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当天晚上,安澜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四年前,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
    黑暗中渐渐逼近的男性气息,男人粗重的喘气,撞击间滴落的汗水。
    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
    刚发生这件事的那几天,安澜也是整晚整晚做着同样的梦。深夜的降临往往会把她拉回那个噩梦的时刻。
    但那些梦无一例外地,都有一个共同点。她看不清身上那个男人的面容。
    很久之后,那件事对她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小。但是她还会时不时的疑惑,那晚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今晚的这个梦,再次重现了曾经的一切。时隔四年,她再次梦见了那个夜晚。唯一不同的是,安澜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她清楚的看见她身上的那个男人长着和张译一模一样的面孔。
    布满欲色的脸庞上隐忍性感,汗珠从他鼻尖滴落,啪地一声砸到她赤裸的胸口。
    “啊。”
    安澜猛然从睡梦中惊起。不停地抚着胸大口大口地粗喘。
    伸手一摸,额头已经布满汗珠。
    她尚未从刚刚的梦境回过神来。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梦见那晚了。没想到今天会再次梦见。应该是因为张译说的那句话。
    “四年前的那件事,你真的忘了?”
    四年前,张译指的到底是什么事?是不是她认为的那样,张译就是那晚和她发生关系的男人?
    不行,她必须找到张译问清楚。
    此刻安澜已经被这个梦弄得睡意全无,裹紧了身上的睡衣静坐一会,决定现在就去找张译。
    然后她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五。
    安澜顿时歇了心思。现在这个时间去找他,不是扰人清梦吗?安澜只能作罢。
    之后的几天,安澜都比较关注张译家的动静。就等着碰见张译然后清清楚楚啊地问一问。
    可是不知道是老天爷作对还是张译太忙,总之安澜再也没见到张译。
    反倒是王总,又一次给安澜打电话,叫安澜去一个饭局。
    虽然上次遇见的是张译,没有碰见什么糟心事。但这并不能改变她对酒局的偏见。
    安澜犹豫着不想去,王总一句田幂的违约款就把她威胁住了。
    安澜只能不情不愿再次去了。
    这次的地点在市中心。安澜过去,包间里一群人有说有笑,王总也在其中。见到安澜过来,笑着对旁边怀里抱着一个女子的男人说道:“看,刘总,你要的人我这不是给你找来了吗。”
    说着向安澜招了招手,示意安澜做过来。
    一看这情况,安澜就明白今天估计好过不了。
    坐下等了一会,菜已经上齐,但就是不动筷子。
    应该是还要等什么重要的人物。
    安澜百无聊赖地坐着,衣服还是之前那身,让身旁肥猪一般的男人一点揩油的机会都没有。
    但那猪头放在她身上色咪咪的眼神还是让她很不舒服。
    安澜只是安安静静低头玩手机,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玩着玩着,突然包间里面寒暄的声音停了下来。
    一连声的招呼声响起:“季总,好久不见。”
    安澜下意识抬头,就看见季蔺言站在门口,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应付着众人的奉承。
    安澜抬起头的瞬间,季蔺言的眼神也落到了她身上。
    两人都是一愣。
    安澜看见他的视线,连忙装作没看见他,低头看着手机。可心里的思绪早已被他的出现给搅乱。
    这是出事之后,安澜和他第一次见面。
    前几次季蔺言都阴差阳错的没有看见他。
    这次两人视线相撞,季蔺言会有什么反应?安澜心底隐隐升起一丝期盼。希望他能过来,跟她解释一切。只要他说,她就愿意听。
    可是并没有。季蔺言只是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就淡淡的移开。仿佛是两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一样。
    安澜在他移开视线的瞬间,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闷闷地,难受极了。
    真贱。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都已经这样了,还指望他什么?别说现在两人见面,他这个态度。就是他上来求她,她都不会再回头。这样想着,安澜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
    酒桌上觥筹交错。安澜身边的刘总不停地给她灌酒。但因为那个刘总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也比较识趣,不停地逗地刘总哈哈大笑。并且那个女人对安澜有些敌意。好像是怕安澜抢走刘总。
    所以刘总一给安澜灌酒,或者是跟安澜说几句话,那个女人就忙不迭地叫刘总,说一下撒娇,隐晦的荤笑话,吸引刘总的注意力。
    托那个女人的福,酒过半巡,安澜竟然也没吃什么亏。刘总的咸猪手全都摸到了那个女人身上。
    不过,安澜觉得被刘总摸一摸是吃亏,可有的女人却不一定真呢觉得。她或许还以被刘总摸一摸为荣。
    例如只要刘总对那个女人做出什么揩油过分的举动,安澜连看都不好意思看,那个女人却仰着下巴对着安澜,笑地像一个胜利者。
    罢了,人各有志。她和那个女人,三观不合。没必要和她计较。
    一整场,安澜都微垂着头,眼神死死落在自己面前这两盘菜上。
    所以她也就错过了季蔺言时不时克制不住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和那眼眸中深地藏都藏不住的担忧。
    她怎么回来这种场合?
    两人没见面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憔悴?
    可是,无论心中有多深多沉的爱意,此时此刻他都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事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期,他已经成功瞒过了张曼。还有三天,就是他妈妈做手术的日子。
    只要熬过这几天,就一切都好了。
    季蔺言心底暗暗告诫自己忍住。
    但在安澜起身去卫生间的时候,季蔺言还是忍不住借口出了包间,跟着安澜出去。
    安澜低垂着头走在走廊。她现在心里很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心底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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