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嫂,别急着走呀!我看大表哥与二表弟清醒得很,不像在说胡话的样子呢!”何逸清微笑的看着田氏。
    何逸清直接走了出去,在二人面前站定,不顾二人尴尬的表情,开门见山道:“不知长风何处惹得大表哥与二表弟不满了,逸清先替他陪个不是。”说罢,便姿态优雅地行了一礼。
    “但两位表哥表弟若是有什么不满的,何不当着长风的面说,私底下议论恐怕有些不妥吧!”
    林琼还未发话,林珏心下颇有些不以为然,真把自己当棵蒜了,也敢教训他们?
    剑眉星目的林琼在何逸清看来无非是虚伪的,他淡淡道:“弟妹在说什么?我们何时议论长风了?你或许听错了吧!”
    田氏也赶忙帮腔道:“是啊,阿清妹妹,你听错了吧!”
    林珏更是直截了当道:“咱们自家兄弟间的事,表嫂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吧?”
    何逸清微微一笑,淡然道:“逸清一介女子,虽未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一句话,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
    “尊敬兄长,爱护弟弟,本是礼义人伦之道,却不成想,今日长见识了。原来,这便是两位表哥表弟所谓名门出身的教养,长幼尊卑亦是不分。”
    “逸清领教了。”
    田氏见何逸清把话说得这般直白,当下脸上的假笑表情再也绷不住,正想开口缓和一二,却已经来不及开口了。
    何逸清看着哑口无言的几人,脸上的情绪一点点散去,渐渐的面无表情,“逸清失礼了,今日初次拜访,本该多留一会儿,只是还有要事在身,我只得告辞了。”
    田氏讷讷道:“弟妹,这......”
    “表嫂不必送了。”何逸清对着三人一福身,又对身边的玉枝吩咐道:“让人给长风说一声,我这就回去了。”说罢,便潇洒地转身离去了。
    三人无法,只能眼看着何逸清离开。
    林珏心中到有些害怕起来,父亲常年不在家,母亲祖母又宠,他在家中也是小霸王一般,只是对祖父十分畏惧,今儿的事要是被祖父知道了.......
    林珏到是想岔了,何逸清压根儿没有告状的心思。
    今儿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本是小辈间的攀比攻击,若是向外祖父告状,虽然他必定会惩罚林氏兄弟二人,但难免会让长风难做......
    至于今儿的事到底会不会传到外祖父耳朵里,何逸清可就不知道了!
    书房里,林逸之正在指点顾长风的功课,顾长风的小厮走过来在他身边轻声说了几句,坐在他旁边的林逸之隐隐约约听到了“何姑娘”三个字。
    “什么?!”顾长风眉头微皱,心下担心,阿清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啊?可是有人让她受委屈了?
    “外公......”顾长风为难地望向林逸之,林逸之理解的点了点头,“可是有事?那今儿便到这儿吧!”
    “那长风先告退了。”顾长风点了点头,起身就走。
    林逸之待他走远了,才沉下了脸色,着人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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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逸清刚爬上了自家马车,就听见了“咚咚”两声,车窗被敲响了。
    何逸清探出头一看,顾长风正站在马车外,呼吸还有些急促,显然是一接到消息就跑了过来。
    何逸清浅笑,冲他伸出手,“快上来。”
    顾长风依言登上了马车,急问道:“阿清,怎么了?可是有人给你委屈受了?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何逸清拉住顾长风的手,温润的触感让她笑了笑,“哪有人给我委屈受,我不过是意难平罢了!”说罢,她便三言两语的将先前发生的事跟顾长风讲了。
    顾长风的心中怒意升腾,两位表哥表弟竟然如此行事,真是枉为君子!
    “阿清,你不必管我,先顾着自己,不必特意委屈自己让着谁!”顾长风以为何逸清提前离开是为了他退让了。
    何逸清抬头看着他,见他眼中怒意不假,“噗嗤”一声笑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长风发怒的样子呢!
    她调侃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夫君,我不顾着你谁顾着你?放心吧,我何时让自己吃过亏?”
    夫君......
    顾长风耳尖绯红,像一只被针戳破漏了气的皮囊,“那......那阿清可要多管管我。”
    何逸清又忍不住手痒痒了,光明正大的摸了一下他的俊脸。
    何逸清的动作很温柔,顾长风却觉得自己的脸颊又酥又痒,他耳尖的绯红霎时间弥漫到了脸上。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何逸清便打发顾长风下车了,“时候不早了,你快进去吧!今儿的事不必多想,还有几天就是秋闱了,好好准备。”
    顾长风不舍地看着何逸清笑吟吟的面容,那双明亮、灿若星辰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影子,他点点头道:“阿清,你放心,我会好好考的,绝不让你今天的委屈白受。”顾长风心里还是坚持认为何逸清今儿吃了亏。
    何逸清绽开了一个微笑,“我相信你!”
    第71章 送考
    仅仅过了一天, 何逸清就听顾长风的小厮说一向明察秋毫、刚正不阿的林逸之罚林家两兄弟去跪了一夜的祠堂,并且让他们亲自给顾长风赔礼道歉, 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毕竟林琼也要参加乡试。
    离八月初九也不剩几天了, 聚集在整个姑苏城内的学子越来越多, 大街小巷的客栈里都住满了人,学习的气氛也越来越浓重。
    何逸清不知道顾长风紧不紧张, 反正她是挺紧张的。因为直到她重生前, 安哥儿也没有参加过秋闱, 所以她对参加秋闱的人数、章程与难度两眼一抹黑, 这几天都派阿蒙和杜三出去打听乡试的有关事宜。
    “乡试一共分为三场,第一场考“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第二场考论一道......”杜三说的滔滔不绝。
    “停!停!停!”何逸清不耐地摆了摆手,“谁让你打听这些了?你就告诉我乡试有哪些规定,要提前准备些什么东西吧!”
    阿蒙在心里暗笑一声, 上前说道:“小姐, 小的这几天打听了, 整个姑苏城内, 就有秀才八百多人, 除去一些不来考的, 都有将近两百人。这还不包括外地来的学子, 根据往年的情况, 一般会有一千五百多人参加考试。基本上, 只要有点上进心的, 能走动的都会来。”
    “但最后录取的却不足百人,竞争十分激烈。”
    何逸清点了点头,阿蒙见状,又立刻道:“每个秀才在考试前都要去府衙登记,领取自己的考号与进考场的批次,小姐只消知道顾公子的考号,就能算准时间送他进考场了。”
    “至于要带哪些东西,小的也打听清楚了。除了必备的笔墨纸砚等文房用品外,还要准备打火石、棉布巾、替换的衣裳、防雨布、防蚊虫的药、解暑药、提神药、煤炉等。还有一点最为重要,在考试的期间不允许出考场,考场内也不提供伙食,只提供清水,所以要准备大量的干粮,越干越好,不然天太热,放不住!”
    何逸清一听,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把那么多人关在考场里九天,想想都可怕,天气那么热,蚊虫又多,还不能洗澡,她实在不能想象长风出来会是个什么样儿?
    阿蒙同样心里发憷,这科举可真是受罪啊!
    他想了想又道:“小姐,我看林家肯定什么都给顾公子准备好了,不用咱们操心。您要是真放心不下,不如给顾公子准备些可口的干粮,小的可听说了,以往考试有的考生带的干粮不够干,都馊了,最后只能靠喝水充饥;还有的考生带的干粮太干,难以下咽,嗓子都被磨坏了呢!”
    “你说的有道理。”何逸清一听,立马准备起来了,别的她帮不上忙,可至少得让长风这九天吃得舒心一些。
    为了防止夹带,乡试对考生所携带的干粮的重量,大小,厚度都有要求,何逸清也是挖空了心思来准备。
    将糯米炒至发黄,倒在石臼中晾凉,再将红枣入锅蒸熟,去皮、去核,同样倒入石臼中晾凉,撒上一点香油,然后用大杵捣石臼中的糯米和红枣,捣烂和匀之后,将糊糊取出来,拌入炒香的芝麻与切碎的果干,用磨具做成一个个半个巴掌大小的饼子。最后,铺到苇叶上晾晒风干,可以保存十天左右。
    何逸清又取了豆豉三升,捣成膏状,加盐五升,捻作枣子大小的一块,晒干,用以代替酱菜。咸菜就饼子,别有一番滋味。
    顾长风拿的考号很不巧,寅时就要入场,此时天还是漆黑一片,但贡院外面灯火通明,已经聚集了一大批考生。
    何逸清也早早等候在此,一看见林府的马车到了,她便拎着准备好的东西下了车。“长风!”
    顾长风闻声望去,见何逸清来了,便快步走了过来,小声道:“等了很久吗?”
    “并未,我也是刚刚才到的。”
    顾长风握住何逸清的手,感受着那温软的触感,“阿清,不是让你别来了嘛,快回去休息吧!”
    “知道了,等你进了考场我就回去。”何逸清笑了笑,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给你准备了些干粮,我亲手做的,别饿着自己。”
    顾长风伸手接过,偏浅色的唇角微微上弯,“多谢阿清。”
    林家兄弟远远地看着柔情蜜意的两人,也不过来,自从上次被何逸清狠狠地回呛了一番,他们再看见她心里就有些莫名的发憷。
    时辰到了,几个侍卫合力敲响了贡院外的礼钟,伴随着“咚”的一声,考场外的气氛瞬间庄严肃穆起来。
    该入场了!
    何逸清见状,便道:“快些进去吧!”她踮起脚,在顾长风耳边轻声道,“好好考试,九天后我来接你。”
    说罢,没忍住在那张俊脸上偷了一个香吻。
    “好,阿清放心。”顾长风捂着脸,脸颊微微发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他愣了片刻,才伸出手扶了一下何逸清鬓边的步摇,“那我进去了。”
    “嗯!”
    直到看着顾长风拎着考篮通过检查进了考场,何逸清才回到了马车上。
    玉枝见自家小姐上了车,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小姐,别往外看了,顾公子连人都没影儿了。”
    “咳。”何逸清干咳一声,打了个哈欠,扭头道,“你可别打趣我,走了走了,回去睡觉。”
    在士兵的层层注视下,顾长风进了号舍,倒是个能见光的好地方,只不过很小,一眼望去只有一张床并一点点落脚的地儿,但这床是专门设计成可以拼接成桌子的,这就大大节省了空间。
    也不知这号舍多久没打扫过了,半空结着蜘蛛网,地面也满是尘埃,床板摸一下就能印出手指印。夜晚昏暗烛光里,只看得见尘埃飞舞。
    顾长风拿出棉布巾,动手打扫起来,等做完了这些,他脸上的温度才彻底降了下来,只不过......又开始想阿清了。
    到了黎明时分,所有考生全都进场后,几位监考官巡视了一遍考场,每个考号外分派一名士兵监守,乡试便算正式开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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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长风送进了考场,何逸清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终于有空来忙自个儿的事了。
    “就这些?”何逸清翻着手中的册子,垂眸问道。
    杜三点了点头,答道:“整个姑苏城的大型绸缎庄小的都跑了个遍,有货的料子全都记在册子上了。”
    何逸清点了点头道:“江南果真织造业兴盛,料子的种类与花样可比紫山郡多了不少。”
    杜三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些名贵的料子,如缂绣、云锦、醉烟纱等,姑苏城里也缺货呢!小的私下里打听了,城里不少绸缎庄的货源都是从扬州城那儿走水路运过来的。”
    何逸清问道:“从姑苏去扬州走水路要花多长时间?”
    “近得很,一天就能到了。”
    何逸清葱白的手指点了点桌子,沉吟道:“既如此,玉枝,杜三,收拾东西,咱们去扬州走一遭。”
    玉枝迟疑了片刻,“小姐,让杜三和阿蒙去一趟不就成了,您何必自己辛苦呢!”
    何逸清却别有一番考虑,“毕竟关系着咱们以后的货源,我肯定要先去把渠道给打通,顺带把把关,等熟悉后,就不用我操心了。”
    经过上次与赵家的交锋,也让何逸清彻底认清了周家当家的本性,老奸巨猾,得寸进尺,贪而无信。
    他既然能为了多得三成利而撕毁与赵家的合约,那将来有一天未尝不会因为更大的利益在背后捅何家一刀子。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何逸清必须早做准备。
    玉枝又问道:“那小姐,咱们去几天啊?”
    何逸清算了算,答道:“如果顺利的话三四天就能回来,如果不顺利就得要个六七天,不过我肯定会在长风出考场前赶回来。”
    玉枝和杜三收拾东西去了,何逸清有对阿蒙和碧烟吩咐到:“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招绣娘,买方子的动作也不要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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