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正德的吩咐,谢宏接收完东西,立即便返回紫禁城了。
    这次他走的还是侧门,从太和门进宫固然威风,不过也太容易遭人诟病了,今天又彻底得罪了一次文臣,谢宏可不想留太多话柄给他们。
    这些人没事的时候都要找事呢,何况是现在?今天倒是占了上风,可这敌人却没屈服,别说屈服了,谢宏离开太和殿的时候,觉得后背都有些发烫,那都是热辣辣的仇恨啊。
    “谢大人,您来了。”
    在侧门这里候着的,是个让谢宏很意外的人。只见刘瑾满面笑容,身子躬的象只大虾,只差没磕头了,语气更是恭敬无比。
    这段时间,谢宏忙得很,也没空搭理这个阴险的家伙,两人的身份现已经调转,若不是顾忌正德的想法,谢宏要想报仇也是不难。
    可现在却没那个必要,谢宏在京城已经是四面楚歌,满城皆敌了,唯一能依仗的就是正德这个靠山。只是为了刘瑾这么一个惹厌的家伙,而去承担失去靠山的风险,谢宏觉得不大划算,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家伙也飞不走,先放着好了。
    刘瑾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一直以来,即便在正德面前,这个老太监对着谢宏,也是皮笑肉不笑的,背地里更是有机会就试图下个绊子,比如,朝议之前马永成说的那些。
    所以,看见刘瑾这副模样,谢宏心里大为警惕,只是冷眼相看,却不答话。
    “谢大人,从前都是小人被猪油蒙了心,这才斗胆冒犯大人……”刘瑾使个眼色把其他人指使开,然后开始忏悔起来。
    服了?谢宏不大相信,这可是个恶名昭卓的家伙,大概是缓兵之计吧。
    见谢宏神色间淡淡的,却只是不接口,刘瑾急了。他这次倒是真的没什么诡计,朝会上的情形让他极是心惊肉跳,他怕的不是谢宏能说会道、技艺高超,而是正德跟谢宏之间的默契和感情。
    正德两次为了谢宏发怒,朝臣们很惊讶,可刘瑾却快被吓死了。上次他还可以自我安慰,想是皇上被朝臣逼急了,这才发火,可连续两次,那就不是偶然了,皇上的确是将这个大哥看得极重。
    不然的话,刘瑾从小看着正德长大,正德的心思古怪他摸不透,可正德的性子如何,他却是一清二楚,这位皇帝的脾气单用‘好’来形容都有些不够,至少今年二月以前,刘瑾就从来没见过正德发火。
    就连刘瑾告密的那一次,正德气的狠了,也不过恶作剧似的让他在居庸关外冻了一宿罢了,谢宏说正德宽仁,刘瑾也是深以为然。
    正因如此,刘瑾就更怕了,近来看到的事实他无法理解,却只能接受,他这个曾经的第一红人,已经被正德的这个大哥远远的超越了,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正德登基以来,刘瑾虽然威风八面,可他自己很清楚,看似权势滔天的背后,却是危机四伏。
    皇上身边的八个最得宠的太监号称八虎,可实际上,八人却不是一体的,各自都有各自的思量。刘瑾从前是最得宠的,所以得了个东厂厂督的职位,其他人可都是眼热的很呢。
    何况,这个东厂厂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正德毕竟是刚刚登基,休说朝廷里,就算是宫里的权力也没有完全掌握住。司礼监、御马监都掌握在王岳手中,刘瑾这个厂督也不过是有个名头罢了,实际上只是掌握了一部分的权力而已。
    本来有王岳这个最大的威胁在,八虎还能齐心合力,正德也会护着他们,倒也可以抗衡。
    可谢宏的横空出世改变了这一切,谷大用早早的就凑上去了,马永成虽是只见了谢宏两面,如今也是巴结得紧。其他人的心思也不难猜,今天朝会的消息传出去后,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不上赶子去巴结谢宏才怪呢。
    别说皇上身边的人了,刘瑾得了风声,就连王岳那边似乎都是动了心,想要有所动作。别看那老家伙现在靠向朝臣,刘瑾知道他也是不得已,朝臣们对太监能有什么好脸色?
    王岳不过是想保住现在的位置罢了,若是能拉拢了谢宏,兴许就能通过他取得正德的信任,那不是比跟皇帝对抗强多了?
    这样的形势下,刘瑾是真的怕了,所以才揽下了迎接谢宏的差事,求的就是个当面服软的机会。他跟谢宏打交道比正德还早,知道这少年睚眦必报,而且手段狠辣,巡按沈飞不就是个例子吗?报复来的那叫一个快。
    此时好话说了不少,态度也足够谦卑了,可谢宏依旧不为所动,刘瑾也急了,把心一横,‘噗通’一声就跪下来。
    “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谢大人要打要罚,小人都甘愿领受,只是……”
    谢宏被他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也是正常,和那两个棒子使者一样,所谓的小人都是如此:得势的时候嚣张无比,被收拾怕了之后,又是卑贱至极,华夏的邻国大多都有这个特性。
    “只是什么?”谢宏冷声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宫内……”跪都跪了,刘瑾也是光棍到底,把宫内的形势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他知道谢宏的精明,所以半点也不敢隐瞒。
    “小的从前开罪了大人,大人如今若要报仇是轻而易举,只是小人一去,万岁爷这边就更势单力孤了。大人今天虽然压服了朝臣,可……说句冒犯的话,今天大人只是仗了出其不意,又借着万岁爷的势头,这才……大人还应早做筹谋才是啊。”
    刘瑾人品虽不堪,可在宫廷中呆了这么久,见识也不同寻常,他说这些也与谢宏心里的担忧差不多。
    谢宏心里认同,可面上却仍是冷峻,沉声道:“那刘公公的意思是?”
    “当不得大人以公公相称,大人称呼小人名字即是。”总算见谢宏口风有些松动,刘瑾心里也是大大松了口气,连忙道:“大人,小人虽然不堪,可还能效奔走之劳,在朝堂上,也有人跟小的有些瓜葛,小人还是有用的。”
    刘瑾自称小人,也是小人行径,此时也不多说服软告饶的话,只是把他的底牌摆上了台面。
    听了他的说法,谢宏也有些意动,本来的历史上,正德可不就是凭自己的力量,加上八虎的奔走,击败了文臣吗?
    谢宏自己并不擅长在朝堂上勾心斗角,曾鉴同样也不擅长,而且除了九卿和阁臣的合议,其他的情报曾鉴也无法得知,没有情报,就没法做针对性的准备,确实是个麻烦。只是,刘瑾这家伙能相信么?这人可也是个祸害啊。谢宏很是犹豫。
    “大人,从前种种小人都是追悔莫及,今后一定洗心革面,请大人看小人的表现吧。”刘瑾做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痛哭流涕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抬起手搧了自己两下。
    “刘公公确实是要改过,可是诚意似乎不大够哦。”谢宏似笑非笑的看了刘瑾一眼。
    刘瑾愣了一下,然后也明白过来了,谢宏这是嫌打的不够用力呢,不然什么叫诚意?他心里憋屈啊,怎么就遇见这么个怪物呢,狠哪,真是太狠了!
    没办法,既然低了头,就低个彻底吧。他一咬牙,左右开弓,狠狠的搧了自己几下,他发了狠,这几下也着实不轻,眼见着脸就肿了起来。
    谢宏冷冷看着刘瑾的表演,心中也有些感叹:刘瑾果然是个狠角色,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现在不得不放过他,以后却还是要提防的,今天就先出一口气,其他事等以后再说好了。
    报复这种事不一定是要了对方的命才够爽,看着从前不可一世的仇人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也是不错,只要不放松警惕,那就不要紧。
    当日对沈飞下手时又快又狠,是因为那人眼看就要调任外地,这个时代通讯不便,谁知道以后还找不找得到人?对付刘瑾就没那个必要了。
    “刘公公,你这是干什么,本官不过说说而已,你怎么就认真了呢?”尽管刘瑾看起来有些凄惨,可谢宏心中却没有半点怜悯,只是冷眼看着,直到刘瑾已经没了力气,谢宏这才虚情假意的虚扶了一下,劝住了他。
    “谢大人,咱家可是真心忏悔了。”刘瑾有气无力的说道,他很久没受过这种苦了,若不是谢宏势头太猛,报复心又太重,他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干的。
    “嗯,刘公公的心意,本官知道了。”谢宏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刘瑾放下心事,他要的也就是渡过眼前的难关,日子还长,反正他在正德的身边,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将形势反转过来呢。
    “谢大人,咱们这就去乾清宫吧,万岁爷还等着您呢。”刘瑾侧着身,弓着腰,恭敬的说道。
    “嗯。”谢宏点点头,跟在了后面。
    上次他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围观,甚至说些风凉话,可这次却是完全不一样。别说围观和说话了,他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远远的就低下了头,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原本众人都以为,谢宏不过是个弄臣,以万岁爷喜新厌旧的少年心性,没准儿几天就丢在脑后了。可没想到,这位不光是会哄万岁爷开心,本事也大,居然在金銮殿舌战群臣,以一人压服了众多朝臣。
    而且万岁爷的信重更是不得了,竟然让他睡在马车里就进了太和门,这让人如何能不敬畏?原本说起那个第一弄臣的名头,众人都觉象是笑话一样,可现在再听到,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看看吧,不光是谷公公,就连原本的第一红人刘公公都是如此恭敬,而且,再看看刘公公的脸……
    谁还敢饶舌?真要惹到这位大人,恐怕王公公都护不住人,王公公现在权力虽大,跟刘公公又不对付,可他也不敢打刘公公的脸啊。
    可现在,刘公公挨了打还这么恭敬,这位谢大人真是风头无两,威势无双啊。(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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