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差事很简单,我会定下规程,你们只管照着章程盯着就是,符合章程的,只管放手让下面的人去做;违背了规矩的,就直接公告出来,都不用咱们自己动手,自会有人群起而攻之,只要咱们自己人立身得正,就不怕规矩贯彻不下去。”
    廉生明,公生威,只要为首者做到公正廉明,自然政令通行,上下如一。江南的新政参与者很多,也都是精明人,等到他们发现,过去那套都行不通了,总督衙门的官员也都言行合一时候,肯定也会欣然遵从的。
    除了既得利益者外,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走后门,因为那种事本来就比较小众。就算同是既得利益的人,也不会太喜欢这道道,因为里面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主观因素太强的东西都有这样的问题,人心是最复杂的。
    所以,明码标价的按规矩来,是最能服众的。见赵、齐二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谢宏又是笑了笑:“而且这也是个好差事,不但能做事,而且还能发财。”
    “啊?”几个听众都觉得很头晕,本来正想表决心的赵胜的反应尤为剧烈:“侯爷,您不是说要将江南建设得和辽东一样么,怎么能……”
    “至少在初期,会有很多人想要拉你们下水的,毕竟习惯了么。”谢宏带点嘲讽的说着。
    他说的并不全面,在打着儒家旗号的官僚们的熏陶下,千年以来,华夏人对徇私舞弊这套东西岂止是习惯了,完全就是深入骨髓了,就连后世尚且如此,何况现在还是明朝?
    “他们既然有热情,你们也不能没有反应,所以,有人送礼的话,不管送的是什么,你们都可以收下,也不用上缴,列个清单就行,算是朝廷发给你们的福利了,哈哈。”
    说到这里,谢宏语气一转,肃声道:“不过,你们也知道本侯的作风,所以,礼你们可以尽管收下,可是,事情却不能给他们办,一切还是得照规矩来,明白吗?”
    “明白,属下明白了。”胖子眉花眼笑的答应道,一张胖脸像是煮大发劲了的包子,满脸开花,差事不难,油水还大,更厉害的是,还没有风险!收了钱还不用办事,除了侯爷这里,哪儿还找这好事儿去啊?
    “侯爷,既然要彰示公正于众,何必费这周折啊?干脆就直接将送礼行贿者拒之门外不是更好?更有说服力?属下的一切都是皇上和侯爷给的,为朝廷效力也是本份所在,又哪里……”赵胜的信仰确实很坚定,比没啥节操的齐胖子强得多了。
    “赵千户,你不要急,事情没这么简单的。”
    谢宏抬眼眺望海天深处,像是凝视着某个不可知的地方一样,他带点讥嘲的冷笑道:“直接将礼物拒之门外,这种事情官僚们做得多了,谁也没办法从这样的行为中,读出本意,只要精通官场套路的人,就会得出结论,总督大人要装样子,想要搏官声了,然后……”
    用手指敲敲脑袋,谢宏继续说道:“他们就会开动脑筋,改用各种各样的其他方法了,这些办法很好很强大,别说外人未必能看得出来,就算你自己,都有可能在事后才明白过来。”
    “怎么可能?”赵农民震惊了,受贿那事儿不就是一手钱,一手权吗?怎么可能到这么夸张的地步?倒是齐胖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大概是想起了从前听说过的传闻,尽管是基层,可他毕竟在官场上呆过几十年,还是知道些典故的。
    “怎么不可能?”谢宏脸上的嘲弄之意更浓了,“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我也不一一枚举了,你们只要知道这件事就是。所以啊,还是收钱不办事来的爽快,送礼的也不用费心思了,你们自己也不用防着,暗哨们也不用盯得太累……”
    谢宏摆摆手,笑道:“开始的时候影响可能不太好,不过,等到你们收钱不办事的名声传出去,那效果就大好了。此外,你们还可以用这招钓鱼执法,盯着其他官吏,收礼不用管,只要发现他们徇私,就即刻拿下。”
    “侯爷英明。”原来还能这样,赵胜听得两眼放光,侯爷不愧是侯爷,连搞廉政都能搞得这么有章法,作为草根一族,他最恨的就是那些贪官污吏,用这个法子治他们,真是太爽快了。当然,那些礼品,日后自己都是要上缴的,拿了这种黑钱,可没法安心。
    “齐指挥你也不用失望,江南这么大,听到消息之后,陆续赶过来的人是很多的,到时候,有的是给你发财的机会,不过,原则可不要忘了,否则的话,可别怪本侯翻脸无情。”
    “不敢,不敢!”胖子本来面带悻悻之色,这时被谢宏一下道破心思,立刻面如土色,连连道:“看侯爷您说的,俺齐成就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就是没有这些,俺也会好好做事的,我说赵老弟,你那是什么眼神,咱们乡里乡亲的这么多年,你还不相信我的人品吗?”
    “人品?在侯爷到辽东之前,俺可从来没在你身上看到什么人品。”赵胜不屑的看了胖子一眼,气哼哼的说道。
    胖子偷眼看看谢宏的脸色,讪讪道:“那不是以前么,现在俺知耻后勇,在侯爷的教导下,俺已经涨了不少人品了,真的,十足真金!”
    事情搞定,谢宏不再理会那两个吵吵闹闹的新科总督,转过头来,向小丫头儿问道:“月儿,你刚才说有话对我说,是什么啊?”
    “哇,宏哥哥真好,隔了这么久还记得月儿的话呢。”小丫头拍着小手,笑得甜蜜蜜。
    “呃,好像也不是很久吧?”谢宏撇撇嘴,自己要是忘了,晚上就又要遭殃了。谁不知道月儿你啊?白天的时候,什么事儿都是转头就忘,然后到晚上一起想起来算总账,你年纪小倒是无妨,可哥这一把年纪了,还真是折腾不起啊。
    “宏哥哥,我今天在集市上听人说,说海上有仙山,要是心诚的话,还能看到想念的人,这是不是真的啊?”小丫头神秘兮兮的问道。
    “月儿,你忘了,咱们不就是从海上来的吗?哪有什么仙山啊?”就知道没正经事儿,八成又是听了什么神话故事了吧?谢宏揉揉小丫头的脑袋,笑道:“至于想念的人什么的,大概是海市蜃楼吧?”
    “不是的,月儿真的看见了哦……”小丫头突然一抬手,指着码头方向欢声笑道:“宏哥哥你看,那船上的人不是玉儿吗?”
    “野蛮丫头?”谢宏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然后揉了揉眼睛,只见一艘飞轮战舰破浪而来,船头有人迎风而立,一袭黄衫被海风吹得飘拂不定,头上的一根翠羽更是鲜明,直衬得那人有如下凡的仙女一般。
    “是玉儿,果然是玉儿,哈哈,宏哥哥,海上果然有仙山……”翠羽黄衫,换下草原人的传统装束后,玉儿一直都是这么个打扮,面容虽然还看不太清楚,可来人的身份已经确定无疑。同时,小丫头的欢笑声也在耳边回荡着,告诉谢宏,他不是在做梦。
    可是,他还是想不通。
    “咱们出发前,她不是去了营口港,去见她爹……”想到这里,谢宏心中一凛,玉儿见过花当之后,追到这里来,难道是草原又有变故?是朵颜三卫不稳,还是说……
    谢宏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疾步向码头走去。
    “我都告诉玉儿了,宏哥哥是喜欢她的,晴儿你看,宏哥哥多着急啊。”不知道为什么,月儿觉得心里怪怪的,好朋友心愿得偿,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高兴么?
    “月儿,这次你可能猜错了,看宏哥哥的神情,似乎有什么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晴儿从来都没看到过他的脸色这么差……”小姑娘很担忧的望着谢宏的背影,自从宏哥哥病好了之后,从来就是一派从容的模样,哪怕是当初家里那么困难,也没见他这么着急,现在……
    玉儿早就心急如焚了,这时在码头上发现了谢宏的身影,哪里还按捺得住?也不等船停稳,直接纵身跳下,落地时却是脚下一软,要不是谢宏扶的及时,几乎一下摔倒在地上。
    “谢大哥,不好了,是阴谋,是阴谋!”
    依偎在那盼望已久的温暖怀抱中,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气息,身上的疲劳和连日来的担忧,一下都涌了上来,玉儿很想就这么睡着了,不过,想到此行的目的,她却猛然惊醒,在谢宏发问之前,就疾声示警道。
    听到这话,谢宏心中又是一沉,最担心的那件事终于要发生了吗?
    “这里人多,等等再说。”谢宏虽惊不乱,打断了玉儿的话,越是麻烦事,越不能太早走漏了风声,江南毕竟是初定之地,很难说有了变故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码头上人很多,而且由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怔怔的看着,直到看见玉儿投入谢宏怀里,这才纷纷回避开去。侯爷少年风流,就算奔放了点,也不是啥稀奇事,可大伙儿要是盯着看,那就没眼色了。
    “到底怎么回事?”离开码头一段距离,除了江彬等亲卫之外,身边已无旁人,谢宏这才沉声问道。
    “鞑靼部有阴谋,他们要大举南下,入侵中原!”(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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