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尼盎先生远远地看着这边的纷乱,看着那位刚刚登基的华夏国皇帝,仅仅是几句话,就让着明显是他反对派的领袖气得吐血,如果不是被众人扶持,几乎要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达达尼盎先生觉得自己对这位华夏国皇帝的钦佩又上升了几分。如果他不是已经效忠了法兰西国王,那么他一定愿意为这位富有而慷慨的东方君主效力。
    在众多的华夏军士兵和武装民兵的控制之下,很快那几千士子就被带走,等待着他们的,就将是被送到其余诸洲去。俞国振此前托汤若望去与欧洲诸国交涉,说要往欧洲诸国派遣学者,他想派的,当然不是精通实学的学者,而是这些精通儒学的学者。
    相信这些人可以欧洲的思想界带来不少新鲜的东西,特别是欧洲的启蒙思想家们,用不着再去猜远方的中国人是怎么组构政府的了,俞国振直接给他们送了老师去。
    黄宗羲这个时候已经半昏厥中,而那些士子们此刻也意识到,他们面对的可不是那些畏惧他们士子身份的旧朝士兵,在几个不开眼的被摁在地上拖走之后,所有人都惶惶然,虽然他们现在明白自己即将迎来的命运,可是每个人心中仍然无底。
    只想着学太学生领袖陈东,却不曾想到陈东营救李纲是一心为国,他们这个下场,俞国振不但不同情,反而乐观其成。
    收拾掉这群不开眼的螳螂,俞国振也没有继续开大会的兴致,只是笑着与那些与会人员招呼了一声,便宣布散会。
    阮大铖缩在人群之后,他想等着自己的女婿罗九河出来,好生向他问问,有关自己的安置,能不能还有什么改变。
    罗九河如今在新朝的地位卓越,乃是兵部部长兼海军总司令,很明显,俞国振未来的军事规划是倾斜于海军的,所以才会让罗九河来担任这个部长职位。不过据阮大铖所知,这个兵部部长只是名义上的主官,各大军团司令的品衔与其相当,整个华夏军仍然没有二号人物,他们的最高统帅,只会是俞国振本人。
    “阮兄,一起走吧。”他想落在人后,可是有人却不让,马士英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阮大铖有些怔忡,跟着马士英走了没几步,便听得马士英低声道:“黄宗羲带着一帮子士子闹事,他还以为这是前朝,朝廷需要士子治理天下,故此优容,如今俞……今上自己通过各级学堂,每年培养出数以万计的学生,而且都个个能读会写通晓算术,又能沉下去做实事,比起这些眼高手低自命清流的家伙,可是要靠谱得多啊。阮兄,咱们的时代……已结束了。”
    马士英的话,让阮大铖悚然动容。
    是的,他们这些前朝旧臣,俞国振给个博物院的职务,由朝廷出钱养着,已经是分外优容,若是再说什么,俞国振把他们也作为“学者”,送到欧罗巴等蛮夷之地去,那可就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象他阮大铖,都年过六旬,实在犯不着为了几年的权柄去冒这个险。
    想明白这点,阮大铖心中对马士英便甚为感激,同时也对黄宗羲甚为感激,若不是黄宗羲演出这一场,他还不能确定俞国振对扫荡这些顽固文人有多大的决心。
    “我老朽矣,能归乡办个博物院,已经是圣上恩厚,不过,马瑶草,你尚值壮年,仍可有为,若是如此弃用,实在是可惜。你与那些东林人不同,东林人除了一张嘴什么都没有用,你却是能吏啊。”
    马士英笑着摇了摇头:“不瞒老兄,小弟我也心有不甘,因此倒是想着一个方法。”
    “哦?”
    “小弟会向圣上请缨,前往欧罗巴诸国,如今北边不是准备与罗刹作战么,听闻罗刹原本是欧罗巴之国,在其西侧亦有强敌,小弟此去,看看能不能给纵连横,让罗刹国后院起火。”
    阮大铖神情大变,他方才说马士英在壮年,实际上马士英只比他小四岁罢了,如今也是年过花甲。这样的年纪,他竟然还想出使欧罗巴诸国,其中路途遥远且不说,这无尽的风波,马士英如何撑得过去?
    “阮兄,你看这新朝诸部,大多数都是我们插不上手的,圣上早就培养出了人才,阮兄啊,这几天我借了全套的学堂标准教材来看,上面从公文写作,到实学试验,可谓应有尽有。这等教育方式培养出来的人物,就象新襄工厂里生产出来的物品,或许少了点灵性,却足够用——治理天下,原本就用不着那么多的灵性,曹子建灵性足,才高八斗,可是治天下比得过曹丕?”
    他说了这么多,虽然没有直接表明理由,但阮大铖已经猜得出来了。俞国振培养出足够多的人才,唯有这外交,乃是此前没有的,就算是俞国振,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而且既是搞外交,就少不得要精通外国语言文字,现在俞国振手中,尚缺这一类的人才,据说那位次辅将岸在这方面倒是擅长,可他既然已至次辅之位,当然不会轻易外出。
    因此,外交部,恐怕是马士英唯一有可能投机的地方了。
    阮大铖暗暗吁了口气,几年的阁老当下来,马士英的眼光果然不一般,看到了别人没有看到的东西。
    正这时,迎面便见着两个色目的欧罗巴人在华夏军卫兵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看到这两个身穿明国官员服饰的人,达达尼盎有些好奇,因此深深望了他们一眼。马士英见他模样,心中一动,便停住脚步,向着带领着这两个欧夷的人笑道:“许先生,这二位是欧罗巴人?”
    “马先生好眼力,这二位正是欧罗巴人,一位是那洋教的和尚,卜弥格,另一位则是欧罗巴法兰西国国王的使臣,听闻陛下登基,前来朝贺的。”
    许众留起了胡须,看上去成熟稳重得多,但说起话来还是和年轻时一般唠叨,仍然是那个“许三多”。不过他现在在华夏朝也算是出头了,如今是外交部的副部,在马士英理念中,就应该是旧朝的侍郎。阮大铖原本不认识这人的,看到马士英与他甚为熟悉的模样,暗暗佩服其交游能力。
    “崩、纠、霍!”
    听得这二人中有一个是法兰西人,马士英看似不经意地随口说了一句。
    达达尼盎顿时瞪大了眼,一连串话语从他嘴中吐了出来,马士英微笑着摇了摇头,缓慢但清楚地又说了一声别的。
    阮大铖也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同僚,看起来,他打算去外交部不是临时的决定,而是早有谋划,竟然已经学了欧罗巴一国的语言!
    这些年欧罗巴的情况,对于他们这样的官僚来说已经不再陌生,因为俞国振从来没有中止灌输一种观念:欧罗巴人自有其文明,他们将是华夏文明最强有力地竞争者,若不加以警惕,他们甚至可能威胁到华夏文明在人类之中的地位。
    “马先生竟然学了法兰西语?”许众也是一脸讶然。
    “闲暇之时,寻着洋和尚学了一些,据闻法兰西乃欧罗巴大国,总想着今后或许会与之打交道,有备无患不会有错……呵呵,还算没有完全浪费,终于与一个法兰西人说了话。”
    马士英说到这,向着许众拱了拱手:“想必圣上要召见这二位,我就不多耽误,许先生请自便。”
    许众看着他,笑眯眯点了点头:“我晓得了,马先生放心,多学的本领,总不会浪费。”
    说完,他便领着卜弥格与达达尼盎向着大会议宫行去。
    这座位于金陵码头广场正东面的建筑,现在是俞国振的临时行宫,在金陵城一片颜色沉重的建筑中,它明快的线条与明亮的色彩,都展示出一种与前朝不同的风范。
    “争取五年之内,在这里修成长江大桥,必须是铁路与公路两用之桥,若能完成,则天堑变为通途,南北交通将大畅。此前我们建黄河大桥,正好积累了经验,发宣,你一定要多给我带出些合格的桥梁工程师和工人来,我准备五十年建四十万里铁路,没有足够的桥梁工程师可不成!”
    才进门,许众就听得俞国振在下达命令,身为铁道部副长兼总工程师的雷发宣不停地点头,见着他们进来,俞国振也没有中止的意思,又继续说道:“我们有八十万铁道工程兵,这些都是精兵强将,但是还不足用,现在我们只是在沿海、沿江修铁路,下一步准备修自洛阳至西京再至凉州卫的铁路,若有余力,还得将洛阳与济南连起,建成华夏第一条横线铁路,这个工程极大,我准备用十年时间分段完成,如今前期勘探可以开始,你回去之后替我想想,何人适合主持此事。”
    许众听得这几句,就不由得暗暗咂舌,早知道统帅有一份华夏铁路规划,没有想到的是他如此迫不及待地就实施。
    “三多,你领着那两位先在外边坐一下,我这边要处理的事情多,大约十分钟后再见他们,我给他们……十分钟的时间,你告诉他们,如果十分钟不能说动我,一个月内就都不要想见我了。”俞国振向许众说了一声,然后又对着自己的秘书道:“让慕容焱进来,让他给我解释清楚,为何今冬的水利工程计划与预算案还没有做出来!”
    一国之君可不好当,好在俞国振早就有了准备,而且他人也比较自律,就算是有几分好色,却极少沉迷,即使到了现在,他仍然保持着每天锻炼的好习惯,因此他的精力非常充沛。达达尼盎二人跟着许众来到小休息室里,听说他们只有十分钟时间,这让达达尼盎非常惊讶,也非常难堪。
    法兰西在欧罗巴可是有数的大国,身为法兰西王国的使节,只有十分钟时间——这分明就是对法兰西的蔑视。
    不过达达尼盎也无法提出抗议,刚才的阅兵式让他吓坏了,法兰西王国的全部军队加起来,甚至欧罗巴诸国全部军队加起来,似乎都没有这位东方君主的军队一半多!
    这样的一个伟大国家的君主,有权力蔑视欧罗巴的任何一个国家。(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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