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了来了兴致:“哦?阿深一向挑剔,能得他一句夸赞可不容易。快把图画呈上来。”
    薛锦棠画功了得,她画了两个女装是凤凰,大凤与小凤;男装花样子是小小的飞龙,精致可爱。
    徐皇后高兴,摸着花样子赞不绝口。皇帝也说:“很好,的确栩栩如生,又造型别致,与从前千篇一律的花纹大不相同。”
    “皇祖父,孙儿倒觉得有些遗憾。”赵见深皱了眉头,故作叹息:“凤凰一大一小,很好。飞龙只有小的,有些单调了。”
    “不如让薛小姐画了大龙,皇祖父照着大龙绣了礼服,到了千秋寿那天,与皇祖母、六皇叔、明月姑姑一起穿了,岂不是圆满了吗?”
    皇帝还未说什么,徐皇后就惊喜道:“阿深,你这个建议太好了。”她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皇帝的龙袍有定制,她不敢胡乱开口罢了。如今赵见深的建议正中她下怀,如何能不高兴呢。
    皇帝沉吟了一回,想着龙袍图案是历代传下来的,不可随便更改,后见赵见深一脸期待,就点点头道:“让薛小姐画来,要是不好看,朕可是要罚你的。”
    “孙儿保证,一定好看。”
    他又去了偏殿,让薛锦棠画了大龙。因为之前画过小龙了,薛锦棠心里有了模板,这次花的更快,没一会就画好了。
    龙腾祥云,威风凛凛,龙目有神,栩栩如生不说,眼睛、胡须跟皇帝还有几分神似。
    赵见深把大龙图案送了来,皇帝看了龙颜大悦,当场就让内务府的人按照这个图案赶制龙袍。本来龙袍做工极其繁杂,内务府已经做了一套,眼看着就要收工了。却因为赵见深这一句话,又要连天连夜地赶工了。但是也没办法,谁让皇帝下圣旨了呢。
    赵见深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就道:“皇爷爷跟皇祖母用饭吧,孙儿跟薛小姐一起回去了,就不在宫里吃饭了。”
    徐皇后巴不得他走人,不在这里碍眼呢,自然连连答应。
    “去吧!就知道你待不住。”皇帝叫了贴身太监王大德:“送世子出宫。”
    王大德点头去了。
    皇帝目光中露出几分思索。下午,出了坤宁宫,皇帝问王大德:“那位薛小姐,长得怎么样?”
    ☆、79.讨赏
    王大德没想到皇帝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他脑中立刻就闪现出刚才那个让他惊艳的小姑娘的样子。
    “薛小姐雪肤花貌, 秋水为神, 杏眼桃腮,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皇帝沉吟了一会,问:“比皇后如何?”
    皇后徐瑶正值花信年华,黛眉粉颊, 身段玲珑,非常漂亮。当年,徐瑶不过是萧淑妃身边的女官,正因为容颜姣美才被皇上看中, 立为皇后。她的美貌自然毋庸置疑。
    现在皇上拿徐皇后跟薛小姐来对比,莫非是对薛小姐动了心思?若薛小姐真进了宫, 徐皇后与萧淑妃恐怕都要朝后站了。那样娇滴滴的美人儿,他这个没了子孙根的老人家见了就忍不住想多看两眼,更何况是正常的男人?
    王大德不敢多想,老老实实回答道:“皇后娘娘国色天香,薛小姐娇美无匹,二者春花秋月各有风采。若以奴婢的老眼光看,薛小姐的容貌尚在皇后之上。”
    皇帝眸中多了一丝欣慰。阿深一向不近女色, 再美貌的女子他都不会多看一眼,他这个做祖父的一直担心他有龙阳之好。如今看来, 他不是不会动心, 而是没有遇到足够美貌的人。
    这个薛小姐能让阿深另眼相待, 王大德又这般说, 那必然十分貌美了。
    皇帝老怀可慰, 捋了捋胡须:“薛小姐是哪家的闺秀?”
    王大德道:“她是从燕京城来的,出身商户之家。现在已被威武将军府薛夫人认为义女。”
    皇帝有些失望。出身太低了,不配阿深。做正妃会委屈了阿深,做侧妃倒也无碍。
    等千秋寿上替阿深多相看几个女子,挑一个气度身份都配得上阿深的才是。还有燕王府的庶长子--安平郡王也一并赐婚,他的正妃身份绝不能比阿深正妃的身份高。阿深的尊贵体面必须是燕王府里头一份才行。
    “娘娘!”徐嬷嬷笑着对徐皇后说:“皇上回了乾清宫,没去萧淑妃那里。”
    徐皇后心情愉悦地“嗯”了一声,对着镜子涂口脂。午睡刚起,她脸上尚留着几分春意与慵懒。
    皇上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午睡在她这里消耗了体力,绝不会再去萧淑妃那里了。
    “你去库房挑几件上好的物件,明天去一趟威武将军府,告诉薛锦棠,就说本宫很喜欢她,很看重她。”
    寝殿里没有别人,徐皇后不复人前的娇憨耿直,说话满是机锋:“态度和软些,好好拉拢。”
    徐嬷嬷是徐皇后的奶娘,自然明白徐皇后的意思,她笑道:“娘娘放心,老奴一定收拢了薛小姐的心。”
    徐皇后笑道:“萧淑妃沉稳老辣,耐不住汝宁公主冲动无脑。既然汝宁公主处处跟本宫抢风头,那这次本宫就好好地杀杀她的威风。她想千秋寿宴上艳惊四座,那是想得美!”
    徐嬷嬷给徐皇后揉捏肩颈,欣慰道:“娘娘跟皇上、六皇子、明月公主穿着一样的衣服,届时必然引起轰动,汝宁公主一定知道这衣服的花样子是薛锦棠画的。以汝宁公主的脾气,必然会想办法把薛锦棠讨过去,成为公主府的侍婢,只给汝宁公主一人画花样子。”
    “如此一来,汝宁公主必然会得罪薛夫人、威武将军府。到时候娘娘出面求皇上,要是成功了,威武将军府一定会死心塌地效忠娘娘。若是失败了,薛锦棠就是您安插在公主府的一颗棋子,关键时刻一定会派上用场。”
    徐皇后脸上闪过算计的笑容:“知我者,嬷嬷也。”
    这时外面传来小孩子奔跑的声音,六皇子跟明月公主嘻嘻笑着跑进来,徐皇后忙起身去迎,一手搂了一个,面上是慈母爱子的微笑,刚才的阴森算计消失的无影无踪。
    ……
    赵见深与薛锦棠的马车一前一后出了宫。一开始相安无事,等出皇城远了,赵见深的马车就停在了薛锦棠马车前头,让薛锦棠下来,坐到他的车里去。
    薛锦棠上了车就问:“有什么事?”
    赵见深很喜欢跟她坐一辆马车,马车颠簸,她人也跟着颠簸,胸前那两团如两只小兔子左摇右摆,勾得他眼馋心痒。
    不能摸不能抱,看一看也是高兴的。
    “没什么事。”
    她摊上大事了,被徐皇后算计,却一点都不知情。本来是想告诉她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
    到底他是她的男人,就该替她扛风挡雨,把她好好护着。那些糟心的事情,不必让她知道。
    “我是担心你,怕徐皇后欺负你,所以进宫来。现在你好好的出宫了,我本来想放你走,又舍不得你,想跟你好好说说话。”
    赵见深说着,坐到了薛锦棠旁边,笑着问她:“我一直想着你,你呢?想没想我?”
    他声音嘶哑低沉,有一种从人耳中传到心头的力量。马车里光线不甚明亮,他语气又暧昧,让马车里的空气都灼热起来。
    薛锦棠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微微撇过脸,刻意不去看他情意绵绵、深情款款的双眼:“谢谢殿下。”
    “今天是大年初六,尚在新年,臣女给殿下拜年,祝殿下新年新气象,大吉大利,万事如易。”
    这个话题转移得很生硬,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拉回来。
    赵见深笑了:“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时间真快,我们俩都认识两年了。”
    他说着,伸手去抓她的手,就捏了一下,没等薛锦棠挣扎呢,他就主动松开了。
    然后他朝薛锦棠身边挤了挤,两人挨得紧紧的。薛锦棠慢慢朝里挪,他就一点一点朝里靠。把薛锦棠都挤到车厢内壁上挨着了。
    薛锦棠有些忍受不了,忍不住怒瞪了他一眼:“赵见深!”你别太过分了……
    一转头,赵见深正伸着头看她,在她脸转过来的一瞬间,赵见深迅速啄了她嘴唇一下,发出“吧唧”一声。
    “棠棠。”赵见深又挤过来,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捂住她圆瞪的双眸,低低说了一声:“你真美。”然后不顾她反抗,与她双唇相接。
    这次不是蜻蜓点水,而是漫长幽深,十分用力。
    马车到了燕王府中门,下车的时候,她唇又红又肿,被他吸的。他唇破了,是她咬的。
    “我有话跟你说。”
    虽然被咬了,赵见深一亲美人芳泽,心满意足,眼睛亮亮的,声音也十分愉悦:“我们俩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薛夫人说?”
    “殿下!”薛锦棠道:“你说过,我大仇没报之前,不会勉强我的。”
    “那你的意思是,等你大仇得报了,我就可以了?”
    薛锦棠冷着脸,不搭理他。
    “好了,好了。”赵见深见她嘴红红的,知道她生气了,就低声哄她:“我下次不这样了。也不怪我,都怪你太漂亮了,嘴巴太好吃了,我忍不住。”
    “以后,我会轻轻的,绝不这样让你嘴巴红肿,没办法出门见人了。”
    赵见深脸上道歉,心里憋笑道:“来,我这里有化瘀的膏药,我给你涂上,保管两个时辰内你就能回去了。走吧。”
    虽然连哄带骗,薛锦棠始终冷着脸,她是真生气了。赵见深后悔不迭,也不敢笑她,只告诫自己以后不能这样冲动了。
    ……
    很快就到了皇帝千秋寿当天,五品以上官员可携女眷到行宫万明园参加寿宴,一同庆贺这一盛事。
    因为承恩侯夫人也会去,杜令宁下个月就要嫁到徐家,成亲之前不好再见婆家人,就在将军府待嫁没去。薛夫人带了薛锦棠,早早住进了行宫万明园。
    第一日,皇帝先携百官去栖霞寺行宫分寺祈福。每年皇帝都来,但是今年的殿宇修建的格外好看。重点是寺内的壁画,不单单只是单幅的菩萨佛祖图像,而是把各菩萨的故事绘出来画在墙上。
    菩萨们衣裙飞舞,随仙云飘动,面上神态各异,气象万千。有的慈悲、有的慑人,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壁画上的西方极乐世界更是令人为之向往。
    皇帝龙颜大悦,连连夸赞:“阿深,你是最后一个来京城的,本以为时间仓促,顶多是照着原样翻新一回,不料你竟这般用心。说吧,想要什么赏?”
    赵见深笑着说:“皇祖父千秋寿,孙儿只恐自己做的不足。皇祖父这般高兴,孙儿觉得这段时间的辛苦劳累都值了。皇祖父的笑容,就是对孙儿最大的赏赐。”
    皇帝哈哈一笑,眉宇间一派慈爱。
    吴王与皇长孙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屑与忌惮。
    太子体弱,一直在东宫养病。东宫一应事务,都是皇长孙一手操办。虽然不是储君,却胜似储君。平时皇帝对他十分疼爱,他又是皇帝第一个孙儿,可以说得上是皇孙中第一得意之人。
    他年纪跟吴王差不多,两人一起在皇帝身边长大,虽然是叔侄,却情同兄弟,感情非常好。
    后来皇帝下旨,让各藩王送世子进宫伴圣,燕王世子、周王世子、楚王世子都进宫来,一开始这些人都围着他转,直到某一次皇帝在宫中遇刺,燕王世子赵见深为皇帝挡了一剑,昏迷了大半个月不醒。
    当时司天监的人观星说皇帝龙气旺盛,若皇帝能陪着赵见深,赵见深一定能逢凶化吉。于是,皇帝就做主,让赵见深住进了乾清宫。三天后,赵见深果然醒来。
    从那之后,赵见深就一直住在乾清宫,一住就是五年。赵见深由此,得到了皇帝的疼爱,无人能出其右。抢走了他皇孙第一人的风头。
    一想到这件事,皇长孙就恨得牙痒痒。行刺那件事,必然是赵见深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目的就是为了得到皇祖父的欢心。
    燕王本来偏居一隅,因为有赵见深在京中替他活动,燕王的势力一天天壮大,手里的兵权越来越多,慢慢对东宫造成了威胁。
    这次千秋寿,赵见深来京,皇长孙特意把其他能出风头的事情留给了吴王、周王世子、楚王世子,把最鸡肋、不讨好的栖霞寺重修交给了赵见深。
    没想到还是没能挡住赵见深出风头,真是气煞他了。
    就在此时,礼部的一位官员望着大雄宝殿房顶的菩萨,噗通一声下跪:“陛下乃菩萨下凡,拯救黎明苍生!”
    其他文武官员先是一愣,接着抬头一看,见上面的菩萨面貌俨然就是皇帝本人。一时间百官跪拜,山呼万岁。
    皇帝越发高兴,嘴上却谦道:“必然是阿深你安排的。”
    “皇祖父这回猜错了。若让孙儿安排,孙儿必然将皇祖父的容貌画在最显眼的地方,又岂会画在屋顶。由此可见一切都是巧合。”
    纪首辅说:“不是巧合,乃是佛祖显灵,告知我等皇上乃真菩萨现世。”
    于是,又是一通没天没地的奉承恭维。
    人过寿图的就是一个高兴,皇帝虽然明知是假的,却也被哄得哈哈大笑,满面红光。
    “好!燕王世子有赏,翰林画院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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