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路易有些动摇之际,营帐外突然传来了贝尔蒂埃的声音:“陛下,普鲁士的亨利亲王和波兰王后陛下求见。”
    普鲁士遣使在路易的意料之中,但波兰王后来到却是他意料之外,然而,他在这时来不及为此惊讶,反倒是庆幸那些人的不请自来。
    让娜听见贝尔蒂埃的喊声,并未对来人中的“波兰王后”太过注意。她急急忙忙地走到角落重穿衣服,唯恐路易使坏提前让他们进来。
    路易自然没有让娜想象得那般龌龊,多年前他便是风流而不下流,如今更是不风流也不下流。待让娜穿得差不多后,他才喊道:“请进吧!”
    话音落下,营帐的门帘被打开,营帐内再度迎来了自然光线,路易也在这时走到了营帐正中。
    贝尔蒂埃最早进来,而后是一路小跑着的波兰王后玛丽?约瑟菲娜。
    “您好,王后……”路易本想依照礼节行礼致意,却未料到玛丽?约瑟菲娜居然不停歇地直扑了上来,拥入了他的怀中。他不得以怀抱着依旧艳美动人的玛丽?约瑟菲娜,虽然毫不动心,却也难以抑制脸颊因此泛红。
    路易此时非常谨慎,既没有做作地立刻将玛丽?约瑟菲娜推开,也未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感染,将其怀抱起来。他的双手搭在玛丽?约瑟菲娜的双肩上,轻轻推挪着,既温和,又不蛮横,举措恰到好处。
    贝尔蒂埃见此情景已经愣住了,而在他的身边,刚刚走进来的亨利亲王也愣住了。法兰西的国王正和波兰的王后拥抱在一起,任何人在见此情景后都不可能心中没有想法,也不可能可以坦然处之。
    让娜穿好衣服转过身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国王陛下和一个陌生女子抱在一起,这让她胸中突生闷气,恰在这时,她突然听见那女子呜咽说道:“他们杀了他,他们杀了他。我的儿子,我们的儿子!”
    这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撼了让娜、亨利亲王和贝尔蒂埃。法兰西国王和波兰王后居然有私生子,这对法兰西和波兰都会是一件了不得的丑闻。更因为波兰国王正是法兰西国王的弟弟,所以法兰西国王还会因此背上一个勾引弟弟的妻子的骂名。这对法兰西王室的打击绝不会小。
    亨利亲王发现自己听到了一个危险的秘密。
    外交中虽然不乏通过利用某些秘辛来威胁以达成目的的事例,但这一损招必须在适当的情况下对适当之人时才能使用,若是使用不当,即使能一时得利,未来也必将受到报复。
    法兰西国王恰恰是一个不能用秘密来威胁之人,亨利亲王甚至担心自己会只因为知道了这一秘密,而被其报复。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路易对玛丽?约瑟菲娜的话也是一怔。
    虽然他早已知道那位所谓的波兰王子根本不是身为波兰国王的弟弟斯坦尼斯瓦夫三世所生,但这件事是一件秘密,除了知道斯坦尼斯瓦夫三世身体有着缺陷的少数人外,全欧洲都不知道。
    他并不在意玛丽?约瑟菲娜是与何人生下的那位波兰王子,但是此时,他自己突然莫名其妙地被指为波兰王子的父亲,这种打击不仅是来得突兀,更是令人难以反驳。
    玛丽?约瑟菲娜的艳名在巴黎和华沙都是有名的,其他国家之人即使初时不知,也迟早会相信,并因此认为“放荡的波兰王后与风流的法兰西国王一定有什么”,今日之事进而外泄,那不但是肯定了这些人的猜测,更是直接提供了无法辩驳的死证。因为谁也不会认为孩子的母亲会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更没有人相信波兰王后会诬陷法兰西国王。
    一直在旁关注的让娜双手粉拳紧握,她缓步上前,毫不怜惜、粗鲁地将路易和玛丽?约瑟菲娜给揪开了。此时,她尚且不知面前的这位长相不俗的贵妇是波兰王后,只以为这是“风流的国王陛下在野外的一朵遗落的花”。
    路易在分开之后长长喘了口气。
    他立即走到亨利亲王面前,一番见礼后,笑问道:“亲王殿下,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吧?”
    亨利亲王浅浅一笑,心中顿生苦涩。
    这几年来,他完全被排斥在军队之外,并被当做了外交官来使用。然而,外交决策都在腓特烈二世手中,而腓特烈二世又恰恰“和谈是假、备战为真”,和谈不过是休战时用来唬人的政治伎俩,战争往往会如期而至,他也因此而更为“悠闲”了。
    闲置对他这么一个无论为帅或是从政都正直黄金年华的人而言,简直与处死无异。
    路易见亨利亲王的样子,便知是触及了他心痛之事,于是便先转身对付玛丽?约瑟菲娜。
    玛丽?约瑟菲娜正轻声啼哭,并时不时用手绢擦着眼角的泪水。让娜陪在她身边,虽然因她与国王之事并未露出好脸色,但心中竟也起了怜悯同情之意。
    路易来到她们二人身前,冷冷地对玛丽?约瑟菲娜说道:“王后陛下,您来到我的军营令我感觉很意外,但是,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不是在华沙。”
    让娜内心一凛,暗暗惊讶道:“王后?华沙?她是波兰王后?我真是笨,怎么没有想到。”惊讶之余,她内心中原对玛丽?约瑟菲娜的一丝怜悯同情也全然消失。她暗自鄙夷道:“身为一国王后,居然毫无矜持,不但与那么多男人有染,还……还和其中一个生下了私生子!天主在上,让她失去孩子,这正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已婚男女间发生私情便是通奸,这在基督教中是一件大罪。虽然在宫廷和贵族间,男女双双出轨是件常事,但也仅限于不公开或半公开的状态下,并也仅允许王后以外的其他女性。
    让娜从小在修道院长大,虽然任性妄为,却也养成了一套基督教义下的道德观念。面对这件绯闻时,她虽然也对路易生出了不满,但更对事件中的女方——波兰王后玛丽?约瑟菲娜鄙视。
    作为女人,她可以无视男人们风流成性,却十分看重女人的忠贞。因为她认为这是女人必须该有的品行,这也是这个时代对女人所要求的基础道德修养。如若是玛丽?安托瓦内特和其他男人有出轨行为或生下了私生子,她也会鄙视之。
    玛丽?约瑟菲娜瑟瑟发抖,哭得更为厉害,却只是不说话。
    路易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转过头看向贝尔蒂埃。
    贝尔蒂埃见此说道:“波兰王后陛下是和亨利亲王殿下一起来的。”
    亨利亲王如此一听,急忙解释道:“我也是在半路上遇上的,与波兰王后陛下同行的是几个波兰人和波拿巴夫人一家。”
    “波拿巴夫人?”路易眉头一皱,疑惑道,“是卡洛?波拿巴的遗孀?”
    亨利亲王点了点头。
    之前,在波兰和普鲁士联合进攻奥地利时,路易便觉察到了波兰的不对劲,如今见一直在外交上主张亲法的波兰王后和卡洛?波拿巴的遗孀来到,他更是能确定波兰国内已经没有了能制衡斯坦尼斯瓦夫三世和阿图瓦亲王的人和力量了。
    路易向贝尔蒂埃问道:“波拿巴夫人和其他人呢?”
    贝尔蒂埃答道:“因为波拿巴夫人要照顾孩子,所以我先请苏姗小姐带他们却空闲的帐篷了。”他说完之后,又说了一句:“如果陛下要见她的话,我可以立刻请来。”
    “不!”路易摇头道,“等一下再见也不迟。”
    他看了一眼一侧的波兰王后,又看了看亨利亲王,再对贝尔蒂埃道:“请去准备两个大一些的帐篷,为波兰王后陛下和亨利亲王殿下安排一个舒适的住处。”
    贝尔蒂埃随即应声:“是,陛下。”
    此时天色虽然还早,却也快到傍晚,亨利亲王虽心急赶回复命,却也不便直接反对法兰西国王的好意。他也是军人出身,当年在战场上也未少睡帐篷和行军床,因此也并不为露宿野外有所担忧。不过,他已知法军占领了纽伦堡,故而对法兰西国王不去纽伦堡,却露宿野外一事颇为不解。但是,他并非是腓特烈二世和布伦瑞克公爵这一类对法兰西国王轻视之人,他对法兰西国王的谋略、才能颇有体察,所以并不觉得“露宿野外”这一行为是毫无军事意义。
    然而,他却想错了。
    路易露宿于昔日之战场,并非是为了什么战略,也并非是因为此地重要,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入城,更是为了保证身处外国时不被刺杀。纽伦堡的人多而杂,极易混入刺客进行刺杀,他并不想冒险。
    路易深吸了口气,下了决定,于是便对贝尔蒂埃吩咐道:“参谋长,请与这位士兵一同护送波兰王后陛下离开。”
    “这位士兵”指的便是正女扮男装的让娜。
    让娜此时的体型并不像一个女人,但她的脸孔和未被帽子完全遮盖的头发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性别。
    亨利亲王只笑不语、不予揭穿,在他看来,这只是法兰西国王的“私人兴趣”。作为男人,他十分理解。
    随即,贝尔蒂埃便上前引导玛丽?约瑟菲娜。让娜却使起了小性子,直接狠瞪了路易一眼,自顾自地大摇大摆走了出去。(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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