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贲卫已经决定出兵吕宋,痛击吕宋之干腊丝人。
    但这个时候的大明却愈发的不平静起来。
    山东。
    山东的盐分成好几个市场份额,淮盐占据了济宁泰安一带,也有小半进入济南市场,本地的海盐行销登、莱、青州、济南等州府,占了一多半的地盘。
    还有一些大富人家用的上等青盐是从青海陕西那边过来的井盐,更细更白,质地十分上乘。
    登莱胶州这边是纯粹的海盐市场,大半份额就是在胶州巡检司的治下,说来可笑,这巡检司是辑查私盐的衙门,但巡检司却把持了登莱一带最大的私盐市场,不论是收盐到价格,都是由巡检司把持住了。
    这一次这个利丰商行在浮山盐场的人愿意收盐,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打开一个缺口。
    当然,死的人不是他们的人手,这商行的人自是乐观其成。
    但是,有人却准备在这一行上打开一个缺口了......
    山东,孙家堡。
    “成,俺现在就去召集人手,敢问大人,要出动多少车,用多少人?”
    “不急,先放风出去,就说我们要出一大笔货,后天五更再起身,所有的亲丁和小旗官都出动,运盐的车就是全堡能拿出来的全出动,五百担,这可不是小数字。”
    虽然不知道带领这这群士兵的把总孙士忠这样的做法是什么用意,不过他的手下孙大福早就养成了言听计从的习惯。
    整个孙家堡都燥动起来。
    这一个多月,大家熬盐吃尽了苦头,眼看到了收获的时候,自是欢欣鼓舞。
    也有不少人担心运盐的路上会出事,这么多年了,不把盐给盐场和巡检司的,下场都不算好。该死的盐霸冯全一心狠手毒,养着好几百的盐丁,虽说眼前堡里的亲丁也是全部出动了,接近一百四十人的队伍看着也是兵强马壮,也苦训了一个多月,核心的四十几人都练了好几个月了,但究竟如何,还真的不是那么有底气。
    对着自己堡中的亲人邻居,亲丁人人手中都是一杆长枪,都是站的昂首挺胸,身姿不凡。练了一个多月军姿,好歹也是有个样子出来了。
    小旗官们是加佩一把腰刀,用来区别士兵和军官,副千户孙士忠有一匹马,堡中其余的马也不是战马,这一次全部用来拉车了。
    十几辆马车和骡车,还有四十几辆鸡公车,五百多担盐,已经全部装好上车。
    “走吧!”
    天还没亮透,启明星还散发着亮光,残月还挂在半空,但整个车队已经准备停当,所有人都是面露些许紧张,只有孙士忠浑若无事,翻身上马,右臂用力向前一劈,似乎有千均之力:“车队,听我的命令,全向南,出发!”
    “曲瑞,你带小旗走在最前,和车队相隔里许,散开队列前进,首尾要相顾,不要脱离视线。发觉不对,立刻后退。”
    “是,大人。”
    曲瑞的小旗中是精心挑选的,也是将来斥候部队的核心,全是机灵年轻的小伙子,不一定健壮,但一定要眼光灵活,口舌灵便,还要能跑。
    现在没有办法给他们配马,也就只能是步行哨探,不过好在敌人也不大可能有骑兵。
    从孙家堡出来,没着直向南的官道走了两里多后就有三条叉道,直南就是通向浮山所城,往西南是徐家堡和王家堡,往东南方向,就是浮山盐场和方家集的方向,到了方家集再折向东南,就是即墨县城和鏊山卫指挥使司所在。
    今天的目标,就是方家集。
    方家集有条内河码头,从内河到白河,盐都是一路用船运出去的,要是一路靠这些大车小车,怕要累死。
    真正兴旺发达的地方,要么是海港,要么是内河港口和沿运河的城市,离开这些就不太可能繁盛,除非是京师这样的政治中心。
    就算是北京,也是有海河等河道通行的,不然的话,也很难维持一个百万级人口大城市的运行和市民的生活。
    到方家集整个路程在三十里不到,路时好时不好,但也只能艰难前行。
    好在一路上风景不坏,虽是冬季,但山上一样有绿色,沿途有河流,可以看看风景,转移思绪。
    沿途村落不多,胶州这里的人口不算稠密,不过毕竟还算太平,沿途的行人和小客商也不少。
    看到大股的运盐车队,不少人都面露惊讶之色,有想说什么的,等看到车队后方的亲丁队伍时,就又闭上了嘴巴。
    一看到这阵仗,所有人都知道,是有人要和巡检司正面叫板了。
    不少人都是精神大振,很有一些闲汉离的老远,鬼鬼祟祟的跟着,想看看有没有热闹可瞧。
    冯全一在巡检位子上已经好些年,底下的盐丁都是从无赖混混中挑进来的,这么多年下来,变的比普通的混混要坏十倍,真的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恶人角色,要说起坏来,也不比海盗差什么。
    稍微热闹点的村镇都有盐丁进驻,军堡上倒是没有盐丁,不过军户们路上运盐,只要敢自己卖私盐,一顿毒打都是跑不掉的。
    早些年人不知道厉害,被打死打残的人还真不少。
    要不是用这种恶手段,谁愿意把辛苦熬出来的盐三四钱一担就卖给盐场?盐场人家加三成沙子,出手还能卖二两银子呢!
    一看到军户要和盐丁打起来,这热闹还真是不瞧白不瞧,而且支持哪一方,根本就是不必多想的事情。
    不过跟了十来里路,眼看还有五六里就到方家集,不少闲汉的脸上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但孙士忠知道,应该就在此处了。
    前头是一道高坡,左手边是荒坟坟场,右手边是一条小河,地方狭窄,不好调头逃走,坡上又是居高临下,很容易激起士气。
    盐丁毕竟混了不少年,这一点经验肯定是有的。
    “大人,前头有大股盐丁,就在坡上,两边的林子里也有!”
    最前头的小旗果然传回情报,一小旗的亲丁从两翼乱纷纷的撤回来,不少人脸上都露出惊惶之色。
    “镇定,曲瑞,带你的小旗,归列到阵后,搅乱军心者,回去后一定重罚不饶!”
    长期的训练使得孙士忠在亲丁心中已经有了不可移的权威形象,他在马上一声吆喝,原本有点混乱的队伍立刻稳定了下来。
    “所有亲丁向前,列阵,预备迎敌!”
    这么一支一百来人的队伍是没有军旗的,其实原本是有百户一级的各种旗帜,但这么多年没有出兵放马,士兵连武器也没有,还哪来的金鼓旗号?
    没有金鼓旗号,但在军令声中,在各小旗官的带引之下,一百三十五名士兵排成了两排的小型方阵,每十人一排,小旗官也是持枪按刀,站在队伍的左侧,一个小旗接一个小旗,几乎就是瞬间,一百多人就结成了一个很象样子的阵势出来。
    “向左看齐,向右转,立正,枪斜举!”
    “看齐,所有人一律向前看齐!”
    “站好了,不要抖,不要怕!”
    小旗官们都是参加过对海盗的战事,每人手中都有一条或好几条人命,加上训练的时间更长,人也是极为优秀,跟在孙士忠身边的时间也长,这个时候整理起队伍来,也是有模有样了。
    一百多人就是这么列成整齐的阵势,所有人的长枪都向上斜举着,虽然人不多,但这么一弄,就成了一个森严万方,枪尖如林的军阵!
    就在孙家堡的亲丁们列阵完毕的时候,高坡上也是出现了大股盐丁的踪影。
    在年前办年货时,孙士忠也是在镇上见过十几个盐丁。
    这些人都是一脸的戾气,和普通百姓比,脸上油光十足,身形也魁梧健壮,显然是平时好吃好喝,不缺肉食。
    他们看向人的眼神,也是十分阴狠,反正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在方家集上,这些盐丁也是横着走,除了本地的大户人家,就没有人不害怕这些盐狗子的。
    他们多半穿着青布棉袄,头顶戴着小帽,衣服上也多是油污什么的脏东西,整张脸上也看着又油又脏,反正没有几个是好货色。
    此时聚集的多了,一眼看过去,竟是大同小异。
    所有人手中都拿着兵器,多是短兵器为主,什么铁尺和腰刀是最多的,这些都是明朝衙门的标准配给的武器,流落到民间的很多,混混无赖斗殴打架,最喜欢用这个。
    不过用别的武器的也很多,短斧和短矛,还有军中用的制式的纹眉长刀、挑刀、虎枪,还有几个拿着沉重的宣花斧,看他们吃力的样子,能不能舞好,实在是成疑问。
    “你们这些穷军户,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还放风出来收盐,和盐商鬼鬼祟祟的谈条件......当我们三爷不知道?”
    一个长大汉子,站在盐丁队伍的最前头,冲着军户吆喝起来。
    他手里是一柄柳叶刀,看着十分锋锐,大冷的天,还敞开胸襟,露出长了长毛的脸膛来,寒风吹在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感觉。
    “这是冯二闯,是冯全一手下能打的大将,这方家集和即墨县一带都归他管理。这人是辽东溃兵,听说还是辽东铁骑营里的一个小武官,会把盐丁当军伍约束带着,所以虽然是辽东人,不过冯全一很器重他。”
    苏万年毕竟是贩过私盐,对巡检司的人也是如数家珍,此时娓娓道来,除了这冯二闯之外,巡检司的一方头目,能打的狠人,几乎也是全到了。
    “大约是三百五十多人。”曲瑞也是赶了来,刚刚他和盐丁们相差不到几十步,最近的都互相撞了眼,所以看的特别清楚。
    “喝,冯全一还真是把全部身家都押上来了嘛。”
    别人神色紧张,孙士忠却是最轻松的一个。
    三百五十多个有斗殴经验的盐丁,其中可能有几十个杀过人的凶徒,不过,这又如何?在他面前是正经的军队。
    况且自己这边也有四十多个老卒,十几个核心的小旗官,武器装备上,也是不弱于对方。
    “放下盐货,听到没有,放下盐货,统统给我回去,以后莫再打这种主意,三爷和浮山盐场还照样收你们的盐。不然的话,你们这一百多号人,咱们有三百多人,你们就真的不怕死吗?”
    山坡上,居高临高的冯二闯还在意气风发的喊着,其余的盐丁也是大喊大叫,威胁恐吓。
    他们都是经常打架的老手,气势也摆的很足,地方选的极好,加上手中兵器耀眼,还真有一点人多势众,战力高强的样子。
    可惜,在对面的军户们一个个都动也不动,没有人出声,没有人反驳叫骂,也没有惯常看到的那样,转身就逃。
    眼前只有静默着的军队,长枪的枪尖斜斜朝上,所有人的脸都没有任何的变化,眼前这一百多人,虽然极少,但却犹如一道冰冷高耸的山峦。
    “闯哥,情形不对啊。”
    盐丁中也不是没有有识之士,看到对峙军户的情形,颇有几个看出不对来的人。
    听到这样的说法,冯二闯吐了一口唾沫,恶声恶状的道:“老子在铁骑营呆过的人,会看不出来这些兵是练过的?”
    “是是,闯子哥见多识广,哪要咱们提醒。”
    冯二闯确实是看的出来,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这边一定会获胜。
    前些天,冯全一就听到风声,说是有一个把总在自己的堡中大肆收盐,而且说明了要走小路,直接和贩盐的商行交易。
    要是能容忍此事,冯全一的巡检司就不如直接关张算了。
    山东这地方民风彪悍,向来是出响马的地方。现在天下大乱,胶东地界还算太平,就算有马匪也是小股,不比鲁西南地方已经有大股的匪患了。这太平日子,每年都有大量的银钱入帐落袋,靠的就是一股狠劲和谁也不让的规矩,要是破一回例,叫这些穷军户脱开了巡检司的法网,这以后还有谁把巡检司放在眼里?
    一学十十传百,百传千,真的要到了那个时候可就甭想有现在的太平富贵日子可过了!(未完待续。如果您

章节目录

强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西方蜘蛛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西方蜘蛛并收藏强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