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四日,月黑风高。
    漆黑的夜中,洛口城南城下,刚刚吃了败仗的郑军主动发起了夜战。
    隆隆战鼓声中,无数的火把燃起,将整个南城都给映照的如同白昼。无数的郑军开始扛着云梯,举着盾牌缓缓的向着城上攻击。这一次,郑军的攻击有板有眼,完全属于教科书式的夜间攻城战法。
    盾兵排在第一线,后面是大量的弓兵,他们一边前进一边向城头射箭。而在弓兵的后面,则是数量更多的步兵们扛着云梯,推着攻城槌、云车、楼车、投石车、床弩等大型器械缓步上前。
    郑军的攻击一板一眼,不急不缓,看的城头上的李靖直皱眉头。按这样的节奏,叛军就是打个十天半月,也不可能攻下洛口仓城的。
    “报,禀报元帅,北城守军听到城内墙脚下埋设的瓮中有声音,叛军在挖地道!”一名士兵飞快来报。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李靖终于露出了笑意。他还在疑惑城下叛军的不合理打法,眼下听到这个消息,却终于明白,叛军是想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北城外,徐世绩与单雄信二将率领着五万精兵正埋伏在此。数百善于挖掘地道的士兵正同时开挖十条地道,熟悉的士卒们进展迅速,悄无声息。
    “茂公,有把握吗?”单雄信有些担忧的望着黑夜中的城头,那上面人影绰绰,火把密布,防守严密。
    “事在人为。”徐世绩皱着眉头道。
    黑暗中,徐世绩转头望着单雄信,嘴张了张,却又合上,如此反复数次,还是开不了口。
    一旁的单雄信发现,“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咱们兄弟还用的着这样吗?”
    徐世绩有些犹豫的道:“今天我在军营中见到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谁?”
    徐世绩沉吟一下才道:“娇娇!”
    “娇娇怎么来了,她是来劝你归降陈克复的吗?”听到翟让的女儿来过军营,单雄信即是高兴,又是担忧,最后还有些失落。
    黑暗之中,徐世绩手捂着脸,低头着,缓缓道:“二哥,你觉得我们如今这样走下去,还有出路吗?李密已经完了,彻底的完了。二哥,你知道你撇不下瓦岗,撇不下瓦岗的这些老兄弟。可是,瓦岗早就没了,当翟大哥被杀的那一天起,瓦岗就已经没有了。”
    单雄信铁打般的汉子,此时也不由的泪湿眼眶。
    “茂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必说出来,你想的没错。茂公,当初瓦岗的那些兄弟中,就你最聪明。你读过很多书,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你若投了陈破军,以你之才,他不会亏待你的。当初我和翟老大本来都以为你和娇娇会是一对,却从没有想过,我们的结局会是这般。”
    “二哥,我们一起投陈克复吧。我观看许久,这天下终究还是陈克复的。况且李密当初杀了翟大当家,这样的人我们岂能保他。”徐世绩劝道。
    单雄信咬着牙,低沉道:“我早晚有一日要亲手杀了李密,为大哥报仇。”
    “那我们就一起降了陈克复,我已经想好了,今晚特意献地道之策,并自请与你带兵。我打算一会打起来后,我们趁机向李靖说明归附。”徐世绩对着单雄信的耳朵低声道。
    单雄信无声望天,良久,他转头对徐世绩道:“娇娇现在还好吗,她嫁给陈克复,可还快活?”
    徐世绩笑了笑:“娇娇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大大咧咧,一般人家还真不敢娶。如今她嫁给了陈克复,虽然得跟其它女人共一个丈夫,但陈克复人还不错,对她很好。虽然陈克复位高权重,但对娇娇却很包容宠爱。娇娇嫁给他,也算一段好姻缘。今天她本来是要去见你的,但因时间紧急,我怕久了会被发现,就先送她回去了。”
    “茂公,你按你想做的去做吧。我就不和你一起了,当初李密杀大哥的时候,我没能帮助大哥,事后又没有按我们当初的誓言一起追随他而去。实在是心中有愧,现在,我只想亲手杀了李密。告诉娇娇,二叔对不起她,没脸见她。二叔祝他幸福!”
    “二哥,当初的事情你怎么能如此自责呢?咱们投奔了陈克复,不也和娇娇正好是一家人吗?要想李密,有的是机会。如果不是我们一直被李密防着,部下没多少可用之人,我原本还打算直接在营中发难,与陈克复一起灭了李密他们。二哥,你就听我一句,咱们就投了陈克复去。你要一直留在李密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别说了,我没脸再见娇娇。等杀了李密,我就去浪迹天涯。茂公,天下大乱已久,眼看着就要大治,你有大才,正好将来大试身手。替我照看着点娇娇,别让她受了委屈。”单雄信缓缓道。
    “二哥,你不去我也不去。”徐世绩握着单雄信的手道。
    洛口仓城北城内,李靖俯耳靠着埋在墙脚下的大瓮听了一会。
    “传我帅令,立即沿着城墙挖一条深沟!另外从城中搜集柴草,堆放在沟边,备好火种,再去工兵营运一些烟雾弹过来。”
    命令一下,一队队士兵马上忙碌起来。
    到了下半夜,叛军在北城外挖的十条地道直通城内,却突然在那深沟前暴露。早有准备的北城守军马上将一捆捆的柴草点燃扔进地道口,又将工兵营的烟雾弹也都扔进地道。工兵营还将牛皮囊取来鼓风,对着十条地道一阵猛吹。
    烈火浓烟,吹入地道,地道中的士卒被烧得焦头烂额。叛军急急后退,可堵在地道中却一时难退,烧了半天,除了地道后面的少数士兵,数千进入地道的叛军被烟活活呛死在其中。
    消息传回王玄应的御帐,把一众期待的众人气的差点吐血。
    一计不成,杜姬又献一计。天亮时叛军用“攻车”撞击城墙。城上李靖马上下令用布匹做成帐幔,随其所向张开,攻车撞之,布受冲击立即悬空,城墙未受损坏。
    叛军还是不死心,又把干燥的松枝、麻秆绑到长杆上,灌以膏油燃火,去焚烧帐幔,企图连洛口仓城城楼一起焚毁。李靖让士兵把锐利的钩刀也绑到长杆上,等火杆攻击时,即举起钩刀割之,把正点燃的松枝、麻秆全部割掉。
    李密又献计转用地道,黑夜中在城四周挖掘地道20条,等挖到城墙脚下,即用木柱支撑,然后放火烧断木柱,使城墙崩塌。
    这一着效果极佳,坚固的洛口仓城也一下子间出现十几处缺口。茫茫黑夜之中,早埋伏等待的十几万叛军如潮水一般的向着坍塌的缺口涌去。
    形势十分危急,关健时候,李靖调工兵营拼命的向各个缺口扔炸药包。虽然剧烈的爆炸把有的缺口扩大了一些,但那如决堤之水的叛军势头也为之一滞。趁这机会,张仲坚也调集了大量的弓弩手,无数的箭雨密集的倾泄在了各个缺口。在无数箭雨的打击下,叛军顶着盾牌依然死战不退。倒下一个,就有更多的叛军顶上去。
    工兵营又将城中所有的火油弹集中起来,一次性的扔向了各个缺口。无数的熊熊燃烧的火焰,终于住了叛军的冲锋势头,那点点溅射的火油只要沾上叛军的身上,就会猛烈燃烧,叛军拍都拍不灭。
    叛军士卒在后面李密等人的催促下,可以冒着弓箭长枪冲锋。但是面对着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燃烧成火人,却极度恐惧。那燃烧着的火人临死前的那种凄惨的嚎叫,让很多叛军士兵都恐惧不已。
    工兵营们又将大量的毒气弹、烟雾弹全都砸在了各个缺口。随即,工兵们将一具具铁制的拒马架到了各个缺口。那铁拒马上全是一把把锋利长刺,堵在缺口处,就如同一个个小小的步兵长枪方阵。叛军一时不得进,李靖又马上指挥着工兵们在缺口处用栅栏堵住,然后运来石头、巨木一边与叛军战斗一边抢修城墙,使叛军无法攻入城内。
    待到天明,各个缺口渐被堵住,叛军猛攻一夜,最后却不得不重新退了回去。
    大战三天,叛军用尽各种策略,却依然损兵折将。战后清点,原本还有着十五万兵马、五万辅军民夫的叛军,转眼间只剩下了十三万兵马,那些炮灰辅兵民夫更是在三天的猛烈攻城战中消耗一空。除了战死二万兵马外,叛军的十三万兵马中,还有着多达二万多人的轻重伤员。除去这些伤兵,只当了三天皇帝的王玄应突然发现,他们现在的可用之兵居然只剩下十万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管理着后勤的王世师急报,军中粮草用尽,只剩下三日之粮。
    王世师的话音还刚落下,又有斥候飞马来报。
    “报!禀报陛下,偃师的陈破军动了。前方斥候来报,天黑之时陈破军已经拨营启程,正星夜向洛口城飞奔而来!”(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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