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指挥大军在汴河击溃楚军,郭威就加受郭荣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尉、兼侍中,总领了大周朝政,第二天由任命郭荣判内外兵马事,掌控了大周的军权。七天之后,在宋州指挥东、南两路大军作战的郭荣收的郭威病逝的消息,在军前即位。他接连下诏,从徐州和淮南调回了赵匡胤和张永德的军队。
    又过了两天,郭荣加张永德宋州节度使衔,自己则带领灵武骑兵重返汴京。太师冯道、宰相李谷、王溥等人率领百官出迎。郭荣一脸凄容,步行入京,在闵德殿替大行皇帝守灵。当天下午,李谷等人就接到潞州节度使李筠、河北行营总管向训等人的奏表:刘崇与契丹联合入侵。
    于是,冯道、李谷等人再次率领百官商标请求郭荣听政,一天之内连续进呈奏章三次。郭荣迫不得已,在万岁殿接见群臣。
    郭荣等群臣拜见之后,正式确立了君臣关系之后,接连颁布了三条政令。第一,沉痛悼念郭威,缅怀大皇帝郭威革命的一声,追认为“太祖”皇帝。说白了就是给郭威写了篇讣告,由于时间紧迫,郭荣还抽不出时间来开追悼会;第二,对中央政局作出了调整,他任命太师冯道出任山陵使,太常卿田敏任礼仪使、兵部尚书张昭任卤薄使,御史中丞张煦任仪仗使,开封少尹王敏任桥道使。从这个人事调整是可以看得出来,郭荣趁着成立“大行皇帝治丧委员会”的机会,将自己认为不妥当,或者不称职的人,彻底给架空。虽然说,参加治丧委员会是新一任皇帝陛下对自己的信任,可是,安葬老皇帝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前前后后怎么说也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国事不等人,这些人忙着挖坟、制定礼仪,他们的官职必然要有人顶上的,等埋完了皇帝,这些人也该退休了。
    自唐亡以来,山陵使这个职位,基本上都是重臣们退休前的最后一班岗。担任过山陵使的人,完成了差事之后,不是致仕了,就是到地方上当一个没有什么权力的节度使(文官就算做了节度使,也不容易控制军队)。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治丧委员会正是给郭荣调整政局的一个借口。如果是晋升机会的话,那么很受郭威、郭荣两父子信任的李谷、王溥、魏仁浦怎么没有参加呢?
    除了调整中央之后,这份诏书里面,还将地方官员提高了一级,特别是蔡州节度使王殷,不仅挂上了平章事衔,还封了爵位,以示亲宠。当然,厚待王殷,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王殷部八万余人,都是河北的精兵,这个人在郭威帐下都不太听话,到了郭荣手里,保不定会有什么新想法,大周此刻风雨飘摇,郭荣也不得不虚与委蛇,想尽办法来稳住王殷。
    第三,则是昭告天下,御驾亲征,要亲自解潞州之围。郭威老爷子走的太急,虽然替郭荣收拾了王竣,可外面还有个王殷。再加上老将向训等人,对郭威是言听计从,可是主子换成了郭荣,是不是会出现的别的想法,那可不一定。所以,郭荣没有办法,他必须要亲征,要用赫赫战功,来提高自己的地位,赢得人心同时也震慑手下的官员。
    郭荣的打算很清晰,如果能战胜刘崇,笼络住向训,那么下一步,就打着“萧规曹随”的旗帜,将郭威锻炼禁军的打算彻底铺开,从全国各个藩镇抽取精兵强将,组成禁军。一旦禁军训练成功,不但提高了周军的战斗力,还能在不生声色中削弱各个藩镇。到那个时候王殷,也就不足惧了。退一万步讲,只要控制了河北、关中、山东,就算蔡州的王殷有意见,郭荣也不用怕他。
    看到郭荣要御驾亲征,向来信奉“垂拱而治”、“持表而降”的冯道跳了出来,道:“陛下。刘崇自平阳战败之后(慕容彦超失败后,刘崇曾经派儿子南下,与周军战于阳平,败),势力减弱,斗志丧事,根本没有重新振作的条件,老臣估计他是声言亲自来攻,用以蒙骗我们。陛下刚刚即位,大行皇帝的安葬就在近期,人心容易动摇,不应轻举妄动,只需要任命一员大将低于敌人,最为适当。”
    郭荣看了看阶下站立的老头,心里对其颇为不齿。冯道这老头圆滑世故,没有骨气也就算了(一生侍奉过八姓十二个主子),最可气的是,这老头不以为耻反而以荣,前段日子,还专门出了本书《长乐老自序》,将自己入仕以来,所担任的官职一一列举了出来,甚至包括契丹人受的伪职,大有炫耀之意。冯道还有一则有意思的笑话:冯道有个门客在讲老子《道德经》,开头第一句就是“道可道,非常道。”正好有冯道的“道”字,这位门客不敢犯老爷的名讳,便大声诵道:“不敢说,可不敢说,非常不敢说。”
    郭荣看不上冯道,可这老头威望颇高,名震中外(当年耶律德光入汴京,听说不是冯道持表投降,死活不肯进,一定要冯道拿着降表,才觉得自己像个中原皇帝),自己刚刚即位,也不好发作他。郭荣面上有些不悦:“刘崇向来没把朕当回事,朕岂能让老匹夫轻视,朕必须让刘崇知道朕的厉害,不然以后更别想过安稳日子。”
    虽然郭威当政的时候,冯道已经靠边站了,可是,郭威对冯道还是异常尊敬的,时不时还找冯道商量商量事。或许是冯道被郭威感动了,或许是冯道觉得应该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或许是冯道包藏祸心,想临到老再换个主子,他不住的劝谏起来。
    郭荣急了:“唐太宗手定天下,事当亲行,朕平时仰慕太宗久矣,彼能行之,朕何不可?!”
    冯道笑了:“太宗自是太宗,陛下自是陛下。”
    听冯道意思,显然是看不上自己。郭荣面沉如水,心里极为不爽:“河东鼠子籍强虏之势,为吾大患。今朕手下有百州健儿强锋之刃,荡灭刘崇如泰山压顶一般。”
    冯道却是不依不饶:“泰山自是泰山,陛下自是陛下。”
    冯道这么蹬鼻子上脸,表示出从来没有过的强项。
    郭荣不是小气的人,相反他的度量很大,可是,这一次,他却被冯道真的惹出火来。这冯道要是一直是个魏征那样强项,也就罢了。偏偏冯道是琉璃蛋子,可到了自己眼前,却变成了茅厕石头又臭又硬。那岂不是看不起自己。
    郭荣眼露怒火,正待发作,宰相王溥站出来说道:“强寇一日不除,边患一日不息,臣以为陛下当亲临前线,鼓舞三军士气,以陛下神武,扫贼易如覆掌耳。”
    郭荣长长的出了口气,他究竟城府颇深,阿q精神也很强,平息了一下心情之后,就坡下驴,不再理会冯道的纠缠,直接拍板亲征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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