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禾只顾调整呼吸,顾不上说话。
    歇了一大气,郁禾才把楚凌冬的手移开。他在心里对自己做了无数遍思想建设,才舍得起来。
    这才进屋,还没有洗澡,就来了这一发,身上粘乎乎的,他实在受不了。
    “要做什么?”楚凌冬有些舍不得放开他。
    “冲个澡。”郁禾说着,翻身就要下床。
    但脚还没落地,忽然头就一晕,身体跟着软了下来。
    楚凌冬已一把把他捞了起来。
    “怎么了?”楚凌冬问。
    刚才这一下,楚凌冬的脸都白了。
    “没什么,就有点头晕。”郁禾说。
    楚凌冬有些怀疑。
    做得频率并不高,而且,他很克制,除了时间长一点,强度也不大。
    忽然想到了什么,楚凌冬问,“体验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都挺正常。”郁禾说。
    “你先别动。”楚凌冬把郁禾抱坐好,又给他拉上被子,才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产检报告。
    “就是有些贫血。”郁禾先做个报备。
    楚凌冬却不搭理他,只是一张一张认真地看产检报告。
    因为多次带郁禾产检,他对一些b超羊水指数,胎心,胎位,血液化验之类的数值也基本上能看个明白。
    “中度贫血还不要紧吗?”楚凌皱着眉头说。
    “孕妇由于血容量增加,血液会稀释,很容易贫血。特别是到了孕中期,发生率可达38%。很常见。”
    看来郁禾除了安全姿势,其他方面也做了功课。
    看了看楚凌冬的神色,郁禾补充,“余医生也开了药。
    楚凌冬神色缓了缓。
    心里却也在盘算,一些补药大概要换一批。李妈营养菜单也要修改了。
    楚凌冬拿衣服披了,下了床,把腊八粥端了过来。
    卧室里的温度很高,手里的温度也还热着。
    楚凌冬尝了一口。怔了怔,好吃。
    温度也刚好。
    楚凌冬端着碗坐在了床沿, “把粥吃了再洗。”
    “饭后洗澡会影响消化,我洗了澡在吃。这一碗你先吃。粥带的多,下面还有。”郁禾说。
    这粥本来就是给楚凌冬带回来的,也是自己喜欢的。
    他想与楚凌冬分享他喜欢与在意的一切。
    包括亲情。
    “真不吃?”楚凌冬也算服气。
    郁禾丝毫没有吃的意思。
    楚凌冬摇了摇头,知道中医上讲究多。也不再勉强,自己吃了起来。
    他没吃晚饭,也没觉得饿,但一碗粥了下肚,身上还是有股暖融融的感觉。
    而且这粥实在甜软可口,他本来不爱甜食,居然也吃完了。
    “那位封大爷,在哪里住院?”郁禾忽然问。
    楚凌冬看了郁禾一眼,“济世医院。”
    郁禾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等郁禾进了浴室,楚凌冬下楼去给他盛粥。
    第二天一大早,郁禾在去解郁堂前,顺道绕道了济世医院。
    他与封怀仁并无交际,也无交情,纵然是心里对他同情,也还没有到去看望的地步。
    但郁禾知道楚凌冬对封怀仁心怀愧疚。
    楚凌冬太忙,不可能过来。他做为楚凌冬亲近的人,代替他过来,也是可以的。
    神经内科在住院部三楼。外科院部也在同一层的相对方向。
    来来往往,脚步繁忙的护士,有郁禾认识的,也有虽然长相有印象,却叫不上名字的。
    到了护士站一说名字,值班护士便立即告诉了封怀仁的房间号。
    封怀仁的情况,护士们都知道一点,家里无儿无女,好像是由养老院的人在一手安排。
    郁禾按照护士所说的房间号,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吴软软在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交待什么。
    从交待的内容看,女性应该是请的护工。
    虽然安排了护工,但楚凌冬依然安排了公司的人过来轮换值班。
    吴软软这是一上班先过来看看封怀仁的状况,回去给楚凌冬汇报。
    封怀仁虽然抢救及时,脑内出血已止住。但因为年事已高,很有可能发生连续脑内出血。
    现在,封怀仁插着氧气与监视器,手腕上挂着降颅压的水。
    封怀仁大约六十,但因为生活环境与生存条件,看起来老很多。头发几近全白。
    郁禾对这人并不认识,但一瞬间想到自己的爷爷,心里就有些难受。
    病重在床,身边却没有一个子女。
    吴软软一见郁禾,十分惊讶,“你怎么来了?”
    “就顺路过来看看。”郁禾说。
    吴软软看了看郁禾的肚子,“这里有人照看。一会儿公司还会来人。你也别在这儿呆着。一股消毒水的味。”
    郁禾对医院的味道却是熟悉而感到亲切。
    “他怎么样了?”郁禾问。
    “我来的时候,醒了会儿,看了我一眼,大概意识还没清醒。”吴软软说。
    吴软软急着要上班,“小许,跟我一起走,我送你回去。”
    “你先走。我再等一会儿。”郁禾才来,并不急着走。
    “那我先走了。你也别呆时间长了啊。”吴软软交待完,慌慌张张地离开了病房。
    郁禾也不坐,只是站着看了封怀仁一会儿。
    虽然封怀仁没有醒来,但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但因为封怀仁有着浓重的外地口音,郁禾也听不出来。
    像封怀仁这种状况,并不在少数。
    在乡镇或农村,几乎所有年轻点的,趁还有把力气,背井离乡,到大城市务工、经商,各种打工。
    有的一年回不了一次,有的更是长年不回,只留下屋里的老人。
    有些独居在家的老人,甚至病亡多日都不会被发现。
    随着社会人口老龄化问题越来越严重,这种现象也有着越来越多的趋势。
    郁禾站了一会儿,楚凌冬公司里又来了人。护工也忙着给病人换尿袋。
    病房里便有些挤了起来。
    郁禾悄悄地退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住院部一个小护士与他擦肩而过,忽然就停了下来,瞪着郁禾,“你怎么又来了。还是找郁医生?”
    郁禾看着小护士,嘴里有点干。
    他听到自己在问,“郁医生呢?”
    小护士虽然有些叫不上名,但面相熟悉,就这一层楼的。十分年轻,整天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小护士有些难以相信。
    毕竟这人有段时间找过郁医生。
    郁禾不说话。小护士就瞅着郁禾。
    这人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一点也不让人讨厌。所以不过来了两趟,她已把这人的样子给记了下来。
    果然,自己是颜值控啊。小护士心里感慨。
    小护士装作不经意地说,“郁医生做手术时晕倒了,现在在家养病呢。”
    小护士并不愿意说那个年轻优秀的郁医生,现在其实是个植物人状态。所以,只是笼统地说了个大概。
    “是这样的,我前段时间摔了一跌,有些事记不清了。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找过郁医生,所以就过来看看。”郁禾顿了顿,“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找郁医生吗?”
    小护士看着郁禾,就有些惊讶,也有些同情。
    这都什么事啊。
    但医院里见的多,小护士也不以为怪。
    “你怎么受的伤啊,这不看起来好好的么。你既然找郁医生,肯定是他的患者了。你回去翻翻你的病历什么的就知道了。”
    小护清脆的声音,麻溜地说。
    病历是没有的,连就诊卡也没有。
    “我以前什么时候来过?”郁禾问。
    “有个大半年?”小护士也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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