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提兵向庐`州来了?”
    听得这个消息时,老回回当真是又惊又喜,此时无`为战败的事情早就传遍全军,对于俞国振的守城计策,老回回自觉就是换了他去,也很难应付,因此,“无`为城”在他们的心目中,是一座几乎不可能攻破的城。
    而无为幼虎展示出来的纯熟的守城技艺,也让他们头痛,实在没有什么信心,在攻城时面对这位难缠的对手。他们进入江淮一带,可是为了避实就虚,而不是来打硬仗消耗自己实力的。
    因此,史可法与俞国振分开来夺庐`州府,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正是,在小胜之后,官兵便得意了,加之援军不断到来,咱们又在庐`州,故此对于细作的盘查远没有以前紧密,我派出去的人,混进去了不少。”张献忠冷笑道:“史可法为四府分守,庐`州是他驻地,他若是不来,那便是失责,那无为幼虎最是桀傲,倒象是我辈中人,护着自己家乡就是了,怎么肯为他人的乌纱帽出死气力!难怪,难怪,我道这厮为何能击败可望,原来他根本不听史可法之令!”
    “正是,若是听了那些狗官的,便不会如此难缠。”老回回拍了拍大腿:“这是天赐良机,黄虎,你说说,咱们该如何做吧。”
    “史可法也不蠢,知道不经巢`县来庐`州,走的是庐`江,庐`江之中,尚有几百官兵,加上民壮,总有千人。”张献忠冷笑:“咱们自然要给他这个四府分守面子,他要庐`州,咱们就让出庐`州,去庐`江迎接他去!”
    这又是出人意料之举,原本可以依托坚城庐`州坚守,史可法兵力不足,又不得不前来夺庐`州,想必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攻城。但张献忠却弃城不守,跑来攻庐`江!
    “黄虎,你又想做一票大的?”老回回目光一凝问道。
    “自然,要做就做大的。”张献忠眼中凶芒闪动:“只是抓着一个史可法算得了什么,我要让整个江淮之地,再无阻我之兵,那时我寻地渡江,直逼应天府……当初倭寇仅凭数十人便敢横行于江浙,咱们现在有多少人,当初有戚继光挡着倭寇,如今朝廷里还有谁能挡我们?”
    说到这,张献忠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一半,他霍然站起,一脚踢翻身前的案几:“拔营出发,将史可法困在庐`江!”
    包文达仰首望了望天际,阴沉沉的彤云,让他觉得压抑。
    他在此时很羡慕石敬岩与赵英,这二人不必跟着他一起,跟着满脑子都是“正人”、“德操”、“道学”的史可法,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向着恐惧进军。
    “包指挥,为何这般神情?”在包文达身边,一个披着甲的将官略带得意地问道。
    此人也是一个指挥使,姓曾,同样来自苏州,向来与包文达不睦,但他甚得张国维信任,因此在此前史可法分派差使时,他得了带大军随后而至的美差,而包文达等则不得不跟着史可法轻身前进。
    “献贼不是此前张可望那幼贼可比,我们只有四千人不足,轻军冒进,怕会……”
    “看来包指挥在巢`县败了一次,连胆都破了,哈哈哈哈。”那位曾指挥放肆地笑了起来:“若是曾某在巢`县,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情,庐`州也不会失守。包指挥,连这点胆子都没有,真不知你在无`为县是如何立下的功劳,莫非是因人成事,在别人后面捡来的功劳?”
    包文达从巢`县起便在史可法身边奋战,故此在史可法拟的功勋名册上,他的名字还比较靠,这让曾指挥极是嫉妒,此时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在巢`县与无为,那可都是有俞公子相助,如今史参议与俞公子意见相左分道扬镳,只怕……”
    “俞公子俞公子,包指挥,这一路上你至少提了几十次了吧,莫非离了那姓俞的,你连走路都不会了?”
    “哼,曾指挥,你此言何意?”
    “倒没有别的意思,咱们堂堂朝廷命官,有品秩的武将,却听一个白衣小儿支使。包指挥,在苏州之时,你也是一条汉子,每谈及兵事,不总是贬我么,为何现在却这般草包?”
    “你是说我包某草包,还是想借着说我包某指摘史参议?”
    “史参议文官,向来不习军务,放手任那俞国振施为,那是史参议器量非凡。但你包文达跟在史参议身边,未能替史参议分忧解难,至使史参议要受那黄口孺子之闲气……啧啧,换作是我,早就找块豆腐撞死了。”
    “曾指挥既然如此,何不向史参议请缨,独领一军为前锋,去收复庐`州,本将在后方,等着曾指挥的好消息。”包文达哼道。
    他二人小声争吵,周围的将官也都听到,见两人渐要翻脸,都纷纷来劝。
    话说到这里,两人便是不欢而散。包文达心知对方嫉妒自己,他也懒得再与之争执,而是来找史可法。
    “史参议,贼势众,官军兵力不足,当谨慎小心,须得多派侦骑斥侯。”见到史可法,他直截了当地道:“若不小心,巢`县被敌突袭之事,只怕又会重演。”
    “包指挥且放心,本官已经派出侦骑了,而且此地距离舒`城已经是不远,贼人不可能绕过舒`城来袭我。”史可法自信地道。
    包文达却是苦笑,当初在巢`县,史可法也是这般自信,觉得贼人不可能绕过庐`州攻巢`县,结果是被事实狠狠抽了一记耳光。看起来这位史参议并未吸取教训,只可惜这四千多的官兵,看来唯有自己更小心些才行了。
    “史参议……”
    话才说到这里,突然间,众人背后一阵喧哗,包文达心中突的一跳,回头望去,只见官兵后营已经乱成一团,不少人都开始溃散了。
    “何事喧哗,何事?”那位曾指挥大怒,这后军原是他带来的士兵,因此他拨马回返。
    但并没有回头多久,便听得那些溃散的官兵都大叫起来:“贼人来了,流贼来了!”
    一边喊着,官兵一边就四处散开,象是没头苍蝇一般乱窜。
    史可法暴怒,他骑在马上,根本没有看到流寇的身影,只是在背后似乎有几骑飞快追来,看上去也不是流寇打扮。他连连喝斥,周围的将官也纷纷回头,用鞭子狠狠抽打那些乱糟糟的士兵,好一会儿才稳住阵脚。
    这个时候,疾奔而来的那几骑也已经到了近前,包文达早领了人迎上去,不一会儿,便将那几骑接过来。
    史可法一眼认出,为首衣冠不整者,正是庐`江县令吴光龙!
    就在大半日前,史可法统军才从庐`江县中出来,县令吴光龙还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史可法还拿吴大朴勉励他,可仅仅大半日,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吴光龙,不仅一身官袍都没了,而且五官都挪了位,那模样,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吴令,这是……你这是……”
    “史参议,不好了,不好了……贼人,贼人攻庐`江,其势极大,下官虽是奋力支撑,却是……却是守不住啊!”
    吴光龙哭得鼻涕眼泪都一起流了下来,他心中是真正地担忧,因为史可法走时再三交待他要谨慎,可是因为得了史可法夸赞,他治下某位豪族监生邀他宴饮,就在他酒酣耳热之际,听说贼人入了城,他只穿便服夺了匹马,只带着这几位亲信逃出庐`江!
    他心中到现在还不时白,贼人是如何绕过史可法的军队,抵达庐`江城下的!
    这个消息让史可法的呼吸几乎停顿了一下,但他旋即瞪起了双眼:“入舒城,快,咱们赶紧入舒城!”
    史可法再收复庐`州之心切,也知道事情不妙,贼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庐`江,实在让他觉得匪夷可思。现在唯一之计,就是进入离他甚近的舒`城,或许在舒`城,他可以模仿俞国振守无`为之举。
    他的命令才下,众将与官兵拔腿就开始跑,那位方才还傲气冲天的曾指挥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
    他们所在之地,离舒城尚有十余里,跑了里许,史可法才想起来,又将那吴光龙唤来询问:“贼人占了庐`江后,是否来追了?”
    “贼人大军,就跟在罪员身后,相距不过数里,不过罪员骑马跑得快,流贼渐追渐远,也不知是否还在后边。”
    “贼人是何时开始攻庐`江的?”想到俞国振曾经和他说过的一些话,史可法极为郁闷地又问道。
    这个问题,顿时让吴光龙的冷汗冒了出来。这一路上,他只顾着逃命,想着史可法有几千官兵护卫,因此顺着官道便追了上来,还没有仔细琢磨,如何寻个说辞,为自己脱罪。
    “是……是午时正开始攻城的。”他不敢抹汗,怯怯地将贼人攻城的时间提前了近一个时辰。
    便是午时开始攻城,到他逃离庐`江,时间也不过是一个时辰,一座县城,城中有几千民壮,竟然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守住!
    史可法瞪视着他,好一会儿才郁闷地长叹了一声。从严觉、罗之梅,到这位吴光龙,朝廷任命的这些知州县令,似乎都不怎么样。平时谈谈文章教化倒是可以,收收赋税徭役也还凑合,可一临大事,却个个都露出了草包本色。
    若是史可法知道吴光龙甚至连一刻钟都未守住,只怕吃了他的心都会有。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舒`城知县章可试,不要象这三位一样无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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