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足足下了一夜,北起安贝格、南至雷根斯堡的广阔大地皆被雨水覆盖,在这片土地上的两支军队无一例外地遭受了大雨浸淋。
    8月9日一早,行军至安贝格南部二十公里处并在此驻军的因戈尔斯塔特伯爵心情忐忑地走出了营帐。
    他的营帐四四方方,规模比普通士兵的营帐宏大不少,可这宏大的营帐能挡住自天而降的雨水,却挡不住自地面漫入的积水。他的靴子是湿的,上面还沾有泥巴;他的军服也是潮的,上面积攒着不少由水汽凝结而成的水珠;他那军帽下的白色假发也失踪了,因为假发受潮变形了。
    堂堂指挥官,身居四方营帐之中,都落得个“狼狈不堪”,更何况是普通的士兵?
    因戈尔斯塔特伯爵先后从守卫在营帐左右的哨兵手中取过了步枪一一查验,结果无一例外,这些步枪皆因受潮而全部哑火,一枪也发射不了。
    他不禁叹了口气,赶忙召来了副官,悲情地下达命令:“通知所有指挥官,拔营,撤退。”
    无论旁人如何看,也无论战绩如何不堪,巴伐利亚到底是正经的德意志民族。德意志民族崇尚纪律,德意志的军队也以无条件服从为信条。副官没有多加询问,立即应声去安排人手,将将军的命令传达去每一位指挥官那儿。
    上午8时,全军拔营而走,却也正是在这时,前一日兵败的克里斯蒂安和菲利普两兄弟率领缺枪少弹的一万残兵败将到达。
    克里斯蒂安和菲利普昨日别离法兰西国王后便一路南走,半路虽因大雨迟滞,却因祸得福,得以将大部分溃散的部队重新集结。所以,他们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万余人。不过,这一万余人却是士兵多于火枪,火枪多于弹药,外加一夜淋雨,所有的火枪也成为了哑火枪,除了顶端的刺刀,并再无攻击力。
    因戈尔斯塔特伯爵未料到克里斯蒂安兄弟的部队居然会败得如此惨烈,急忙召见了他们。见面之时,他只见两位堂弟身上那显眼的军官服半湿半干,便知他们是淋了一夜雨,不禁同情地安慰道:“你们不必介怀,这不过是一场小败仗。听说你们丢失了许多武器?不用担心,等退过多瑙河,武器就会重新运来,并送到你们的手上。”
    克里斯蒂安闻言急忙问道:“阁下,您要撤退至多瑙河南岸?”
    “是的。”因戈尔斯塔特伯爵解释道,“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所有的步枪都成为了装饰品。我军本就处于劣势,你们又已败退,南北夹击的策略失败。因此,只能撤退了。”
    “那火炮呢?”克里斯蒂安问道。
    因戈尔斯塔特伯爵皱了皱眉,说道:“火炮保护得当,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克里斯蒂安道:“那立刻展开阵型,向法军发动突袭。”
    “什么?”因戈尔斯塔特伯爵和菲利普齐声惊呼。
    因戈尔斯塔特伯爵是不解克里斯蒂安的用意,菲利普是惊讶兄长背叛法兰西国王。
    克里斯蒂安急急说道:“法军自莱茵河西岸远道而来,昨日又与我打了一仗,现在可说是兵困将乏。况且他们刚刚得胜,绝不会料到我军会在兵力不济之时展开反击。再者说,我军若是此时退却,便会将后方暴露,法军有一支强大的枪骑兵部队,若是他们趁机掩杀,我军将凶多吉少。”
    因戈尔斯塔特伯爵沉默不语,内心之中正暗暗思量。菲利普在兄长说话之际不断地对其施展眼色,待话音落下之后,不禁产生了鄙夷、愤懑之心。
    未几,因戈尔斯塔特伯爵拒绝了克里斯蒂安的建议,说道:“既然法军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那我就更要撤退了。我只有三个中队的骑兵,只能侦察和骚扰,火枪又完全失去了效用,人数又处在劣势,无论如何是无法与法军对抗的。所以,倒不如小心后退,等渡过多瑙河,再凭借着天险防御。”
    随即,他便不再理会两兄弟,只吩咐两兄弟率领手下走在最后。
    待因戈尔斯塔特伯爵走后,菲利普埋怨道:“你为什么要给他提供建议?你不是说了不会再为巴伐利亚服务吗?”
    克里斯蒂安叹了口气,说道:“菲利普,我们现在还穿着巴伐利亚军服。国王陛下即使输了这一仗也不会失去什么,但如果巴伐利亚在这里输了便有可能亡国。”
    菲利普年轻气盛,不假思索道:“亡国便亡国,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克里斯蒂安面色一变,严肃斥道:“我们是巴伐利亚正规军,并不是选侯殿下的私人卫队,我们不应该为了选侯殿下个人,而应该为巴伐利亚这个国家。军人的天职便是为守护的国家耗尽最后一滴血,哪怕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是个蠢货。”
    菲利普冷哼道:“我们曾经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君王效力!”
    “但他也是一个暴君。”克里斯蒂安反驳道,“国王陛下发动了一场又一场战役,而他即位还不到十年。过多的胜利会令他只信奉武力、崇尚武力,这样会导致更多的战争,整个法兰西都可能会因此陷入灾祸。为了国王陛下,为了我们曾经服务过的国家,我不认为我的行为有错。”
    菲利普理屈词穷,见说不过兄长,干脆骑马走了。
    克里斯蒂安想了一个好计策,但这个理论上极好的计策却有一个大漏洞——他忽略了不远处的对手。
    几乎在同一时间,担任侦察兵的法兰西近卫骠骑兵已经锁定了巴伐利亚军队的位置,路易也通过这个知晓了敌人的所在。
    近卫军三个旅1.8万人呈三条纵队行进,每一条纵队都是三列,一条纵队又分若干个营连编队。在步兵两旁,威武的波兰枪骑兵亦以中队为编制行军。再两旁,是6磅骑乘炮和12磅火炮为主的炮兵队。
    路易及贝尔蒂埃和贴身卫队走在最后,每隔几分钟便会有骠骑兵打扮的骑手到来报告前线情况。
    8时35分,又一名骠骑兵到来,这一次报告的情报是“速度较快的6磅骑乘炮已经到达了指定位置,三个旅的前卫团也已经接近了敌人”。
    路易随即便对骠骑兵下令道:“通知前卫,可以对敌人进行骚扰式的试探。”
    骠骑兵听令离去后,贝尔蒂埃随即便对手下下令道:“命令前方所有的部队以团为单位转换为横列。再通知骑兵队试图包抄至敌人左右两翼。”
    路易一听此令,不禁打趣道:“我的参谋长,看来你已经具备了独立指挥一支部队的能力。”
    “您过奖了陛下,这不过是参谋长应该做的事情。”贝尔蒂埃谦逊地说道。
    路易微笑不语,心却想道:“贝尔蒂埃有能力独立指挥一支部队吗?周密的安排并不是成为独立将领的条件,他那缺乏决断力的性格是一大弱点,而且是永不可消弭的弱点。”
    8时50分,前线的法军在距离敌人不足一公里的情况下展开了横列,布置好了炮兵阵地。同时,后方的法军也相继以团为单位派出了横列。
    9时,克里斯蒂安和菲利普还在对巴伐利亚军队缓慢的撤退速度抱怨时,炮声却在他们耳边响起。
    “怎么回事?”克里斯蒂安惊呼起来,接着急忙向犹如惊弓之鸟的身旁人高声喊道,“不必惊慌,排好阵型,徐步后退!”
    喊话是徒劳。除了身旁的几支还拥有武器的连队外,克里斯蒂安的话对远处及手无寸铁的其他士兵毫无威慑力。
    “法军来了!”
    这一句话在巴伐利亚军队中流传,昨日刚刚吃过败仗的士兵纷纷动摇、快跑,原本整齐的队形立即混乱了。
    “轰、轰”两声,两枚炮弹准确地落在了密集的士兵中。实心弹的杀伤力有限,可这两声如天雷般的巨响却足以令这些惊弓之鸟丧失最后一层心理防护。士兵们一哄而散,前后推挤着向后狂奔。
    克里斯蒂安见阻止不住,也干脆放弃了阻止。他没有火炮,大部分士兵也没有火枪,有火枪的士兵也无法射击,败退无法避免。他以为只要逃出了火炮射程便可以回归安全,却不想前方因戈尔斯塔特伯爵的部队突然阵脚大乱,反而向后退来。
    “怎么回事?”他内心一紧,忽然间自嘈杂的人声和炮声中听见了一阵马鸣声,不禁大骇。枪骑兵的英姿还残留在他的脑海中,以法军枪骑兵的数量和威力,一旦对毫无防备的步兵发动侧翼冲击,这绝对能起到非常作用。
    五分钟后,他已经能从混乱的人群深处看见几个骑马握枪的身影,这令他确定了己方被包夹的现实。
    9时20分,路易和贝尔蒂埃来到了前线。位于三条线列阵后方的他们已经能清楚地看见一公里外的乱局,而这时,他们都知道时间已经到了。
    锵的一声,路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举剑前指,高声命令道:“前进!”
    ps:这本书也写了一年了,没想到会坚持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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