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尔泰迁葬典礼将在其诞辰日11月21日举行,届时整个巴黎将展开一场盛大而又隆重的游行和悼念活动,而一手策划此事的法兰西国王路易,如无意外也将提升他在国内的威望。不仅如此,他还会在迁葬典礼上以“法兰西国王”的身份授予伏尔泰以“贤者”称号。“贤者”本就是伏尔泰在民众间的印象。他不过是顺水推舟,以官方身份正式宣布,但与此同时,他亦是在巩固法兰西的君主制度。因为伏尔泰是被君主授予了“贤者”称号,换言之伏尔泰的“贤者”身份的合法性来源于君主,即君主制,因此,“君主”与“贤者”这本该对立的两个概念便被捆绑在一起,否定君主制即是否定贤者,反之,承认伏尔泰的“贤者”身份,便是认可了法兰西的君主制。
    自此之后,伏尔泰便是与王室划上了等号,伏尔泰只需一日在民众心中有着崇高地位,将其卓拔到如此高位的王室也必然会受此余荫。这就像昔日王权与教权紧密结合,王室借着天主教在民众中间所拥有的巨大号召力和影响力来稳固自身的统治,只要民众对教会和上帝还存有一丝尊重,那与之以锁链紧密联合的王室便能继续有效统治国家,玩那“王权天授”的把戏。如今,只不过是主角便了一人,由尾大不掉的教会变为了民众集体所认同崇拜对象——“贤者”。
    11月18日,距离迁葬典礼还有数日,但一切细节也已经完成,如今只需要盼望那一日是一个好天气。路易并不喜欢在阴雨天中出门,同行的玛丽?安托瓦内特更不喜欢,而且雨天也不利于王室保证一贯的高贵形象。
    壁炉生着火,玻璃窗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进入11月后,巴黎的气温骤降,整座城市也已经进入了冬季。在进入冬季之前,杜伊勒里宫的孩子们全部去了圣克劳德宫。圣克劳德宫位于空气清新的郊区,比位于市中心的杜伊勒里宫更为适宜孩子成长。而为了弥补暂时离别孩子的玛丽?安托瓦内特,路易也就抽出了更多时间陪伴她。
    路易在军队养成的生物钟即使在回到宫廷后也未改变。
    早晨8时,他便睁开了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从离开床,在落到地上后不忘回身替仍然熟睡着的玛丽?安托瓦内特盖好被子,以防着凉。
    自从索菲?冯?菲尔逊伯爵小姐死后,路易便开始在王后卧室过夜,可顾虑到玛丽?安托瓦内特才刚生育不过两个月,所以夫妻之事并未发生,但每日晚上的亲昵行为却必不可少。在这段时间中,他在久违的玛丽?安托瓦内特的身上讨要回了本该在索菲?冯?菲尔逊伯爵小姐那儿得到的享受。
    路易看了一眼侧卧着的玛丽?安托瓦内特那张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睡脸,内心惆怅地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门。他每当想起玛丽?安托瓦内特在怀孕时因过于担心而导致的精神不稳定,想起几个月前流产之事,便不由的感到有种负罪感,因此,他能允许索菲?冯?菲尔逊伯爵小姐莫名其妙地突然病故。
    路易身披着毛皮睡袍,在暖和的房间中并不觉得太冷。与往日一样,熟悉国王作息的宫廷侍从、侍女们也早早地在一楼的餐厅布置好了早餐。
    餐桌的丰盛一点也不低于当年凡尔赛早餐的规格。
    路易在以王储身份入住爱丽舍宫时还能保持节俭,可那段时间在杜伊勒里宫的路易十五,却仍然被获准保留凡尔赛的规格待遇。这套凡尔赛的规格待遇在王位易主后保留了下来,因此,除了地点更换外,王室在平日生活中的奢华程度并未降低。但是,由于杜伊勒里宫不需要太多的侍从、侍女,耗费巨大的舞会也被有所节制的举办,宫廷开支被有限的节俭;更为重要的是经济稳定、债务危机解除、军事上不断获胜,这带来了巨额的财政收入。在这开源节流之下,自路易十四时代开始的王室奢华生活并未受到民众的太多反感,反被认为理所当然。而在十年之前的路易十五时代,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因为那时的民众对王室奢华生活的态度是痛斥、厌恶、批判。
    未过多久,安娜推门而入,急匆匆地来到了路易的身旁。
    “怎么了?”路易一边用餐巾擦嘴,一边问道。
    安娜将一张图纸摆在了路易的面前,这是一张伏尔泰灵柩转运的路线图,黑线条的巴黎平面图上有着用红色线条划出的路线。
    路易看了看,不以为意地问道:“21日的护卫安排好了吗?虽然巴黎人不可能刺杀我,可也不能忽略有刺客。”
    安娜瞪视着路易,质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安排线路?”
    “线路有什么问题吗?”路易细致地看了看,又不解道,“没有问题,是我亲自决定的。”
    安娜将手指放在地图上的杜伊勒里宫位置上,说道:“伏尔泰的灵柩原本停放在塞纳河北岸,为什么不直接北上蒙马特,而是要从新桥绕道南岸,再从王桥渡河,途经王宫后再去目的地?”
    路易云淡风轻般地解释道:“原因很简单,因为典礼在全巴黎举行,塞纳河南岸也是巴黎的一部分,所以需要绕一圈。”
    安娜严肃道:“您这是利用伏尔泰!”
    “不。”路易亦严正地回道,“我是在赐予每一位巴黎人民瞻仰伟人的权利和机会。”
    在计划中,王室成员将在杜伊勒里宫等候伏尔泰的灵柩到来,届时再在民众地簇拥下与灵柩一同去往蒙马特高地上的伏尔泰安息地。如安娜所言,伏尔泰灵柩现在的所在地就在塞纳河北岸,完全可直接去蒙马特高地,但是,若真的直接去了,灵柩也不可能经过王宫,这样路易的计划也就会大打折扣。虽然利用一个死人十分无耻,可为了得到国内的稳定,利用任何手段树立王权的权威和王权的存在十分必要。
    长久以来,以伏尔泰为代表的一众学者、思想家对王权的冲击十分明显,他们在民众乃至贵族中间都很有影响力,路易深知打压毫无用处,于是便决定以这种方式与之结盟,反而利用他们的影响力来巩固王权。
    安娜深吸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您知道这么一来您的安全将会受到极大威胁吗?”她与伏尔泰并无太多私交,也没有什么侠义心肠,原本只是想借此劝说国王修改路线和计划而已。她一直认为,国王和王后等王室中人不能距离民众太近,特别是在几次刺杀事件发生之后。
    路易轻啜口茶,缓缓说道:“如果真的有人要刺杀我,那即使如你想的那样,分开两条路,分别前行至蒙马特,我也有可能被刺杀。所以,与其在无人注视的情况下偷偷摸摸,不如直接出现在民众面前。在民众中间,他们就是我的护卫。所有的刺杀都不可能发生在人多且密集的地方,因为刺客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是不会下手的。”
    “我明白了。”安娜点了点头,道,“但我仍然要告诉您,万一在那种情况下出现刺客,我恐怕无法逮住他。”说着,她便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安娜。”路易叫住了她,似若无意地说道,“我发现我的身边不能没有秘书官,所以,请你把我的秘书官带回宫来。”
    安娜一愣,顿时无法做声。
    路易暗自偷笑,心想道:“我在全法兰西都找不到让娜,她只可能还在巴黎。在巴黎的话,我与其自己去找,还不如直接来问你。”
    良久,安娜才微笑着说道:“陛下,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如果您需要一个新的秘书官的话,我可以派新的人来,但……”
    不待安娜说完,路易便起身准备离去,临行前说了一句:“我和瑞典的南曼兰公爵、普鲁士的亨利亲王有约,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典礼之后,不是她出现在我面前,就是我见到她活生生的在我面前。”
    安娜完全怔住,因为路易给了她一种无法违命的体悟,她的思绪立刻想到了躲在她在塞纳河对岸、与杜伊勒里宫隔河相望的宅邸中的让娜。
    黑色豪华的马车匀速行驶在王桥上,车厢上标识有符腾堡家族的徽章。
    威廉明娜小姐和堂妹佛蕾泽丽卡小姐正趁着早晨道路上缺少行人之际,乘车参观包括王宫、圣母院在内的诸多名胜。
    一趟下来,佛蕾泽丽卡小姐怏怏不乐,抱怨道:“只能在王宫外面走一圈,却一点也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也不知道国王陛下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真如传闻的那样英俊。”
    威廉明娜小姐呆滞地望着窗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她在想着拉罗谢尔伯爵,不知何时能够与之相见。
    马车来到王桥南端,就在这时,威廉明娜小姐眼睛一亮,突然注意到那一幢最为靠近河岸和王桥的红墙宅邸的二楼窗户内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虽只是一闪而过,可她却印象深刻,她忍不住轻呼一声:“拉罗谢尔伯爵……夫人?”(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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