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毕自严带着有些僵硬的步伐走进了门,房间里,比外面暖和得多,原本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立刻感觉到阵阵的暖意。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已经掌了灯,皇帝正坐在宝座前面,精神奕奕的看着他。
    “景会快过来。”杨改革一见毕自严进来,立刻就亲切的喊道。
    今日原本受了“冷落”,有些委屈的毕自严感受到一阵阵温暖,皇帝这话里,带着无数的热情和信任。那个原本有些冷的心,瞬间就给这句话温暖了。
    “陛下……”毕自严连忙走到皇帝跟前,准备行礼。
    “免了免了,天色也晚了,景会还没吃晚饭吧,正好朕也没吃,现在就将就着这点糕点,这口热茶,垫垫肚子,吃完了,朕还有大事要和卿家商量。”说完,杨改革就指了指毕自严桌案前的那几碟糕点,示意毕自严食用。
    毕自严楞住了,皇帝请他吃饭?还吃的是这几碟糕点?
    杨改革可真的有点饿了,今日从朝议开始就没停下来过,一直在不停的忙碌,好不容易见完了官员,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还得接着见毕自严,还得布置,安排事,安排布置好毕自严这里之后,还有事要做,杨改革忙的是没功夫吃饭,借着些许空闲的时间,准备将就着点糕点对付一下,也知道毕自严在外面站了蛮久,必定又累又渴,也就有了邀毕自严同食的事。
    “景会吃啊!朕可真的饿了,可就先动手了,吃完了,还有大事跟景会商量。”杨改革自己拿了一块糕点,率先吃了起来,边吃边催促毕自严也吃。
    毕自严更加的楞,也瞬间给皇帝所感动,唉,皇帝为了国事,忙的连饭都吃不上,为了赶时间,居然请自己吃糕点,这……,毕自严感动得只差热泪盈眶了,先前因为皇帝没有召见他的丝丝委屈瞬间冲得无影无踪。
    “陛下……”毕自严激动得厉害,本想劝劝皇帝不要这样,好不容易张了张口,却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景会吃吧,吃过了,朕可还有事,此事,非得景会去办不可……,来,来,来,尝尝这个姜糖,景会在外面站了蛮久,气血不畅,怕还受了冻,吃块这个,祛祛寒气……”杨改革又指了指案及上的一个食碟说道。
    毕自严给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眼睛已经带着一点点红色,泪水在眼圈里打了几个滚,还是忍住了,有些颤抖的夹起一块姜糖,含进嘴里,一股带着甜、辣、辛的味道瞬间充斥在整个身体里。
    杨改革拿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道:“此姜糖具有发表、散寒、止呕、开痰,治风寒的作用,乃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朕想配给在冬日里训练,作战的官军,以提高士卒们防寒的能力,尽量的让士卒们少生病,他日对战东虏,这个东西虽小,却也能起不小作用……”杨改革笑着说道,虽然这不是今日要和毕自严说的正事,但是,也不妨提一提。
    毕自严正吃着这姜糖,感觉纳闷,这个东西,又有糖的甜,又有姜的辛辣,吃到嘴里,倒是很和他目前的心情,辛甜辣融合在一起的感觉,没料到,皇帝会忽然说起这个来。
    “回禀陛下,臣也感觉到了,吃了此糖,浑身确实觉得暖和不少,隐隐有冒汗的感觉,不过,陛下,此物怕是不便宜吧?又是糖,又是姜,臣捏在手里,还不沾手,怕还有其他东西……,此物好是好,却也……”毕自严摇摇头答道。直接就否定皇帝的话,给了相当的怀疑,此物好是好,却不便宜,想大规模的给前线将士配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皇帝的银子大概没地方花了吧。
    “呵呵呵……”杨改革狼吞虎咽的吃下一块糕点,又灌了一口热茶,才笑道:“景会此言差矣……,按理说,糖应该是很贵的,姜也不便宜,姜糖本来该用糯米、红糖,姜、熟油制作,确实不便宜,不过,这个姜糖,却不是真正的‘姜糖’,此物,乃是朕以番薯糖参杂了姜制作而成,番薯糖虽然没有糯米和红糖那般好吃,但是,口味却也还行,功效也差不多,呵呵,所以,朕才敢说,以此物配给士卒,助他日远征塞外,……呵呵呵,景会忘记了,番薯可是个好东西……”
    “呃……”毕自严听了皇帝说的,眼前一亮,糖确实相当的贵,不便宜,一般人家都吃不起,也就是逢年过节补身体的时候能吃一点都不得了了,更别说皇帝说的那个什么糯米了,不过这番薯,这番薯糖,确实另外一码事,如今皇帝已经将种番薯作为国策,日后这番薯的产量,怕得以亿计,这番薯糖,怕是便宜到不能再便宜啊!前些日子,那韩阁老还要以五抵一来折番薯呢,可见这番薯的产量有多高……,要是这样,皇帝说的,倒也不算离谱,这大明的官军,算是有福了。
    “……陛下为天下人操心,臣佩服,官军将士们有福了……天下人,人人有糖吃,指日可待……陛下大德……”毕自严感慨的说道,为什么自己就没想到呢?偏偏是每日身处深宫的皇帝却能知晓这个?
    “呵呵,除了这姜糖,还有茶糖,也是以茶混入了番薯糖里面,虽然口味没有红白糖好,却也还凑合,细茶朕用不起,粗茶也是可以的,茶可以祛除油腻,乃是草原上不可或缺的东西,他日远征关外塞外,这些糖,可都能起不小的作用,朕希望能助我大明官军一臂之力……”杨改革笑道,为了推广番薯,解决番薯经济化的问题,杨改革可没少想办法,除了番薯粉,番薯糖,番薯酒,又在番薯糖的基础上增加了姜糖,茶糖,算是进一步延伸番薯的产业链,当然,番薯糖可能没红糖和白糖那样口味好,不过在这种食物相对匮乏的年代,人是不应该那样挑剔的。
    “……”毕自严只能惊诧的望着皇帝,难以想象,皇帝居然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这……,这个大明,看来,是真的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啊!别的不说,人人有糖吃……,这可绝不是一个梦想……。
    “陛下大德,臣唯有五体投地……”毕自严说完,恭恭敬敬的准备给皇帝行个五体投地礼。
    “哎……,景会快快请起,这些东西,都不过是个题外话,今日正巧碰上,就随口说说,却还不是正事,景会还是快快吃东西,吃完了再说。”杨改革连忙打断,然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东西来。
    毕自严看皇帝大口大口的吃东西,这手脚也就越来越放得开,也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分别尝了一下姜糖,茶糖,将这两种糖的味道好好的体会了一遍。
    杨改革除了和毕自严商量事情之外,还有事要做,急急忙忙的吃了一些东西填肚子,就准备开始工作了。
    “景会对盐商之事如何看?”杨改革抹了抹嘴,立刻就开始工作,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房子里点了很多灯,这也是占了此地是太庙的便宜,如果还是在紫禁城里,可就别想天黑了还见官员,很多事,都会耽误,杨改革也感觉到,自己到太庙来,确实方便了许多,紫禁城那个金丝笼,自己是第一次逃脱。
    “嗝……”毕自严正准备回答,没料到,可能是吃得太急了,打嗝了,张了张口,却一个字没说出来。毕自严立刻红着脸道:“惭愧,惭愧,臣失礼了。”
    “呵呵,无妨,景会先喝口茶再说。”杨改革笑着安慰道,刚刚杨改革看得很真切,毕自严一直在吃东西,却没喝茶,难怪会打嗝。
    毕自严满满的喝了口茶,这才好多了,回道:“陛下,通虏之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此无君无父之人,丝毫没必要饶恕,盐商既倒,这盐课,也就该改一改了……”毕自严吃饱喝足了,得了皇帝的温暖,开始为皇帝出谋划策起来,话一出口,就直接说改盐课的事。
    “不错,盐商如今倒了,这盐课的事,朕也打算改一改,不然,这盐课收不上来,耽误国事不说,朕也没心思年年和盐商斗智斗法,朕这里有一份盐课改革的方案,景会看看。”杨改革直接就将票盐法拿了出来,递给毕自严。
    毕自严对于皇帝改盐课没有太大的惊讶,对于皇帝有改盐课的方案,也没太大的惊讶,仿佛这是自然之中的事,要是皇帝没准备就动盐商,那毕自严就要大吃一惊了,接过方案,仔细的看起来,一入手,毕自严就给这份方案的内容吸引,眼前一亮。
    “陛下,此方案,真乃是面面俱到啊!如果按此方案实施,则盐课必定会大涨啊!远超如今盐商们承诺的五百万两啊!……敢问陛下,此方案是何人手笔,方案所涉及的方方面面,实在是面面俱到,考虑得相当的周全,不是对盐课有深刻了解之人,绝不会想出如此严谨的方案来……”毕自严对于盐课的事,也早就想动一动了,平时也没少考虑怎么弄盐课,所以,对盐课的方方面面,也还算了解,稍稍的看了下这个方案,就立刻被这个方案所折服,比自己想的那些弄盐课的办法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按皇帝的这份盐课改革方案,这盐课,每年最少要收上千万两才好啊!
    “嗯,不错,朕费了这样大的劲,如果仅仅是追回一点银子,岂不是太浪费了?如今一些盐商事涉通虏,正好将盐课的事改一改,将盐政好好的梳理一下,免得拖朕的后腿……”杨改革道。
    “……至于是何人手笔,呵呵,此乃是徐师傅起草的,当然是徐师傅的手笔,徐师傅一心为国,改盐课之事,已经跟朕提过不止一次了,徐师傅为了验证盐课该如何改,可是亲自晒过盐的,故此,此盐课方案,才会如此翔实,才会如此完善。”杨改革笑道,杨改革将这事全部推到了徐光启脑袋上,不可能承认这就是自己写的,一个身处深宫的皇帝怎么会对盐课里的弯弯绕绕,方方面面如此了解?岂不是太过于妖异?反正盐课的事也是徐光启最先跟自己提的,徐光启晒盐也确有其事,这事,在士林里也曾经传得沸沸扬扬,这样真假难辨的,也掩盖了自己的妖异。
    “徐阁老忠心为国,当真是吾辈的楷模啊!……”毕自严不由得赞叹道,怪不得皇帝如此重用徐光启,称之为师傅,也是有原因的啊!相比起来,自己确实还达不到徐子先那种分量啊!光是这个改盐课的方案,就有很大的差距。
    “呵呵,景会也无需妄自菲薄,此事,还需景会撑起来才行,也是朕今日特意将景会留在最后见的原因。”杨改革说道。
    说道留自己在最后见,毕自严又想听个究竟了。
    “改盐课,必定改掉了了很多人的利益,必定会有相当多的人反对,虽然如今借着通虏案将这些势力压制了下来,但也不是件容易做成的事,还得层层布局,多方博弈,朕除了安排了林钎,刘宗周去专门鼓噪这件事,为改盐课造势之外,还有其他手段,会保证改盐课成为必然,他日一旦时机成熟,改盐课成了必然,就必定会有人承担这个改盐课之责,景会乃是户部尚书,就是必然的人选,这也是朕将景会安排在最后见的原因,前面没有安排好,没有说妥,朕也不敢贸然就让景会接手这改盐课之事,倒是让景会受冻了……”杨改革道出了为什么最后见毕自严,前面的事没安排好,后面的事就不好安排了。
    毕自严那个感动,皇帝居然向他致歉,两个眼睛又红了起来,道:“让陛下挂怀,臣实在是该死……”
    “景会无需如此,听朕把话说完,……票盐法的事,朕已经知会了他们,他们只是负责鼓噪,负责为改盐课之事造势而已,并不负责具体的起草、制定改盐课的方案,而这个重担,就必定会落在了景会的身上,所以,景会要尽快的熟悉此方案,他日一旦改盐课成了必然,景会就将此方案托出,以达到改盐课的目的……除了他们,朕还安排了一些人暗中帮忙,改盐课,必定会是必然……”杨改革信心十足的道。
    “臣领旨,臣遵命!”毕自严立刻答道,理解了皇帝为什么最后见他,心里那点心结也就去了。
    “另外,还有那些不懂,不明,或者有疑问的地方,景会现在可以问,如果觉得朕还有不妥之处,景会也可以提。”杨改革道。
    “回陛下,臣敢问,可是国子监祭酒林钎林大人和顺天府尹刘宗周刘大人负责为此事造势么?这刘周宗可是当世的大儒,和江南的关系颇深,和盐商的关系也颇深,他为何为此事造势呢?”毕自严见皇帝让他提问,也就立刻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毕自严不知道皇帝拿什么条件换刘宗周为此事鼓噪,这家伙可是东林党,和盐商可是有关系的,又是当世有名的大儒,要请动他出来为此事鼓噪,不下点本钱,怕是请不动啊!毕自严相当的好奇。
    “正是他们,呵呵,其实也很简单,朕许给他们每年二成盐课去办学,那刘宗周乃是当世的最有名望的大儒,有如此推行圣人事业的事,他怎么能不去?他如果敢对圣人的事业都不热心,何以称得上大儒?他这名声,朕转瞬之间就给他毁了,呵呵呵,由不得他啊!”杨改革蔑视的笑道,这大儒的名声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也是一种把柄。
    “啊!”毕自严惊呼起来,没料到,这里面的关系,居然是如此,看来,这大明另外一项盛事,又要成了啊!有二成盐课,每年二百万两银子支撑,这办学的事,确实可以启动了,一旦启动,则此事无疑就是几千年以来不可不说的盛事,也为皇帝的手段感到吃惊!不同意就毁了他大儒的名声,皇帝这话,可也是杀气腾腾啊!
    “臣就这票盐法里,还有一个小问题,恳请陛下示下。”毕自严惊叹皇帝的手段,打听完八卦,开始小心翼翼的提问起来。
    “景会只管说。”杨改革道。
    “启禀陛下,改盐课,将煮盐改晒盐,那我朝如此之多的盐户,又当如何安排?如此之多的人没了事业,地方上岂不是会出事?”毕自严问道。
    “呵呵,将盐户转入盐场里,依旧做制盐,也算是不离本行吧。”杨改革笑道,下岗再就业的问题,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多少会注意这方面的问题,二十一世纪下岗了会上访,这明末的人下岗了,搞不好就是李自成第二,当然得注意。
    “回陛下,臣明白了,已经没有要问的了,唯有一小事提醒陛下,如今行的纲盐法,有不少藩王都是占了窝的,陛下对大明这些藩王手里的窝本,应做些考虑。”毕自严提了一个小问题之后,又给皇帝提了个小建议。
    “哦,这事啊!呵呵,无妨的,景会忘记了,朕手里握着琉璃斋,朕可是打算以琉璃斋去接手盐业的,到时候只需将一些琉璃斋的股票给这些藩王,这些藩王没理由还阻止这件事的,此事,朕已经做了安排……”杨改革笑着说道,藩王的问题,杨改革早在考虑之中,早已选了几个开明的,历史上有贤明名声的藩王,一直在和他们联系,到时候好戏就会上演。(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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