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宏,朕也要与你同去。”见下面厉兵秣马,正德看得眼热,突然叫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您乃是……”张鼐正得意的捻须微笑,冷不防听到这一声,一下拽掉了好多胡须,他也不顾疼痛,一转身,又是伏地大哭。
    “你也去?这不大好吧,你又不是武将。”这老板太难伺候了,净添乱,眼见鞑子已经走远,谢宏急啊。
    正德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也不是武将,还不是能去打仗,朕当然也可以。”
    “这个不同啊……”谢宏额头冒汗。
    “陛下,以末将之见,不若就让谢千户陪同陛下在城头观战,这杀敌之事,就交给江指挥即可。”说话的又是张俊,这次谢宏有些明白了,这位张总兵是向自己示好呢。
    “那好吧,朕准了。”正德无奈的叹了口气,痛快的答应了。
    这孩子应该没这么容易说服吧,谢宏纳闷了,转头看正德脸色,却发现对方正背着张鼐,冲自己挤眉弄眼呢。
    原来正德是故意的,谢宏心中一暖,他本就是个书生,骑马快跑恐怕都坐不稳当,哪里能上阵杀敌?只不过被张鼐言辞所逼,又心忧百姓,这才无奈应下,面上平静,实际上他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正德这一闹,反倒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了,谢宏心里有些感慨,自己找了个好老板啊,朱厚照同学平时虽然不靠谱,可却一点都不笨,关键的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
    “陛下,谢千户有言在先,现在又退缩不出,日后于他的名声大有关碍啊。”张老头若是到了后世,肯定是个实力派演员,这眼泪是收发自如,这演技,至少谢宏是望尘莫及的。听到正德肯不出城,老头又抓着谢宏不放了。
    “那有什么?区区鞑子而已,有俺在呢,用不着小宏哥出手。”看着张老头又哭又笑的,黑大个早就不耐烦了,不就是千余鞑子骑兵么,出去杀光不就得了。
    张鼐被他吓了一跳,退后几步,颤声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此……”
    黑大个一直跟在后面,正德也没太留意,只当是保镖护院之类的人物,可听了二牛的称呼,他不由惊奇道:“谢宏,这位自称是你兄弟,难不成他比你还小?”
    谢宏先向二牛点头示意,让二牛去披甲拿兵器,然后对正德笑道:“是啊,微臣这位兄弟姓张,比微臣还小一岁,是腊月里的生日,今天才十五。”
    “哇,比朕还小啊。”正德满眼都是羡慕,啧啧称奇道:“怎么会长得这么高大,谢宏,你知道他有没有什么秘诀?”
    正德登基的时候年仅十四,过完年刚刚十五,却是跟二牛同岁,不过二牛生日小,自然就是正德大了。
    见他神色,谢宏不由莞尔,小孩子总是会羡慕身材高大的同伴,正德看来也不例外,只不过二牛这纯属天赋异禀,跟秘诀可没什么关系。
    “二牛兄弟生来便是如此,不过皇上要想长得高大,却也不难。”谢宏神秘兮兮的说道。
    “果然有秘诀,谢宏你知道的可真多。”正德两眼放光,“快告诉我,是什么秘诀?”
    “其实很简单,就是多吃多运动就好了。”谢宏也不卖关子,这道理后世人都知道,也根本算不得什么秘诀。
    谁想他这很普通的一句话却像是触动了正德的心事,这少年居然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那可就难了。”
    “这件事很难?”谢宏愕然,要是普通百姓还有可能,身为皇帝,难道还能吃不起饭么?
    “唉,谢宏你不知道。”正德长叹一声,“宫里的膳食,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样,而且时间还是规定好的,朕要是多传一次膳,第二天就会有人上疏,说朕不体恤黎民辛苦,铺张浪费,说些什么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大道理……”
    囧,皇帝的生活这么艰辛哇,谢宏大吃一惊,不是说皇帝可以花天酒地,随便干什么都行么?怎么吃个东西都这么难啊。
    “……多运动就更难了,父皇在时还好,偶尔跟父皇出一次宫,大臣们倒是不会闹事。可朕登基之后,别说出宫了,就算是在宫城里骑马,他们都不让。上次朕没听他们的,结果谢大学士足足在朕耳边念叨了一个月,一个月啊!你不知道,谢大学士好可怕的。”
    正德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谢宏很同情,也很理解,这皇帝当的也太辛苦了吧?不能吃,不能玩,难不成只能当个木偶吗?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谢宏坦率的表达了自己的愤慨。
    “就是,就是。”正德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朕最老实了,他们都欺负朕,嗯,所以朕这次才偷跑出来,不出来不知道,外面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呀,难怪父皇一直都念念不忘的要出京看看呢。我给你说,上次在保安州吃的那个刀削面……”
    真的太可怜了,看着正德美美的回味着路上吃到的小吃,谢宏同情心大起,又不由有些同仇敌忾。连刀削面都当成美味了,朝廷中那些大臣简直是虐待未成年人啊,在后世,这可是犯法的行为。
    “皇上你放心吧,以后好吃的就包在微臣身上了,保证你换着样儿的吃。”谢宏拍着胸脯许诺道,就算自己不会做,找些厨子还不容易,怎么能让皇帝吃不饱呢。
    “哇,谢宏你果然最好了,还是你最了解朕啊。”正德很感动,泪汪汪的握住了谢宏的手。
    “咳咳,陛下,谢大人,打扰一下,不过江指挥他们已经要接战了……”他们两个窃窃私语,其他人都被钱宁挡住过不来,可谷大用却是都听见了。
    谷胖子对谢宏这个佩服啊,他怎么就能每一句都说到万岁爷心坎上了呢?就算是自己从小看着陛下长大,对他都没这么了解,这个谢宏怎么就能跟万岁爷这么合拍呢?莫非真是前世有缘?谷大用心里这个震撼,这个倾佩,就别提了。
    他自然不知道谢宏是穿越的,而后世的观念比这个时代宽松的多,正德又是一个不甘被束缚的,这俩人当然是一拍即合了。
    谢宏汗颜,光顾着同情正德,却忘了形势正紧张呢,他抬眼看去,正见以江彬和二牛为首的一队骑兵已经出了城门,正缓缓加速,往鞑子逼了过去。
    而鞑子也看见这边明军的动静,开始还有些慌乱,有些逃跑的意思。等看到这边出来的人马跟自家差不多,也是畏惧之心尽去,一边呼喝叫嚣着,一边整队前行,只待对冲了。
    鞑子固然是嚣张,可江彬所部也全然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谢宏眼见明军以江彬为箭头,在跑动中结成了锋矢阵。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全无半点慌乱,比起鞑子那边乱糟糟的阵势不知强了多少。
    “边军果然精锐。”正德突然感叹道:“禁军平时演练都没有这么厉害,别说临阵的时候了。这江指挥果然是个悍将,不错,不错。”说着,又向谢宏问道:“谢宏,怎么不见你那兄弟拿兵器啊?”
    谢宏刚刚没注意,他只关心二牛身上有没有着甲了,然后又看双方阵势,这时正德一问,他才凝目看去,江彬手中是一口大刀,刀背极厚,看着分量就不轻,可二牛却是两手空空,只有后背上背了一个棒槌……难道这就是兵器了?
    “敢教陛下知道,那位张壮士嫌普通兵器太轻,所以拣了根狼牙棒上阵去了……”张总兵倒是留意了,他是行伍出身,能打赢江彬的壮汉他如何能不留意,见正德疑惑,便从旁解释道。
    狼牙棒?这玩意挺有名,当年南宋朝廷不思收复故土,北方百姓只能自发抵抗侵略,无奈自嘲的时候便说:金兵有狼牙棒,咱有天灵盖。这其中的苦楚,谢宏是了解的,只不过鞑子穷,所以才用这玩意,可明军用的可少,二牛的选择还真奇怪啊。
    不过也好,谢宏转念一想倒也不错,这样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吧,就让鞑子的天灵盖也尝尝跟狼牙棒亲密接触的滋味吧。
    张鼐脸色不大好看,他本来的打算是想借刀杀人的,结果被正德将谢宏留下了。之后他想着能剪除谢宏的羽翼也是不错,谁想现在看来胜负居然还不好预料呢,虽然明军人数略少,可却是极为精锐,难不成还要让那个该死的谢宏立功不成?
    两支骑兵的速度都已经提起来了,距离越来越近,谢宏眼力足够好,甚至都能看到当先的几个鞑子的血盆大口了。
    “应该会赢吧?”正德问出了谢宏心里的期待,谢宏发现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水,他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刚刚答应张鼐的时候,完全没有多想,可现在却发现,战争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他不由为二牛和江彬,还有每一个将士担忧起来。
    “一定会赢的。”谢宏用力点头。
    像是为他的话做注脚一般,一道亮丽的刀光宣告了战端的开启。江彬的刀又快又狠,迎面一刀,一个鞑子便应声落马,竟是连招架都来不及。
    二牛也抡起了狼牙棒,搂头盖脑的往迎面而来的鞑子头上砸去,这次,对方倒是招架了,不过依然没有用,二牛何等力气,这一棒下去,挡者披靡,先是刀断,然后就是脑浆迸裂,连人带马直接被砸倒在地。
    “好!”城头的谢宏和正德都看得热血沸腾,齐声欢呼。
    “杀!”江彬的部下一直保持着沉默,这时也不欢呼,而是齐齐呐喊一声,随着两个锐不可当的前锋直冲而前,杀气毕露。不多时,已经把这一支鞑子骑兵竟是冲得人仰马翻,竟是占了上风。
    与身旁高声大喊的正德不同,看到这样的情形,谢宏先是兴奋,转而又有些疑惑,不由向张俊问道:“张总兵,谢某听说鞑子骑射无双,怎么刚刚也不见他们发箭,现在看来这战力也是很普通啊。”
    “谢大人有所不知,鞑子的各个部落之间也都不一样,有的部落人口多些,实力大,能得到的资源也多,战力就强,比如最强的小王子和火筛两部就是如此,小王子的部下就是所谓的王帐精兵,战力是最高的,当日打本将伏击的就是小王子部。”
    张俊又指指城外,道:“外面这些想来就是普通牧民了,应该是饿急了,从去年被破坏的边墙冲进来打秋风的。”
    “至于骑射,呵呵,谢大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快马奔驰中哪里取得来准头?若是漫射,对付密集阵型的步兵尚可起到骚扰作用,对骑兵是没用的。若是下马步射倒是可以取准头,可是骑兵对冲之时,没了速度,那就只能闭目待死了。”
    果然是传言害死人啊,后世传说鞑子可以在奔驰的马上放箭,准头又高,威力又强,搞得哥还真以为有什么骑射无双呢,原来都是忽悠人的。谢宏赧然道:“呵呵,谢某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不过既然张总兵现在能看出来,怎么先前……”
    张俊老脸一红,低声道:“末将去年遭了败绩,巡抚大人又有严令要末将紧闭四门,严守城池,是以……谢大人,若是陛下提及前事,还请大人为末将转圜一二,他日若有用到末将的地方,定不敢辞。”
    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啊,尤其这靠山是皇帝,谢宏很是感慨,不枉哥费了这么大力气呀,现在咱也是个大人物了,虽然靠的是狐假虎威,之后可以开始强国的计划了。
    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在他的计划中也有要用到这位总兵的地方,之前的过节也不大,不妨先答应下来再说。
    张俊见状大喜,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比打仗的本事强,这时已经感觉到正德对谢宏的器重,如果谢宏肯帮忙,之前的小小得罪自然不在话下。
    “鞑子败了,鞑子逃跑了!”正德又高声欢呼起来,谢宏也循声看去。
    千余人的骑兵对战胜负分的很快,江彬所部本来就精锐,再加上江彬和二牛两个杀神,这群鞑子只是为了抢劫而来,见形势不利,哪里有肯死战,这时已经往北溃逃了。
    随着正德的呼喊,城楼上也响起一片欢呼声,一片喜气洋洋中,也有人哭丧着脸,这就是巡抚张大人。
    从打压谢宏到借刀杀人,最后想剪除羽翼,他的谋算竟是一步步的落空,张鼐心中实在不甘心,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抬眼看看正和正德击掌相庆的谢宏,知道自己现在是奈何不了对方了,谁让他攀附上了皇上呢。
    只不过,哼哼,本官奈何不了你,自有人能收拾你,他低声吩咐自己的随从道:“速速回府,让赵先生修书,送往京城,告诉赵先生,要他在信中着重说明谢宏这个奸佞的危害。”
    “是。”(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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