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顺其自然留下用午膳。
    四人落座,看着满桌丰盛的美食,福宝十分感动,捧着碗大块云翳,直嚷嚷着晚上也不要走,他再也不想喝那些汤了。
    豆苗儿哭笑不得,深以为然。
    用完午膳,沈慕春去内室洗漱,人掀帘入内,不过须臾,便听婢子一声惊呼。
    外面的豆苗儿并两个孩子急急闯进去,婢女正跪在晕倒的暮春身边,想把她搀到床榻。
    忙搭把手,众人慌乱安置好沈慕春,令奴仆去请御医。
    闺房内,沈学成趴在床榻哭鼻子,福宝也不停揉眼睛。
    豆苗儿尽量保持冷静,蹙眉问她贴身婢女,才知御医换了好几个,针对她的病情,都是同样答复,说没有大碍,无非身虚体弱血气不足之类。
    站在不远处,等御医过来的同时,豆苗儿无计可施地怔怔望向榻上的沈慕春。
    脑中恍恍惚惚的,突然生出个荒诞的想法。
    却又感到不可思议。
    当初她也这般认为自己不过是身体羸弱,休养不够。孰知却是……
    御医极快到来,放下药箱,诊脉,一番忙碌,依旧是那番说辞。
    也是,毕竟这些症状,确实就像亏了身子似的。
    送走御医,豆苗儿等了会,不见沈慕春清醒,便暂时将福宝留在这里,决定先回一趟家。
    一路面色严肃的催促马夫快些,豆苗儿迅速拿了木念珠,再度折回将军府。
    果不其然,一入府邸,就感觉腕上念珠有了反应。
    但这暂时并不能说明什么。
    枯坐着等沈慕春清醒,豆苗儿不停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能性。
    或许她应该写封信,加急送入扬州,请道徵大师亲自走一趟?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道徵大师当年的言语,他说这邪术分明已失传数百年,既然突然现了世,那害了她的人与慕春会不会是同一个?自然,这个假设的前提是先确认慕春究竟有没有被夺福。
    足足昏迷三个多时辰,沈慕春才在众人期待下幽幽转醒。
    天色渐暗,豆苗儿仔细打听这阵子她的病情与症状,直至前厅奴仆传讯,道是首辅亲自来接她与福宝,马车就候在府外。
    豆苗儿告辞,声称择日再来,然后满腹心事地牵着福宝离开。
    一路无言,福宝皱着眉头,受氛围影响,很是挂念慕春姐姐的身体。
    两人出府,上马车。
    一家三口沉默无言。
    陆宴初绷着脸,双臂环胸,看看福宝看看豆苗儿,等着他们自行认错。
    孰知等了又等,竟毫无动静。
    他清嗓咳嗽一声,摆出谱:“你们今日是不是过得很愉快?”
    福宝觑向娘,讪讪答:“还好还好。”又迅速报告道,“爹,慕春姐姐真病了,中午晕倒了好几个时辰,娘和福宝可担心了。”
    闻言蹙眉,陆宴初不好再摆脸色,“怎么回事?”
    “不知道。”
    陆宴初只好问豆苗儿:“她怎么了?”
    愣了下,豆苗儿迟钝地望向他双眸,缓慢答:“说是身虚体弱气血不足,但有些奇怪……”
    “是奇怪。”陆宴初低声呢喃,“不如再请几个御医瞧瞧?以免落了病症,却没诊出来,这时间一久,怕是有些麻烦。”
    敷衍地点点头,豆苗儿面色纠结,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回到府邸,她马不停蹄写信,当晚唤来李韬,将信匆匆送去扬州。
    她的举动自然瞒不过陆宴初眼睛,却没过多盘问。
    因着慕春生病,陆宴初自然不好将她留在府邸调养身子,叮嘱她几句后,便彻底放养了。但每日一汤却改到了晚膳,由他亲自监督执行,豆苗儿心底搁着要事,哪有闲情与他抬杠计较,喝得煞是痛快。
    绝对有猫腻。
    陆宴初眯了眯眸,决定暂且按兵不动,暗暗观察她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接连四五日,豆苗儿在将军府与首辅府邸之间来来回回。
    原先只是怀疑,如今竟有了几分把握。
    慕春的症状,仿佛与她当初如出一辙。
    从扬州上京虽简便,却要耗时数日。
    苦等七八天,道徵大师终于来了。
    一刻都等不得,豆苗儿带着他调头就去将军府,八字一合,面色一瞧,可不就八九不离十吗?
    不敢立即跟慕春言明,豆苗儿沉重地带道徵大师回到府邸。
    两人阖门,在绿韶院陆宴初的书房内商议。
    “大师曾说,邪术失传已久,况且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逞,可我与慕春又怎么会?能确认是同一人所为吗?”
    道徵大师神色疲惫,连日赶路,他整个人状态都有些恍惚,喝了半杯茶,稍微提神,他坐在椅上暂歇,叹气道:“几百年都没出现,老衲自是以为当年销毁的很彻底。至于是不是同一人,老衲也说不准,只是这人恐怕并不敢大肆宣扬?因此,是同一人的机会很大。”
    “慕春差不多已订下亲事。”顾不得找出始作俑者,豆苗儿提到另外个严峻的形势,不停地书房走来走去,“我实在担心她,所以私下找了个机会,基本确定,她那位未婚夫却不是什么天生福运之人。”顿时有些难以启齿,豆苗儿愁容满面,“大师,除却那个法子,还有没有旁的解除邪术的方法?”
    道徵大师摇头:“天地阴阳,互为弥补。老衲实在愚钝,只听从前的老方丈无意间提及过几句,因觉得稀奇,所以年轻时查过些残页,但……”
    豆苗儿不知如何是好:“倘若能找出那人呢?”
    “自然可行。”
    可找出那人哪有这么简单?豆苗儿急得心烦意乱。徘徊良久,她明白徵大师连日赶路实在辛苦,便让奴仆领他去准备妥当的客房歇息。
    陆宴初早已回府,因豆苗儿二人霸占了书房,他只好去福宝房间,在灯下教孩子写字。
    “你娘近日是不是有些古怪?”埋头附耳,陆宴初与孩子悄悄打探消息,“那位道徵大师……”
    福宝抬头,认真地盯着爹,恍然大悟道:“哦,大师福宝见过的,福宝生病时,娘带大师到书院,然后福宝就和娘上京了。”
    自然联想不到这两者之间的关系,陆宴初皱眉。
    时辰不早,怕熬坏孩子眼睛,陆宴初抱着福宝去洗漱,哄他睡下后,他回到寝房。
    内室悄然无声,一盏青灯幽幽泛着橘色光晕。
    陆宴初轻手轻脚踏入门槛,视线逡巡,看见她托腮坐在长椅。
    “怎么了?”站在她背后,陆宴初不由担忧的问。
    吓了一跳,豆苗儿猛地挺直脊背,扭头望向他,拍了拍胸脯,一副受惊的样子。
    陆宴初狐疑地坐在她对面,面色略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豆苗儿眼眸飘忽,讷讷道:“就是……”
    “就是什么?”
    “担心慕春。”
    陆宴初定定望着她眼睛,知道她一定在说谎,她这幅心虚的样子真是藏都藏不住。
    “洗洗睡吧!我困了。”豆苗儿生怕他问东问西,猛地起身,往床上躲。
    关于此事,她自然心虚。
    毕竟扯上慕春,就会连带着扯出她以前的那些陈年往事,无论他们现在如何,要提及过往,她终是心虚,陆宴初少不得生气。
    用被子盖住头,豆苗儿盯着半空,敏感察觉陆宴初在站床畔站了好一会儿才走。
    松了口气,豆苗儿擦了擦额头冷汗。
    仿佛躲过一劫。
    约莫一盏茶,床榻边微微往下凹陷,是陆宴初沐浴回来。
    豆苗儿用力闭上双眼,装睡。
    侧眸盯着昏暗中她朦胧的轮廓,陆宴初怎么睡得着?他眸色一暗,不懂她这些日子心惊胆战究竟是为什么。
    为了沈慕春?
    深吸一口气,陆宴初嗫嚅唇瓣,想让她别装了。
    忍了忍,忍了下去。
    睁眼到夜半,陆宴初起伏的心绪渐渐平静,将所有有关的线索试探着串联在一起。他只能确定一件事,道徵大师的到来,绝对另有深意。
    究竟是什么事,才能让她竟然守口如瓶,连他都不能说?
    不得不说,陆宴初十分介意。
    整夜未眠,到了上朝的时辰,陆宴初掀被起身,坐在床畔盯着她看了半晌,心知肚明,她昨夜也没怎么睡着。
    既心疼又生气,陆宴初冷脸离去,脚步声比往日沉重。
    待一切动静消逝,豆苗儿缓缓睁开双目。
    怎么办?要坦白从宽吗?
    辗转反侧,牵扯到伤口,她“嘶”了声,忍痛起身。
    道徵大师醒得早,待男主人陆宴初离去,便候在绿韶院檐下等她。
    豆苗儿遣退婢子,在她们视线范围之内,与道徵大师坐在凉亭下说话。
    “施主没有向首辅提及过此事?”
    豆苗儿讪讪然:“我……”
    了然于心地睨向时不时朝此处投来目光的婢女们,道徵大师叹气,提点她道:“施主心浮气躁,首辅想必已经瞧出了端倪。而且老衲突然冒昧造访,似乎也引起了他的怀疑。”
    一语中的,豆苗儿闭上双眼又睁开,她明白,陆宴初只是关心她,但……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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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弦外听雨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弦外听雨并收藏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