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管家叔叔和来香姐姐布置给他任务了,早中晚三餐定要让爹乖乖吃饭。
    哎,福宝愁眉苦脸地望着娘,暗暗道,娘您快点醒过来吧,爹最近只顾得上照顾她,都不会照顾自己,他小小年纪,连念书都记挂着爹有没有吃饭,很累的。
    陆宴初毫无胃口,勉强将粥喝完,品不出滋味。
    “这个时辰怎么还不去翰承院?”他将空碗搁在一旁。
    福宝幽幽叹了声气:“慕春姐姐生病了,学成哥哥告了假,今天不来上课。”
    陆宴初颔首,思及沈慕春乃习武之人,应该不是什么大病,便未放在心上。视线重新落在豆苗儿脸颊,陆宴初神色黯然,都第三天了,她始终没有清醒,御医只道情况还算正常,至少伤势没有恶化,但具体什么时间能醒,他也无法预判。
    擦完了,福宝将棉布放好,陡然一惊一乍喊道:“爹,您快来,娘醒了!”
    陆宴初蓦地起身,动作太急,一阵眩晕。迅速扶住床侧,他望向豆苗儿,她双眼依旧紧紧阖着,哪里醒了?
    “娘的睫毛方才动了一下下。”福宝怕他不信,高兴的重复道,“真的,娘是不是听见我们说话了?娘是不是终于睡够了?”
    狐疑地坐在床畔,陆宴初不肯挪眼地注视,半晌,毫无动静。
    期冀慢慢逝去,徒留无奈失望,还要勉强安慰孩子:“有可能是你看错了?不过没事,娘等会儿就醒了。”见孩子噘着嘴很不高兴,陆宴初摁了摁太阳穴,转移话题,“你用早膳了吗?”
    摇摇头,福宝歪着脑袋有些郁闷,难道他真的看错了?
    “怎么给我送粥,自己却没用?”陆宴初皱眉,担心孩子挨饿,忙去唤守在门口的奴仆,让他们去厨房备碗牛肉面送来。福宝是她宝贝,自然也是他宝贝,她如今昏迷不醒,他更得好好照顾他。
    “口味稍微清淡些,另外……”站在门外,陆宴初叮嘱奴仆详细事项。
    “爹,这回娘真要醒了。”坐在里面的福宝一颤,蓦地扭头,再度兴奋地扬声呼唤,“爹,爹快来。”
    大喜过望,陆宴初转身,如疾风般迅速折回床畔,然而——
    “娘手指动了一下下,真的,福宝绝对没有看错。”福宝信誓旦旦,断言道,“娘马上要醒了。”
    陆宴初望向榻上毫无声息的豆苗儿,孩子当然不会说谎,可是……不确定地握住她手,等了足足半盏茶,依旧风平浪静,人根本没有任何清醒的征兆。
    果然,或许福宝太期待她醒来,以至于看走了眼,又或者出现了幻觉?
    陆宴初勉强扯唇,伸手摸摸他头,把他抱起来放到地上,让奴仆按照他的叮嘱去厨房准备牛肉面。
    “没事,娘醒后肯定最先找我们福宝,你先去洗手,一边吃牛肉面一边等娘醒好不好?”他耐心哄道。
    乖乖颔首:“爹陪福宝一起去洗手吧!”
    迟疑一瞬,陆宴初不忍拒绝,弯腰牵他去打热水。
    “娘肯定马上就要醒了。”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福宝挠了挠脑瓜,不解又疑惑,娘刚刚分明真的眨眼和动手指了,好奇怪,为什么还不醒呢?
    厨房很快就送来早膳,卤好的牛肉片盖满面条,葱花作点缀,香味扑鼻。
    汤底不算太重口,陆宴初给他拌面,加快冷却速度,怕烫着他小舌头。之前有次吃豆腐羹,这孩子着急,一口吞下去,豆苗儿跟着他难受了好几天。
    福宝站在旁边看着,心里记挂着娘亲醒没醒,见爹估摸着还有会儿要忙,便扭头跑去床榻守着。
    又叫了起来:“呀,爹,娘醒啦娘醒啦,您快过来。”
    陆宴初搅拌面条的动作暂停一瞬,埋头继续。
    “爹……”福宝加重语气喊了声,久久得不到回应,他赌气地噘嘴爬上床榻,小手握住娘的大手,嘴角弯弯。
    昏睡几日,豆苗儿极度虚弱,浑身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
    眸中含着浅浅笑意,她认真打量福宝,看他好端端地,略松了口气。视线迟钝地略过他,豆苗儿往厢房周遭扫去,陆宴初呢?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爹在给福宝拌面条。”侧了侧身子,福宝空出位置,笑着解释,“娘,您睡了好久呀,睡得好吗?
    “嗯。”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干涸沙哑,豆苗儿不愿多说,低声似喃喃自语,“他没事就好。”
    微弱的嗓音模模糊糊落在耳畔,不知是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的错觉。
    陆宴初怔住,蓦地抬眸,“叮”一声,银筷倏然从手中滑落。
    他愣愣盯着床榻的方向,眸中赫然湿润。
    第69章
    告假第五日,宫中传召,陆宴初换下便服,入宫面圣。
    约莫两个时辰,方归。
    又成功告了五日假。
    目送先生急急离去,皇帝宗越年轻的俊脸拉得老长,唉声叹气一番,埋头继续批阅成堆的折子。
    他如今才知,原来先生竟是个妻儿大过天的主,一方面他觉着委实没有出息,男儿志在宏图,怎能拘于家里一圈地?另方面又感到很温情,这样的人用着安心,他有弱点有把柄,容易掌控,更不必担忧他意图独揽朝政架空皇权。
    这么一想,宗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了。
    折子批阅到晌午,太后驾到。
    宗越暂歇,边喝她送来的参汤边听她说了些闲话,然后话题自然的绕到陆文晟一家上面。
    事情虽过去好些天,但听到他们一家子,宗越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起来。
    “此事陆文晟本来无辜,可他却养出了两个如此不成器的儿子,年纪不小,做事荒唐至极,追究起来,何尝不是他教子无方人品堪忧?”
    太后抿了口茶,面色难看:“那皇上打算怎么处置?”
    “两个儿子发配边疆充军,陆文晟贬到遥远之地做个九品芝麻官。”宗越冷哼一声,“朕看在德阳郡主祖上的面子不将他们贬为庶人就不错了。”
    “此事首辅可有帮皇上出出主意?毕竟两桩案子都与他有关。”
    “并未,先生对那家子怕是恨得咬牙才对。”
    太后无奈摇头:“首辅这次可谓是无妄之灾接踵而至,倒是他夫妻二人果然鹣鲽情深,若非他夫人替他挡下一剑,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德阳郡主年轻时跋扈些便罢了,怎的到如今还……”话题过于沉重,眼见皇上面颊怒气更沉,太后连忙岔开话题,“眼见五月将至,哀家过来其实是想和皇上讨论讨论另外件要事,关于大选,皇上有没有什么建议和想法?”
    宗越面无表情,略思忖一瞬,淡淡道:“但凭母后做主。”
    太后轻笑:“哀家想给皇上挑个皇上满意的皇后。”顿了一瞬,似不经意道,“听闻沈将军家的千金颇有风采,只是可惜,她与晋阳候侯府的亲事似乎快成了。”
    怔了怔,宗越抬眸,“哦”了声:“晋阳候家的?”
    “对。”太后捧起茶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花瓣,“前几日几位夫人入宫,哀家听她们说起后宅那些事儿,其中便提到了沈将军家的千金,两家府上好像已经交换了庚帖,这不相当于成了大半,要合婚了吗?”
    宗越不作声,语气很稳:“如此看来,倒是喜事一桩。”
    “母后,朕先去处理政事。”紧跟着起身,宗越微微躬身,向太后作揖。
    太后笑得慈祥:“且去吧!也要当心身子。”
    等人一走,太后脸上笑容顷刻褪去。对于皇帝的行踪,她掌握的一清二楚,外面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双眼。
    连着数月,皇帝三番五次出宫,五六次中三四次都见了沈慕春,这……
    方才皇上神色不显,可他是她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她恐怕比他自己都清楚他的心思。
    哎,要是沈慕春没有结下那桩亲事,进宫封后封妃倒也不错。
    摸不准皇上对沈慕春到底存了几分心思,太后疲惫起身,只希望皇上能顺顺利利越过这道坎儿,别生出心结才好。
    御书房安静,仿佛一片叶子落下来都能听见。
    宗越手上御笔不停,连续批注批改半个时辰,他陡然将笔重重搁下,僵坐着,脸板着,一言不发。
    杜丁大气儿不敢出,他一天到晚窝在宫内,当然搞不清楚沈将军居然这么着急的在替沈慕春找婆家,哎呀沈将军呀沈将军,你真是……区区一个晋阳候侯府世子算什么?这儿坐着当今的天子呢,杜丁暗暗在心内着急。
    “晋阳候的世子?朕怎么毫无印象?”默了半晌,宗越嘴里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话。
    杜丁讪笑:“奴才也毫无印象。”
    眼神渐冷,宗越睨他一眼,语气不善:“是啊,你能有什么印象?”语毕,将卷轴用力往旁边推,宗越起身,嘀嘀咕咕着走出御书房。
    杜丁没听清,赶紧拢手,伏低做小地跟了上去。
    春意浓郁,首辅府邸内也渐渐恢复了生机。
    奴仆们像是熬过了漫长的冬天,说话做事总算不用紧绷躯体,毕竟夫人好大家才是真的好。
    此时绿韶院内,福宝正趴在窗下写字。
    隔一会儿点一下头,困得直打瞌睡。
    豆苗儿靠在榻上好笑,他们三人才用完午膳不久,哪能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陆宴初被福宝哼唧哼唧闹得不行,干脆勒令他誊写完一篇文章后再休息。
    “慕春到底怎么回事儿?”压低嗓音,豆苗儿问为她修理指甲的陆宴初,“学成有一阵没来了吧?”
    陆宴初“嗯”了声:“那边差人过来传了话,说是没什么大碍。许是沈慕春休养着,学成留在家陪她解闷,又或者将军府知你伤势未愈,觉得不便叨扰,所以随口找了个理由。”
    言之有理,豆苗儿颔首。
    她望着埋首用锉刀细细处理她指甲的陆宴初,弯唇笑道:“我身子基本好了,你日日留在府中,是不是有些不好?”
    “哪里不好?”陆宴初没时间抬头,他怕弄得她疼,动作十分小心,“嫌我烦?”
    “有点……”
    “嗯?”陆宴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蓦地抬眸看着她,皱眉,“再说一遍。”
    豆苗儿移开视线,心虚小声道:“你若不整天逼着我喝那什么营养大补汤,看着就不那么烦。”
    陆宴初放下锉刀,正襟危坐,面色严肃,与她讲道理:“御医说你身子骨本来就弱,加上这次元气大伤,岂不是虚得很?”
    “补也不是这么补的,哪能一蹴而就?”
    “没错,所以不止这些天,往后每日厨房都会为你煲汤,你什么时候把身子调养好了,这汤什么时候就能稍微消停消停。”陆宴初重新拿起锉刀,把她右手放入被褥内,示意她把左手伸出来。
    豆苗儿不服气,她无语地保持沉默,心想这话说得容易,敢情喝下去的不是他是吧?
    招了招手,又等半晌,陆宴初望着她眼睛催促,很是无奈没辙:“你怎么和福宝一样?还兴耍赖……”
    “爹。”耳朵尖的福宝立即转头瞪着他们,义正言辞的控诉,“爹娘你们实在是太吵了,嗡嗡嗡的,吵得我都睡……”慌忙改口,“吵得我都写不下去字啦!”
    陆宴初转移目标,扭头锁定佯装镇定的孩子,挑眉:“写了多少了?拿来给爹看看。”
    福宝:“……”双手捂住纸张,立即求救地冲豆苗儿使眼色,娘,救命。
    眼观鼻鼻观心,豆苗儿回他一记“爱莫能助听天由命”的目光,毕竟她此刻自身都难保呢!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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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弦外听雨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弦外听雨并收藏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