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婠虽聪慧,可面对岭南的困局,也只得与陈克复合作。不过冯婠一向是认同姑母冯狄的观念,觉得岭南偏居一隅,根本无力争夺天下。是以,她与父亲的观念不同,她认为找到在群雄中找到一个真正的王者,及早的依附,才是岭南最好的未来。
    但冯盎却与天下其它的群雄一样,大丈夫逢此乱世,怎么能不奋臂一呼,抛头颅、洒热血,以求建一番青史留名的不世伟业,化家为国,南面为王。
    不过也有如沈落雁一样的奇女子,早看出了如今天下,陈克复的势力最强,如此下去,天下群雄将无法再制。所以她一面说明了沈家,与江南陈朝的各大世族之间进行了利益交换,以换取陈朝内部的整合。另一面又四下联络李密、王世充、杨暕等群雄,欲组成一个强大的联盟,以此来围堵、攻击陈克复,准备先将这最强的一方踢出局,然后再各种决出高下。
    可惜不和是连横还是合纵,有时虽然看的远,看的准,可各方豪强之间,谁又不是敌人。这种本来就充满着防备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联盟,更加艰难。
    沈落雁费尽了心思,才与陈朝各掌权世族及李密、魏刀儿、王世充、李世民、杨暕等人进行了初步的联络协商,可转眼间,这联盟的旗帜还没有打起来,李世民、王世充两人就已经死了。
    李世民一死,李渊父子又仍然在陈克复的掌握之中。沈落雁相信,经过此次李世民谋杀之事之后,陈克复绝不可能让李家有东山再起之机会。沈落雁与李家没什么交情,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李渊父子只要不死,只有能逃出陈克复的手心,回到河东。那么她相信,以李家在河东的多年经营,再凭借着太原与上党两大坚城,再不济也是可以再坚持个一二年的。
    沈落雁也没有指望李家支撑太久,能支撑个一二年,就已经不错了。最起码,也能打乱陈克复谋夺河东的计划。也能为她的计划,增添一些时间。
    要想将如李渊、王世充、李密、杨暕等势力结成一个松散的利益同盟,共同对付陈克复,这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她需要时间,而这时间,也极其宝贵。
    如今,李密与魏刀儿已经达成联盟,共同在河北南部阻击陈克复,阻挡河北铁蹄南下。但是只有李密、魏刀儿两家却是阻挡不住陈克复的。除了直接饮马黄河,南下中原。陈克复还可以翻越太行,西入河东,绕过李密与魏刀儿的势力,从西面攻入中原。
    南陈围攻江都两年多,死伤无数、劳师无功。岭南冯盎一直蠢蠢欲动,早有割据自立的图谋。而荆襄的杨暕,西进之时,却又派了舅率军东征,直击南陈,攻城掠地,大败陈军。
    如今的南陈可谓是越来越困窘,复立许久却半点地盘也没增加。反而在陈克复、杨暕、冯盎三方的压迫下,越来越困难。不论是等杨暕西征成功,还是等陈克复荡平了河北,又或者是等冯盎羽翼丰满自立,到那时,本就是江南各世族松散组成的南陈,将再无能力阻挡。
    沈落雁本无意家族之事,可自李密那失意而离去之后,她数次收到父亲的书信。信中数次提起如今江南局面的困顿,语气失落,早没有了当初起事之时的那种豪气干云的气概。父亲也知道她这几年一直在襄助着李密,这时候信中也充满着后悔,早知道她如此有才,当初就当让她来参谋家族之事。
    正因沈法兴的那番话,让沈落雁不但回到了沈家,还开始全力的帮助沈家谋划起来。
    可沈家与南陈的势弱岂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好的,她需要时间。
    现在,为了取得时间,身在盟津的她,不得不召集了身边的人马,准备在陈克复离开之前,闯入水寨,劫走李渊父子等人。
    夜已经过三更,黄河水寨中一片寂静,月黑风高。
    波光微澜的水面下,沈落雁身着一件黑色的鲨鱼皮所制连身水靠。表面光滑的水靠紧紧的贴着身上的肌肤,不但将她那修长紧致的身躯完美的体现出来。而且这水靠还更加的保暖,能让她在这三月冰凉的河水中呆的更久,游的更快。
    天还未亮,只有水寨中的火把发出昏暗的光线,但是此时水面上茫茫的水雾,却如同一道绝好的伪装,很好的隐藏着深落雁等人。
    为了这次行动,沈落雁一共挑选了一百人,除了留在水寨外面等候接应的七十人外,她亲率了三十人,身着水靠,潜于水中,只靠一支细细的芦管呼吸,向着早已经打探好的凌波号小心潜去。
    安澜号战舰五层的甲板之上,陈克复等人全都隐身于漆黑的夜色之中。刚刚他本来打算请冯婠帮忙,让她扮作是沈落雁的部下,带领她的手下假装劫人。到时,他正好可以于混乱中,让冯婠把房玄藻救出去。
    却没想到,冯婠先告诉了他另一个惊人的消息。沈落雁今晚真的会来劫人,这消息听完让他有种错愕的感觉。幸好冯婠知道了此事,要不然,一会真假两批人去救人,到时肯定得出乱中,一看就会穿邦。
    不过如此一来,却反而让陈克复重新有了算计。假的毕竟是假的,就算演的再真,也总会有些破绽。但如果是沈落雁来救人,那就不一样了,以他的估计,沈落雁定然是来救李渊等人的,到时正好借他的手,把李渊等人都送去李密那里。
    有沈落雁、李渊、李建成,再加房玄藻,李密怎么也不会怀疑了吧。到时房玄藻只要把自己的这计策一告知李密,无论如何,李密也必然得对他之前的计划做出修改。虽说房玄藻逃了,河北军有可能会再改变做战计划,但回河北就这么一条路,不管陈克复是走运河,还是走黄河。他也必须得是过了汜水虎牢关之后,才能分开。在这之前,除非他走陆路,要不然,他就只有走黄河才能东归。
    陈克复早已经反复的推算过这个计划,只要房玄藻回去了,那么就能打乱李密的布署。
    黑暗中,陈雷走到陈克复的面前,小声禀报道,“殿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凌波号的守军已经吩咐过了,一会弟兄们会见机行事。水寨其余将领也都传下了命令,让他们一会按殿下之令行事。”
    “真不知本王应当称赞沈落雁胆气干云,还是得说她做事不经大脑。莫非她还真当本王的水寨是样子货不成,居然还敢夜闯水寨。还得麻烦本王派人放水,真担心一会不小心把他们给全杀了,伤脑筋啊。”陈克复有些无奈的道。
    “来了,来了。”一直拿着副千里镜观看着凌波号边上动静的秦琼出声提醒道。
    陈克复与众人也马上抓起了手中的千里镜望去,水师守卫森严,为了避免沈落雁等人出师末捷身先死,陈克复早传了令下去,调走了凌波号上七成的守卫,只留下了一批作样子而已。饶是如此,巨大的凌波号五层甲板上,依然是火把明亮,守卫往来巡逻。借着火把的光线,陈克复已经从望眼镜里捕捉到了来者的身影。
    只见得几道黑色的身影悄悄的用索钩钩上了舰舷,几个黑衣人飞快的向船上攀爬而去。那边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守卫,不过那守卫还算严守军令,明明听到了动静,却装作没有听到,反而转身进了船舱之中。
    “这小子够机灵,回头查下以往的表现,如果以往表现不错,就把他提拨调入讲武堂学习一下。”陈克复呵呵的笑着道。
    “打起来了。”程咬金叫道。
    果然,虽然守卫故意放水,可是沈落雁匆匆调集的人手,也并不全是些精锐好手。他们登上凌波号这样的五层楼船,实在是有些陌生。结果转了几转,有一个小队人马,居然转迷路了。直接闯到了守卫们藏身的一个舱房之中,两队人面面相觑。舱中的守卫更是纳闷,本来他们就是怕与黑衣人碰到,才故意躲在舱中,给他们方便,这下好了,他们却一头闯了进来。
    这下想放水也不行了,众人只得发一声喊,拨刀相战。刀剑一响,立马惊动了其它的人。沈落雁这时也顾不得小心了,只得发一声令,令直接强攻。
    一时间,你来我往,刀枪剑影,打的好不热闹。好在上面早有严令,说是女贼首尽量不要伤害她,让她走。另外又说了让她把房玄藻、李渊父子几人带走。但是其它人一个也不许放走。
    守卫的军士们都是军中勇士,骁勇的很,打了没一会,沈落雁一方反而渐渐不支败退。从三楼上一直被赶到了二楼,那些守卫们一个打起来,早兴奋的忘记了上司的特别交待,只顾猛打了。
    这一幕让远处观战的陈克复看的皱眉不已,就这水平也来劫人。
    “陈雷,马上派个人去传令,让他们不要纠缠,早点放他们把人带走。时间再拖下去,可就演不下去了。”陈克复转身对陈雷交待道,这里可是水寨,五万水师的大本营。刀兵一响,不消片刻,周围的巡逻人马就要赶到。到那时,就是有心放水,也难办了。总不能真让沈落雁这么几十个人,在这五万人的水寨中来个七进七出吧。那时别说李密、沈浇雁怀疑了,他自己也不会相信这其中没有诈了。
    片刻之后,赶去传话的侍卫终于将陈克复的语带到了守卫的军官面前。军官听完,一拍脑袋,差点误了陈王的大事了。忙大吼一声,“兔崽子们不要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大家速回三楼左舱防守,那里是朝廷的钦犯,绝不容有失。我们只要守住那里片刻,水寨巡守的弟兄们就到了。撤!”
    原本正杀的过瘾的守卫们一听,也渐回过神来,一声大吼,齐齐提着刀转身往三楼跑去。
    沈落雁正愁不知道李渊父子等人在何处,此时一听,忙举刀一指,“三楼东舱,大伙一起上。”
    还剩下的二十来号人追着守卫就上了三楼东舱,那里却正是李唐诸人的住所。就连房玄藻,窦红线,此时也正关押在此。沈落雁一眼就看到了李渊,奋力杀退两名守卫,上前道,“在下江南沈落雁,特来相救唐王。请唐王与诸位大人速与我离开此地。”
    李渊还有些疑虑,生怕是陈克复设下的计谋,故意试探他们。一旁的长子李建成悄声道,“父王,这位沈小姐我上次陪世民一起见过,她是江南陈朝沈法兴之女。”
    一听此言,李渊喜上眉梢,激动的脸色通红。忙不迭的点头,当下李建成也从地上抄起了几把守卫们扔下的横刀,大声的召唤着李唐的诸多文臣武将一起逃离此地。
    居于此地的大都是李唐的随军重臣,如裴寂、唐俭等人,也还有诸多武将,如长孙顺德,李孝恭、李道安等人。这些武将一个个都勇猛非凡,都抄起各式物件,与守卫们战在一处。如此一来,守卫们却是真的挡不住了,那守卫军官见此大叫一声,带着部下狼狈的撤了下去。
    沈落雁与李渊父子等人汇合在一起,急匆匆的紧追而去。
    “沈军师,我是玄藻,救我。”房玄藻被关押在舱门旁的一个小房间中,此时看到没人顾他,忙出声大叫。
    沈落雁听出声音,转头看是房玄藻,一刀斩断门锁,将他放了出来。房玄藻忙点头称谢,又指着一旁的一间小房间道,“这里关的是燕国皇后窦皇后,还请沈军师也将她一起救出来。”
    铛的一声,房门被打开,沈落雁将里面的窦红线拉了出来,“窦皇后,快随我一起离开此地。”
    当下一行人,抄刀拿剑,提桌举棍,气势如宏,一气杀到了楼船的底层甲板。在那里,李孝恭等人已经从楼船上放下了三条小舟,众人忙纷纷跳下大船,向小舟游去。
    恰在这时,水寨之中已经响起了急促的号角之声,咚咚的鼓也敲响了起来。远远的已经有一艘艘的快艇向这边划来,船头上密布着一队队手持明亮火把的河北军士,正杀气腾腾而来。(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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