”小顺子也答应道。
    “就是加一项户籍的要求,日后要到辽东去买地,投资做买卖,一个前提,就是必须是朕的子民,必须持有我大明的户籍才行……”杨改革说道。
    “加户籍?只有持有我大明户籍的人才可以买地?”毕自严听说了这个要求,有些吃惊,也有些惊讶,一时间吃不准这是什么意思。
    “奴婢遵旨!”小顺子倒是没多想,听明白了话,立刻就答应道,他是负责管谁能去辽东圈地的,管收税的,既然皇帝要在这前面加一个户籍的前提,那他照办就是。这样说起来,户部的权利倒是变大了,小顺子看看户部尚书毕自严。
    “不错,这是一个必须的前提,无我大明户籍者,不可以在辽东买地……”杨改革想了想,说道。
    “臣领旨。”毕自严听明白了,也答应道,虽然没彻底的明白是什么意思,可看上去也对户部没什么坏处,多了这个要求,好像还对他户部有利了。
    “……敢问陛下,为何加此要求?”毕自严回答完毕,又问道。
    “其实也简单,今日林丹汗不断来求援,想来这辽东也到了紧要关头了……”杨改革道。
    “……陛下的意思是,我朝很快就要和东虏决战了?”毕自严有些欣喜和意外的出言问道,关于皇帝什么时候对东虏动手的猜测,一直都是众多的,虽然如今大明大占上风,虽然大家都知道,大明能赢,但却没人说得出确凿的消息。对于这个事的决断,全凭皇帝,外人是很难影响和动摇皇帝的心意的。听到确凿的要对东虏动手的消息了,毕自严很是欣喜。
    “不错,林丹汗的境况越来越窘迫了,我朝围堵东虏的策略,只怕维持不了多久了,所以,决战的事,必定会到来,朕估摸,大概明年就要分出个胜负……”杨改革向自己的几个心腹说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小顺子立刻马屁送上,他可和外臣不一样,是皇帝的家里人,说话倒是没太多的拘束,一切以讨好皇帝为最要。
    “恭喜陛下……”毕自严不得不跟上说这么一句。
    “恭喜的事暂且不提,朕今日把你们召来,就是要说,明年辽东就会有大战,大战不是问题,朕要说的是大战之后的事,一旦我朝赢了东虏,则辽东立刻会有大批的无主之地,这些地,朕都是要拿来卖掉的……杨改革说道。
    “……!”毕自严惊讶得很。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小顺子立刻再把恭喜和贺喜送上,这么多的地,如果都学如今卖掉,这银钱的收入自然不用说了。
    “嗯,这个恭喜暂且不提,还是先把事情办好,今日朕召你们来,就是说两件事,第一,这关外的地,是必须全部卖掉的,可能朕打下东虏之后,会有些人出来要求白给,这个需要提前预防;再就是这户籍的事,一定要落实,没有户籍的,不可让他买地,这关外所有的地的买主,都必须有明确的户籍,必须明确的核实和载明买地的多少,缴税的多少……”杨改革说道。
    “……至于为什么,实则也简单,一旦东虏被扫清,只怕会有不少人会偷偷摸摸的到辽东去,自己寻块地,自己占了去耕种,以为这样就是自己的了,如果是这样,那朕耗费巨资打下辽东的开销咋办?要是都有样学样,这辽东的地还怎么卖?所以说,必须对户籍的事格外的重视,必须把户籍和辽东的地捆绑起来,要通过户籍把辽东掌控住,有户籍才卖地,地必须跟户籍绑定,必须载明有多少地,收多少税,没有户籍的,不受朕的保护,不然,谁来缴税?没人缴税,朕拿什么养兵?拿什么维护安宁?拿什么掌控辽东?掌控不住辽东,是不是再放任一个东虏出来?……”杨改革继续说道,解释了一番户籍的重要性。
    “回禀陛下,臣明白了,臣领旨。”毕自严听了皇帝的解释,倒是听明白了,立刻答应道,原来,决战确实是要打了,皇帝是在做决战之后的预防呢。
    “回禀陛下,奴婢遵旨。”小顺子也答应道,这很好理解,如今辽东的地卖得蛮火,要是没了东虏的威胁,大家都偷偷摸摸的去辽东种地,那这地还怎么卖?皇帝的生意不是要泡汤了?
    “另外,小顺子,关于辽东买地的事,可将范围放宽一些,小民若想买,也不妨让他买,如果忙不过来,可把衙门扩充一下,但规矩必须做足。”杨改革又说道。杨改革自从见过了张唯贤他们的规避风险的能力,觉得还是不能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以前杨改革倒是考虑的用大商团的模式开发辽东,以便于收税,现在看来,扩张的事,不能全指望他们,还是要“照顾”到更多人比较靠谱,还是依靠更多的人比较靠谱,虽然更加麻烦。再就是这户籍政策,也该落实了,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原本杨改革还有很多落实户籍的手段的,不过,户籍的事实在是太重大,倒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全盘推开,也只能渐进的落实,如今,能开个头就不错了。
    “奴婢遵旨!”小顺子立刻答应道。(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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