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天寒地冻,冻死寒鸦。
    萧关要塞之内,陈克敌正与诸将围着火炉军议。
    “探马回报,薛举父子已经彻底击败刘武周。刘武周被恭仁杲一路从灵武追到了榆林,最后走投无路,抱木跳河,游过黄河,逃入了定襄大利投奔突厥统叶护,可惜对于统叶护来说,地盘兵马全无的刘武周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统叶护与宇文化及再次结盟之后,便在当天拿刘武周的人头祭盟了。”徐世绩笑着说道,一世枭雄刘武周的亡命,对于陈军来说,不过是一件必然之事。这次不死于突厥人之手,下次也必然会死于陈军之手。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呢。
    陈军诸将真正关心的还是刘武周死后之事,刘武周被灭了,尽夺其地盘的薛举却让人忧虑。
    击败刘武周之后,薛举夺得灵武、五原、盐川、朔方、榆林、弘化陇上六郡。刘武周原来所占据的其它诸郡,雕阴、延安、上郡,北地、安定、平凉六郡则除了少数几城,基本上落入了陈军手中。
    如此一来,薛举的秦军实力大涨,收降了后周的那些降军之后,兵力已经爆涨到了十五万之众。而且现在关陇四方势力,论起地盘来,也以薛举最广。陇右、陇上甚至还延伸到了河西一部份,秦军的地盘就如同一只沙蝎那张开的巨大钳子。
    而入陇的陈军,便首当其中的被包围在其中。
    西有薛举,东有宇文化及。陈军据守萧关,并打下了从萧关到东面黄河与河东的交境陇山一线。没了刘武周,陈军的形势一下子间反而便的严峻起来了。
    “刘武周真是个没卵子的怂货,好歹他手里也还有着七八万的人马,数十座城池,居然不到半月的时间就彻底被击败,连一兵一卒都没带走就把全部家当送给薛举了。真想不明白,就凭他这怂样,当初是怎么把梁师都他们给火并掉的。”黄君汉摇头骂道。刘武周倒是死痛快了,萧关的陈军却一下子陷入了两面包夹之中,这全都因为刘武周的没用。
    陈克敌长吁了一口气,皱眉道:“现在再去骂刘武周已经没任何意义了,关健还是薛举的态度。他刚吴并了后周地盘人马,只怕他不会就此停下脚步啊。”
    “薛举之前投降归附,虽然并非真心。但若说他刚火并了刘武周,就敢打我们的主意,这不太可能吧?”苏烈不敢置信道。
    一直没说话的单雄信却道:“我看很有可能,薛举父子都是残暴之人,尤其是那薛仁杲不但残暴,而且无信。当初薛举起兵之时,扶风郡的大盗唐弼拥兵十万,拥立李弘芝为天子,自立为唐王。薛举派兵攻打唐弼,久战不下。薛举便依郝瑗之谋派人劝降唐弼,并许诺只要唐弼杀死李弘芝归降于他,便依然许其为王。结果等到唐弼杀了李弘芝率军降薛仁杲之时,薛仁杲却突然出兵袭击了没有防备的唐弼,唐弼只骑逃走,薛仁杲夺其全部兵马与地盘。”
    这件事情,可谓是天下皆知。尤其是对于出身于义军的单雄信等将领来说,薛仁杲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是十分不耻的,如果薛仁杲真打败了唐弼还无可厚非。可即答应了归降,却又背后突袭,这就是无信无义了。江湖出身的义军将领,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薛仁杲的生性,这种小人既然夺了刘武周的地盘,势力爆涨,那他绝不会再甘心俯首称臣。更何况,他先前归降也不过是假意。最大的可能,薛仁杲接下来会进攻我军。又或者,他会暂时按兵不动,等我军与宇文成都两败重伤之后,他再来得渔翁之利。”徐世绩也十分赞同兄弟单雄信的话。
    “按薛家父子一向的做事风格,这确大有可能。无论是他们选择哪一种,那结果都会对我们十分不利。宇文化及这次调集了十二万兵马前来反攻萧关,我们压力巨大。就算能守住萧关,到时也会伤亡惨重,如果再有一头野兽在一旁流着口水窥探,那这事就麻烦了。”
    单雄信看陈克敌皱眉不言,低沉声劝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碰到薛举父子这种无信之人,不如下先手除之。眼下大雪,宇文成都驻守长武,暂时还没有立即进攻的打算,我们何不学那薛举,一举突袭秦军,打他们措手不及,先灭了秦军。就算灭不掉,也必须重创他们,把他们打的无威胁再说。要不然,放着这样一头野兽在身后,我们如何能尽全力与许军大战。”
    胡海听到单雄信如此激进的计划,不由的惊讶的张大了嘴,好半天也没发出声来。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发。胡海发现他们这群人在一起,还真是他娘-的相似。似乎这些人都不知道什么叫畏惧,不知什么叫规则。
    好半晌,胡海才笑道:“俺老胡倒没想到,和单将军这么和脾气。咱们要是早个几年遇到,俺老胡定然早就拉着你结拜了。单将军这话虽然对俺老胡的胃口,可不过,单将军不要忘记了。之前陛下可是特意传旨,让我们与薛举保持目前的平稳关系。单将军可不能学俺老胡擅动兵马啊,现在俺老胡和好几位兄弟还是待罪之身呢,可不能错上加错了啊。”
    上一次江东之战,主导者就是胡海,其它大座如徐世绩、苏定方、陈克敌都是参与和见证者。上次的事情风波还未远去,胡海等人虽因江东大捷,且向来得皇帝器重,得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惩罚。可事情可一不可再,一次抗命还好,如果接二连三,这可就未免有藐视皇帝权威的意思了,弄不好,被扣一个图谋不轨,那可就没处说理去了。
    陈克敌摇摇头,面色严肃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江东之战,虽然有擅动兵马之责,可最后江东大捷,进行一举夺得江东九郡,拿下建康,救回太上皇,并且一战把沈落雁吴军击残,这不也是事实吗?要不是如此,陛下又岂会不重罚于我们,那结果本来就说明,陛下其实是心中明白对与错的。”
    “这一次我们入进入关陇,虽然拿下了萧关,但我们的形势依然不容乐观。诸位不要忘记,陛下给我们的责任是什么,我们进入关陇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搅乱联盟,搅混关陇的这一池水。以攻代守,确保中原安全。”
    陈克敌点头:“说的没错。将士们自进入陇上以来,并没有打过几仗真正的大战。论功,也只不过是小功。击败薛举,拿下整个陇上,甚至夺下陇右,这是大功一件。只要能灭掉薛举,那么整个关陇便只剩下宇文氏一家对手了。”
    胡海还是有些担心,看着年青无比的统帅,他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些才好。他胡海上次擅动兵马,一来后面打了个大胜仗。二来,他也是陈军元老,皇帝对他也一直比较信任和看重。再一个,朝中文武,基本上他都相处的不错,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政敌。因此,上一次他才能轻松过关。
    可再来一次,胡海却对陈克敌有些担心。一来陈克敌年纪太轻,且没什么背景,朝中也没什么真正铁硬的盟友。这次他统军,再立功,已经肯定让不少人眼红了。毕竟,资历这东西有时也是免不了的。看着一个年纪青青的将领爬的这么快,且没什么背景,自然会有人眼红。
    再一个,眼下形势下攻打薛举,胜利的机会太小。薛举拥地数十郡,论起地盘来可不小于当初的东吴。而且薛举兵马虽比当初的沈落雁少,可陈军的形势却不比他当初。那边宇文化及十二万大军已经开到前线,薛举的兵马又刚刚爆涨。更加担忧的是,陈军从河东飞渡黄河而来,兵马总共只有五万,且早已经孤军深入。
    一旦与薛举开战,那么已经占据榆林、朔方的薛举有很大的机会立马攻占雕阴,堵住陈军的退路与后援通道。只要被堵住退路,既无援兵,再无退路,被秦许两军包夹,陈军到时连撤都没机会。
    胜算的把握大,赌一把是正常。可如此情况下,还要赌一把,那可就有些不值了。打败了,不但有性命之忧,就算能撤回去,到时那些早眼红的人也必然不会错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陈克敌却有些不以为然:“陛下的大计是收复关陇,荡平天下,击败突厥。我等身为陛下的长剑,自然得为陛下着想。击败薛举,战胜宇文化及,收复关陇,这不正是报效陛下的最好表现吗?更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眼下关陇的形势,并不是远在京师的陛下所能清楚掌握的。身为前线将领,我们得审时夺势,做出最有利的选择。徐将军,陈元帅到哪了?”(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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