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武微微点了点头,略一沉吟,便看向施世纶,含笑道:“直隶总督衙门既然迁至天津,天津也该由州升为府了,你这个新上任的总督是否也该为天津百姓做点实事?”
    施世纶听的微微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要做什么实事?一转念,他便隐隐猜测到个中的原由,心里不由一惊,难道今年真是有一场大春旱?皇上这是打算以工代赈?但贞武没有明说,他也只得装糊涂,当下便微微欠身道:“微臣鲁钝,恳请皇上点拨。”
    贞武微微笑道:“回去整理一下,将想做又没钱做的事务都罗列出来,朕选一件,由朝廷给你划拨银子,算是为你锦上添花。”
    果然是有大旱,施世纶不由一阵忧心,忙起身叩谢道:“皇上宽厚仁爱,乃天下万民之福,微臣谨代天津子民叩谢圣恩。”
    “恩。”贞武温和的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二人先跪安吧。”
    待施世纶、赵弘燮躬身退出,贞武呷了口茶,发现已经凉了,便对外唤道:“包福全,换茶。”放下茶盅,他便看向胤禄、武格二人,含笑道:“这批海军新兵的训练情形任何?”
    海军的新兵训练从头至尾都是由武格负责,见贞武问起,他忙微微欠身道:“回皇上,这批新兵的素质较好,经过一年的队列和实弹训练,已能熟练的使用火器,所欠缺的只是实战经验。”
    贞武微微点了点头,初一登基,他便下令,天津的海军新兵全部以陆战队的训练方式训练,以防不时之需,可以说,这一万海军新兵,实际上就是陆军,略一沉吟,他便道:“既是已经一年,开始招第二期新兵,兵额仍旧一万。”
    稍稍一顿,他又问道:“再招一万兵员,学院能否安排得过来?”
    “回皇上。”武格躬身道:“天津海军学院是本就是按容纳三万兵额的规模修建的,如今已经大体完工,二万人,丝毫没问题。”
    “好。”贞武微笑道:“朕再给你们拨二千匹战马,海军不是骑兵,但必须会骑马。”
    武格不由微微一怔,海军学会骑马做什么?人多,他也不好问,便躬身道:“奴才尊旨。”微微起身,他又接着道:“这批新兵中八旗子弟和大家子弟、富豪子弟足足占到四成,都是会骑马的。”
    “那更好,让他们一带一的帮教练。”贞武含笑道:“北洋舰队的目标是美洲,美洲地域辽阔,不会骑马可不成。”
    原来是为征伐美洲做准备,武格忙躬身道:“皇上圣虑深远,奴才必定严格督促。”
    贞武微微颌首道:“你先跪安吧。”
    “奴才告退。”武格忙起身跪安,躬身退了出去。
    胤禄不由抬头望了贞武一眼,心里颇为犹豫,不知是否也该跟着退下,见他一脸的犹豫,贞武不由含笑道:“十六弟暂留下。”而后,他扫了张鹏翮、富宁安、王项龄、方苞四人一眼,收敛了笑容,沉声道:“北方齐鲁陕甘京畿之地,十年倒有九年旱,张鹏翮、富宁安,年年春旱,你们身为上书房大臣,可曾探询过究竟?”
    张鹏翮、富宁安两人心里都是一惊,贞武这话是什么意思?北方十年九旱,难不成还是人为原因不成?难道是暗指康熙政治不清明?这不可能,大清以孝治天下,子不言父过,这是最基本的准则,不是暗指康熙,那贞武这话的意思就只能是准备找人顶锅了。
    自董仲舒提出,‘凡灾异之本,尽生于国家之失’的观点后,历朝历代皆是奉行不逾,上至帝皇,下至升斗小民,无不把天灾与政治联系在一起,政治清明,则风调雨顺、五穀丰登、万民欢腾,政治乖谬,则天象异常、多灾多难、社会动盪。因此,每每天灾降临,一众帝皇要么自纠自察,下罪己诏,要么就找替罪羊。
    稍一沉吟,富宁安便躬身道:“回皇上,历来天象异常,皆是上天警示,或是用人不当,奸佞当朝,或是政事不明,有干天和,又或是刑狱不清,有重大冤案,皇上登基不过半载,改元仅才一月有余,出此旱情,实乃臣等奉职无状,致干天和,补才恳祈即赐罢斥,以安人心。”
    这番话却是大出贞武的意料,他不由颇为诧异的瞥了富宁安一眼,这是借机请辞?还是试探自己对他的态度?应该不会,富宁安身上兼的吏部满尚书,根本就没剥夺,他不应该感到不安。
    张鹏翮心思灵动迅捷,一见这情形,便知富宁安奏对不得体,贞武刚刚登基改元,便遭遇大旱,本就极易招人非议,若是按富宁安说法,必然要授人以柄,贞武继承大统,乃是康熙当众口谕,得位之正,无人敢质疑,更何况如今康熙仍在。
    贞武担心的应该是有人借机攻击他对八旗制度的革新,想到这里,他略一思忖,便开口道:“回皇上,天道有常,不在人谋,正所谓物极必反,极盛则衰,天道亦然。
    北方数省春旱不绝,非是大清独有,微臣曾查阅过有关史料,近百年皆有实据可考,自前明神宗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始,便异常寒冷干旱。”
    说着,他凝神想了想,才接着道:“微臣记得,云南通志有载,明神宗万历二十九年九月,云南大雨雪。广东通志有载,神宗万历四十六年冬十二月,广东雪,时恒阴,寒甚,白昼雪下如珠,次日复下如鹅毛,历六日至八日乃已。云贵两广之地尚且如此,北方则自不待言,而严寒则导致干旱,明未数十年,旱灾记载亦是不绝于书。
    而气候异常寒冷,亦并非明朝始有,稍加留意,便不难发现,周朝后期,汉未隋尾,北宋、前明后期皆有严寒干旱记载,由此可见,北方春旱,实乃天道轮回,非人力可为。”
    听的张鹏翮这番言论,贞武脑子里不由蹦出了一个词,小冰河时期,他虽然记的不太清楚,但中国经历了几次小冰河寒冷期却是隐有印象,清初这段时间正是处于小冰河未期,他不由赞赏的看了张鹏翮一眼,原本是要他们找个借口,以防有心坏叵测之人拿天灾说事,指责他对八旗的革新,特别旗人入军工作坊和禁卫新军这两件事,
    另外,便是借机灌输一番如何预防水土流失,在移民澳洲之后,对贫瘠之地推广植树造林保护环境的的举措,没想到张鹏翮竟然有如此见地,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
    微微沉吟了片刻,贞武才问道:“严寒会引起旱情?”
    见贞武毫不掩饰的赞赏眼神,张鹏翮心里不由一松,忙躬身道:“此乃微臣妄自推断。不过,遍查史料,皆可发现,大旱之年,无不寒冷异常,北宋之亡,便是汴河一夜封冻,让金兵铁骑过河如履平地,明末大旱十三年,天下扰扰,灾民蜂拥,周未,戎狄南侵,便是因为干旱连连,隋未亦是如此,就连魏晋南北朝也都拢罩在乾旱之中。”
    “鉴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好!”贞武颇为兴奋的道:“读史学史要善于总结,善于归纳,这才是治学之道。”
    微微沉吟,他才接着道:“如今北方虽然仍是十年九旱,但很明显的是,大旱越来越少,朕记的年幼时,京城的冬天比现在冷的多,这说明气候在转暖,万历二十九年,距今已有百余年,如今极可能正是天道轮回交替之时,偶有异常,亦属正常,度过这几年,大清便将迎来风调雨顺的盛世年景,百年盛世,非是妄想。”
    听的贞武这番话,众人都微微有些动容,前些年确实要比现在冷的多,难道真是天道轮回交替之时?张鹏翮不由暗赞这主子心思灵动,轻轻一转,便破而后立,这大旱倒成了黎明前的黑夜,他忙起身跪下道:“,天道轮回,佑我大清,皇上英明睿圣,必能开创大清百年盛世。”
    张鹏翮这一跪,一众人自然都坐不住,纷纷跟着跪下称颂。
    贞武微微笑了笑,右手虚抬,道:“开创大清百年盛世的是太上皇,朕不过是继往开来而已,都平身。”
    待众人落座,他才缓缓说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此并非虚言,民以食为天,唯有保证百姓温饱,百姓才不会造反,大清要想万世传承,必须要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
    方才张鹏翮所言,实则是从另一个角度揭示了历史王朝的兴衰更替,天道轮回,盛极而衰,大清不会总是好运,数十年或是百余年后,必然会遇上再一次轮回,大清如何才能不重蹈前明之覆辙?”
    众人谁也未料到贞武转念间又居安思危,抛出诺大一个话题,都不由微微一怔,有些跟不上他的想法,张鹏翮琢磨着,他是想借此大力发展农学院,老九胤禟却是以为他要借此大肆对外扩张,一个个正自琢磨。
    贞武已是开口道:“张鹏翮素有文名,长于实务,谙于政务,品行高洁,作风严谨,清操自矢,政绩卓著,着迁保和殿大学士。”(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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