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迪昂和安娜一起觐见。路易见了两人,无视疲劳,惊讶地问道:“迪昂,你怎么还没有回巴伐利亚?安娜,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迪昂披着风衣,一身旅行装束;安娜男装佩剑,袖口沾有暗黑色的血迹。
    迪昂道:“早晨,我在东去的路上救下了她,当时她独自与五个剑客交手。”
    路易一怔,看向安娜,问道:“刺客?”
    “不。”安娜摇头道,“他们是间谍,俄罗斯间谍。我收到情报,说是郊外小镇有间谍藏匿,于是就率人去调查。”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中了计,分散了部下落了单,结果就被五个人围攻。”
    “受伤了吗?”路易焦急地说道,“你也真是的,调查间谍只是小事,你又何必要亲自去?你可是尊贵的奥尔良公爵夫人!”
    安娜低垂双眉,轻声说:“我的人跟踪腓特烈?欧根的侍从发现了那些间谍,我本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可他们警惕心太高,居然变换了住处。”
    安娜剑术高明,对决四五个人不是难事。她衣服上的血迹属于与她交手的间谍,不过,情况必然危急,否则迪昂不会用“救下”。路易冷静地思索一番后,不忍再怪责,于是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安娜边从口袋中取出一封封蜡完好的信,边说道:“我从间谍手中抢来了这封信,收信人是俄罗斯的波将金元帅,写信人是腓特烈?欧根。”
    路易接信拆阅,只见信中内容与白日对伊丽莎白郡主所言无二,是一南一北两条进军路线。他早有预料,不以为怪,语气如常地叹道:“腓特烈?欧根果真与俄罗斯有勾结,他是间谍。”
    迪昂急忙说道:“陛下,我立刻去逮捕腓特烈?欧根一家!”
    “不。”路易当即否决,说道,“这件事有疑点,我要知道更多的事。”
    迪昂和安娜不理解地互视一眼。
    路易递出手中的信,趁二人阅读时说道:“腓特烈?欧根写给波将金元帅的信,落款却有一句‘代我问候皇储妃殿下’。腓特烈?欧根是俄罗斯皇储妃的父亲,皇储妃与波将金元帅又没有什么瓜葛,他给波将金元帅写信,怎么会提到皇储妃呢?显然,这其中有些不为人知之事。”
    安娜阅读完信,对路易说道:“我在圣彼得堡的间谍就快送情报回来。”
    路易闻言点了点头,吩咐道:“迪昂,你连夜赶往巴伐利亚,不能无人坐镇慕尼黑。安娜,你加派人手盯紧腓特烈?欧根一家,不要逮捕任何人。”
    “陛下,俄罗斯人也不逮捕吗?”安娜疑惑道。
    “是。”路易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安娜和迪昂带着疑惑离去,路易带着安娜缴获的信躺在了玛丽?安托瓦内特的身边。他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玛丽?安托瓦内特顺手从他手中取过了信。
    “这是哪位小姐的情书?”玛丽?安托瓦内特语带酸涩地拆了信。
    路易精神困乏地说:“安娜刚缴获的一封间谍信。”
    玛丽?安托瓦内特边看边点着头说道:“确实不是情书,不过,这封信中的内容也不是真的吧!”
    路易只觉血气冲顶,顿时清明。他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的?”
    玛丽?安托瓦内特小心翼翼地折起信纸,解释道:“我不懂军事,但是懂你。你不是那种会将力量一分为二的人,而且你擅长阴谋诡计。这封信上记载的内容如果出自你口,我就相信这是你用来分割俄罗斯军队的计策。”
    路易苦笑道:“还是你最了解我。不过,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我知道,我答应你。”玛丽?安托瓦内特狡黠地笑道,“作为交换条件,请告诉我实情。你接近伊丽莎白郡主是为了让她传送假情报吗?”
    “我接近她?哈哈……”路易失声笑道,“我的玛丽,你是了解我的。我如果出手,她现在就应该躺上了这张床。”
    玛丽?安托瓦内特打趣道:“我知道你一直幻想着今夜躺在这张床上的是她,可惜,现在在这里的是我。”
    路易收起笑容,干咳一声,正经说道:“玛丽,嫉妒让你失去了理智,你应该观察到,是她主动接近我,不是我主动接近她。”
    玛丽?安托瓦内特板起脸,正色说:“你难道真的没有那份心思吗?你如果没有,为什么又待她那么热情?你难道早就发现了她不对劲?”
    “是的。”路易点头道,“她素来不喜欢我,这几日却主动亲近,我能不起疑吗?玛丽,你没有发现吗?你每次生育后总有一段时间会不理智。你如果不是因为刚生育,是不可能没有注意的。”
    玛丽?安托瓦内特低头不语,以沉默承认了自己的失误。良久,她缓缓问道:“所以,你是真的在利用她?”
    “是的。”路易点头解释道,“腓特烈?欧根的一个女儿是俄罗斯皇储妃,他的身份太特殊。伊丽莎白郡主无缘无故接近我,我又如何不起疑?当然,我最初只是怀疑,所以告诉她假的作战计划。现在,我能确定他们一家是间谍了。”
    玛丽?安托瓦内特双目一眨,突然又拆开了已经折叠好的信。她看着信说道:“我之前就觉得奇怪,现在终于知道了。我的母亲写给梅尔西伯爵的信中从来没有问候我的话,波将金元帅和腓特烈?欧根一家没有任何关联,落款处的问候之语显然有问题。”
    路易点头道:“我好奇的也是这点,所以没有让安娜动手。”
    玛丽?安托瓦内特敏锐地判断道:“俄罗斯皇室或圣彼得堡权贵恐怕发生了变故,腓特烈?欧根在信上谨小慎微地用词,他也许是被迫的。”
    路易暗赞玛丽?安托瓦内特的直觉,点头认同道:“你说的有道理。实情如果真如你所言,俄罗斯皇储夫妇应该遭遇了不测。波将金元帅难逃干系,只是他和皇储夫妇有什么利益纠葛?”
    玛丽?安托瓦内特轻声一笑,道:“我的国王陛下,你难道忘了叶卡捷琳娜二世也是风流成性者。波将金不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情人吗?”
    “波将金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情人,保罗皇储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儿子,两人没有身份上的冲突。”路易推测道,“波将金也许只是威胁利诱,他现在毕竟是俄罗斯的权臣了。”
    玛丽?安托瓦内特笑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感慨道:“路易,我是你也会如此想,因为法兰西国王至高无上,不懂身边人的痛苦。你是我就不会那么想,因为你会了解到君王情人的底线。”
    “我不明白。”路易茫然不解道。
    玛丽?安托瓦内特高深一笑,说道:“我只是猜想,不敢确定。我想你的间谍快回来了,他们会告诉你实情。”
    玛丽?安托瓦内特说错了,路易不是不了解。君王情人在得宠时拥有无上权威,权威之大几乎能干预政事。他们可以挑战任何权贵,包括王后,却惟独不能挑战王位继承人。这就是君王情人的底线。蓬帕杜夫人越过了这一底线,所以落得了悲惨下场。路易忘了,他在向前走的时候忘了过往。
    次日,情报送达巴黎,路易愕然。
    尼基塔?潘宁在去年九月病逝,皇储保罗失去了最有力的拥护者。叶卡捷琳娜二世在年末便秘密软禁了皇储夫妇,并动议立年幼的长孙为新皇储。除此之外,情报还提到波将金在此事中有着不可推脱的干系。
    路易惊疑间盯上了情报中的一行小字:“已经可以确定,波将金元帅和叶卡捷琳娜二世有一个私生女。”他这才恍然。
    路易一直视俄罗斯为落后野蛮,时常取笑它的继承制度。俄罗斯不是长子继承制,皇帝有权指定任何人为继承人,包括不同信仰者、无血缘者。
    彼得大帝开创了这一制度,他本人就立了自己的立陶宛农妇妻子,即俄罗斯首位女皇叶卡捷琳娜一世。自此之后,俄罗斯皇位成为了各方角力目标,政变、阴谋、流血充斥。彼得大帝后的七位皇帝中,伊丽莎白女皇和叶卡捷琳娜二世发动政变上位,伊凡六世和彼得三世死于非命。
    “我明白了。”路易宛如自言自语地对安娜说道,“波将金是想要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俄罗斯女皇。”
    安娜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波将金排除异己,野心一定不小。俄罗斯继承法无视私生子和血统,他只需要铲除反对者就无需担心合法性。不过,情报中说皇储夫妇遭到软禁,我们应该怎么处置腓特烈?欧根一家?”
    “不用处置。”路易深吸了口气,神情凝重地说,“我不怕作战计划泄露,实力决定一切。俄罗斯最强大的力量是天气,我最强大的力量却不是陆军。三月是决定性的一个月,成败就看这一个月的情况了。”
    路易有了五成把握,他甚至想到了处置战败国的方法。
    ps:欧洲国家太特别了,可以允许国王是外国人。俄罗斯皇帝自彼得大帝后,不是混血儿就是外国人,叶卡捷琳娜二世后甚至只有很少的斯拉夫血统,都是日耳曼人了。(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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