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不像后世动不动就提员工福利,还包吃住,在这个生意不好不坏的餐馆里,老板给了郁春两个选择,要包吃住的话,就只能给意思意思给她一点工资,她工作本来也不积极,这样对得起她了。假如要正常拿工资,吃住包不了,两样都给实在血亏。
    这一次,郁春还是忍住了,别看她在乡里横,出来反倒不像性子软和的郁夏那么立得住,她怕同老板吵起来会让自己丢掉这个暂时的安生之所,在没寻到出路之前,她又一次忍了下来。
    因为是s市人开的餐馆,每隔一段时间,会有老家出来打工的过来打打牙祭。就有个红星一队的,一眼注意到拿着拖把的郁春,盯着她看了老半天,问说:“你是四队的郁春?”
    郁春猛一抬头,她想不起对方是谁,这会儿也忘了能跟对方求助的事,脑子里只剩“被认出来了”“被老家的人认出来了”……觉得尴尬以及丢脸,她摇头说你认错了,转身就进了后厨。
    此时此刻,郁春想到的只有让老家的人知道她死也要出来,结果被人骗混成这幅模样,陈素芳一定会笑话死她,高猛也是。
    等冷静一些出去,那桌的客人已经吃好走人了,餐馆老板拧着眉心看她,看了半天问说:“妹子你当真不认识刚才那桌的客人?他说你和他乡下那头心高气傲好吃懒做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瞎折腾闹得爸妈都离了婚的一个倒霉婆娘长得一模一样。”
    郁春很想为自己说两句,最后还是摇摇头,说他看错了。
    看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老板扯扯嘴皮子……
    就当是那位客人认错了,只要这大妹子别在餐馆里瞎闹腾,他也没想直接把人扫出门去。
    红星一队那个回头就把这事抛到脑后,过段时间有事联系家里才顺口提了一嘴,说在粤省撞见四队的郁春了,一眼差点没认出来,她脸色蜡黄蜡黄的,头上油腻,身上看着也不干净,人在这边一个小餐馆给人帮工。问老板说咋回事,老板讲小姑娘倒霉,流了产,离了婚,相争口气活出个人样,结果出来就给人骗了,身上分文没有,他才把人收留下来。
    “妈你简直想不到郁春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哪像之前在高家时,吃好穿好看着从来都规规整整的。”
    他妈在电话里头也是一阵唏嘘:“早先是听说郁家大妹跑出去了,没想到她只身就敢去粤省,你不是说那头挺乱的?”
    “是啊,我们要不是好几个兄弟一起出来,谁敢往这边跑?郁春这心也太大,胆子也太大,放着好日子不过真不知道在折腾啥。”
    他妈还想附和,才注意到已经讲了半天电话,就赶紧问了那餐馆的名字,大概在哪个位置。
    “妈你想干啥?”
    “我回头要是遇上她家的,也给打个招呼,她偷跑出去的,家里还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后来,一队这个婶子还真遇上了郁妈,问郁妈找到闺女了没,郁妈就抹起眼泪。她赶紧劝人别哭了,说:“我家里有个在粤省打工,他说好像看到郁春了。”
    郁妈眼泪都不抹了,她一把抓住那婶子,追问说:“大春儿她真在粤省?她没事?”
    看人家点头,郁妈才勉强挤出一抹笑,那笑容还没彻底绽放开,人家又说:“人是好好的,听说她在那头一个小餐馆里给人帮工,我家那臭小子就是去打牙祭撞上她的。”
    大春儿在苍蝇馆子给人帮工……?
    郁妈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不停在琢磨这事,表情越来越难看。想起闺女从前都不咋做事,她那性子会做这个怕是在外头出了事,山穷水尽了。刚才打断的眼泪又留下来,一队的婶子都不知道该咋安慰她,只得把地方和餐馆名字报给她听,说完安慰了两句赶紧走人。
    郁妈连地里的活都想不起了,恍恍惚惚回到家里,在桌边坐了半天,她想走一趟郁家,让学农去粤省把闺女带回来,刚迈出一步,又想起郁毛毛今年高考。再想到郁学农从大春儿擅作主张与高猛扯证就对她意见很大,后来发生的事让父女之间的关系更是跌至冰点。
    尤其那年离婚之后,大春明说没那个爸,学农也说没这么不服管不学好人蠢心大的闺女,哪怕没写断绝书,实际和断绝关系也没差了,这几年他们父女没走动过。
    他不会去的,他一定不会去,只会说一句都是自个儿作的,谁让她偷跑出去?
    可闺女跑都跑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春儿这么惨,不能先把人带回家?
    在心里问过自己之后,郁妈下定决心,她要去粤省将闺女带回家!可她没钱,她跟着就卖了家里的鸡鸭,卖了满满一缸蛋,卖了粮食,又卖了这几年郁夏寄回来孝敬给她的东西,这么一来也凑出一笔钱,跟着她就走上南下寻女之路。
    而四队这边只听说郁妈找郁春去了,人在哪儿,能不能找回来,谁心里都没数。
    郁爸听说的时候还当是玩笑话,后来路过老房子,看房门紧闭,一连几趟都紧闭着,的确不像有人烟味儿,他才信了人家说的。郁爸回去在屋檐底下蹲了半天,他咋都没把这事想明白,直到喊他吃饭了,郁爸还不明白兰子到底是咋回事。
    都说人心本来就是偏的,谁也没长在正中间,这个道理郁爸听得懂,可找他看来,就算偏心也是偏心夏夏。夏夏贴心啊,懂事又争气……兰子对两个闺女的态度咋就差那么多?她对大春儿还真是心疼到骨子里了。
    实在想不明白,他就懒得去想,只是注意了老房子几天,还是没见着人,跟旁边两家打听也没个所以然,跟着地里的活又忙起来,还有郁毛毛考学的事,郁学农就把老房子那边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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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问郁妈找到郁春没有?她找到了,废了不少的力气。
    这次以前,郁妈连省城都没去过,就为了寻回郁春,她不仅出了省,还大老远去了沿海。
    她卖东西得的钱就这么去了一半,到火车站以后,因为语言不通,她一阵抓瞎,又花了些冤枉钱,等找到一队那婶子说的餐馆,她站在门口就看到低垂着头擦桌子的大春儿,眼泪啪嗒就落下来。
    老板看她杵在门前,还问说吃饭不?
    郁妈再也忍不住,喊了一声春儿……
    “闺女啊!妈来找你了!”
    郁春两辈子第一次觉得她妈这么亲切,她冲上前去抱住她妈就是一阵痛哭,说是嚎啕也不过分。看她们母女相认,老板都要感动哭了,赶紧让郁妈到后头去说话,郁春就抹着眼泪同她妈说,说她在火车上就让人偷了钱,好在是几个兜儿分装的,下火车来还有二百,结果呢,老天爷偏偏不开眼,她命就是有那么差,她被人合谋骗了!
    郁春说着还咒骂了好几声。
    然后才问:“妈你咋知道我在这儿?你跟谁一块儿来的?带了多少钱?”
    郁妈红着眼眶把事情讲了一遍,说是自己来的,听一队的婆娘说郁春人在粤省她就赶紧卖了东西凑钱过来,至于钱啊……郁妈从里头口袋里摸出一把,郁春赶紧抢过去一数,不够。
    “你咋不跟我爸说?问我爸要钱啊?就带这么点儿钱出来,出是出来了,咱俩咋回去?”
    郁妈当初只想着来找郁春,她对外头的世界也知之甚少,看郁夏来去容易,从来不让家里操心,哪想到出门在外处处费钱?
    买不上票,回不去,郁妈就跟着留了下来,她是做惯农活的,能吃苦,手脚麻利,老板倒是挺乐意留她帮工。不过也说好了,待遇就和郁春一样,她俩吃住是包,工资低得可以。
    先前吧,孤身在外,吃苦也没法,她还能忍耐。见着妈之后,郁春就感觉有了依靠,整个人都娇气起来。老板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好几次忍无可忍想开了她,都是郁妈苦苦相求,这才让郁春留下。
    又过了挺长一段时间,一队在粤省打工那小伙子又来吃饭,看郁妈也在这边忙前忙后,他一脸莫名。
    “婶子你这把岁数咋也出来打工?”
    “粤省这边挣钱是比老家多些,可这头乱,你一个妇女同志别想不开,还是回去吧!种地不比做这活儿强?”
    郁妈张了张嘴,最终也不知道说啥,就问他想吃什么。
    小伙子随口点了两样菜,又说:“哎,对了,我昨个儿还和老家通过电话,我妈说你们家郁毛毛跟他姐一样录了京医大,家里好几个送他上学,说是还去见了郁夏妹子她对象的爸妈,啥事儿都谈好了,证扯了,婚事也在京市办了,郁老爷子他们背了老多喜糖回来,逢人就发,这两天老家热闹得很呢!”
    还嫌不够,小伙子又是一番感慨,说郁夏妹子就是本事,大学毕业京市的大医院抢着要,她这不仅结婚了,跟着还要买房把家里人接去那头享清福。
    “她还是去京市读书的,几年下来比我们出来打工还挣得多,都能买得起房!比不得,真比不得!”
    小伙子还念叨,说就算离婚了,妈还是妈,闺女结婚咋还往外跑?郁妈一句话都没应,她心里百般滋味,撑着将这天的活干完,碗盘洗干净了,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回到母女俩睡觉的杂物间才掩面哭出声来。
    郁春没在外头做事,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此问了一句。
    郁妈就把事情说了,她说得颠三倒四,郁春听得明白。
    郁夏毕业了,她在京市首屈一指的大医院上班,跟着就要买房。
    她结婚了,对象是工程师,还是那种学术家庭。
    她很幸福,比上辈子还要幸福得多。
    她上辈子还能说是出于无奈嫁给高猛,后来慢慢处出感情,这辈子顺着心意找了个对象,日子丁点没差。
    低头看看自己……
    看到的是一双因为不停干活变得油腻粗糙的手。她明明是重生来的,为啥就过成这样了?
    早先郁春总想着钱,挣钱,无论如何都要挣钱,要往死里挣钱。她把过人上人的生活当成执念了,只要想到上辈子自己在高猛手底下讨生活,郁夏一身名牌高高在上施舍她,她心里就难受。
    都重生了为什么不能抢占先机?
    郁春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抢了条捷径就是上辈子的有钱妹夫。
    重生之后,她只忙着往前走,走得快一点,没停下来仔细想过,也没发自内心关心过身旁的人。她甚至没有真心实意把高猛当成互许终身的丈夫,看高猛的眼神就是在看印钞机。
    现在想想,刚回来的时候直接放弃高考还能理解,她的确把什么知识点都忘了,可后来呢?为啥就死死盯上了妹夫?盯上妹夫和妹夫结婚之后咋就没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呢?
    是让钱迷了眼啊……
    从前有妹子抄底,有妈护着,她不成器也没吃过任何苦头,她太幸福了。有句词就说得很好,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她是给妈惯的,跑出来之后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活得都没个人样,到今天,郁春惊觉错了。
    上辈子就不对,重生之后更是离谱。
    她跟着就哭出来,郁妈让她吓着,赶紧来拍背,问闺女咋了?
    郁春边打嗝儿边说:“我想回家,妈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送给你们。
    这章写到凌晨五点,感觉要睡过头,下午那个更新的时间不是很能保证,到时候文案通知吧。
    第一个世界我在选题的时候有点小问题,写这个故事比较生活化,有时候看着就很难受,但是选都选了它也不能退回去,好在已经完成,完成度我自己还是挺满意的。
    ☆、第40章 豪门狗血一大瓢
    闭眼之前,你身边躺着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的亲密/爱人, 睁开眼, 却发觉自己深深陷在一张柔软好似棉花球的大床上, 头顶是一副古典吊灯。
    郁夏正在经历这样的事, 她已经大概明白自己的处境, 明白之后就感觉荒唐。
    先前因为飞车事故去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花国农村, 她以为自己就要在那边生活,这个认知使她努力去融入, 并且一直认真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在那个正在经历革新的年代里,郁夏获得了一颗真心, 并且拥有了宝贵的血脉亲情,人生正要走向另一个幸福阶段,猛然发现, 那真的就是个电影, 而现在电影谢幕了,她来到了新的世界, 而这次是本小说。
    又一次进了小黑屋, 郁夏内心抗拒, 可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从里出来, 直到她翻开并读完那本书。
    一部渣男贱女最终修成正果的“伟大”爱情。
    挑战她三观刺激她神经的豪门虐恋。
    小说讲的是女主角江婵因误会和男友彭竟成分手, 这期间豪门公子哥彭竟成与同城的郁家小姐相识并交往起来, 郁小姐在相处中爱上彭某,彭某在尝过新鲜之后嫌她枯燥乏味,可因为两家绑在一起的生意, 彭不敢分手,两人步入婚姻殿堂。
    婚后,郁小姐从温柔可人的女友变成贤惠大方的妻子,又因为彭某做戏很真,这段婚姻看似幸福。
    彭某已婚,却同从前女友江某搅和到一起,后来因为结婚多年郁小姐也没怀上,就被婆婆劝去医院检查,结果不孕,矛盾彻底爆发。
    对一切毫不知情的郁小姐成为仗势欺人的豪门骗婚女,外传她费尽心机拆散彭江二人,这是报应。
    几乎同时,江某怀孕,彭家已经套牢郁家资金不再收敛,郁小姐处境艰难。从江某查出身孕到分娩这几个月,她要啥有啥,而郁饱受折磨。江分娩当日,全家齐聚医院,郁小姐独自一人死在家中,疑似吞药自尽。
    郁家只得一女,听说女儿没了,父母大受打击,彭某趁岳父不备彻底吞掉岳家,郁氏巨轮倾覆,家破人亡。而彭某踩着亡妻全家尸骨,克服重重阻碍迎娶江某,最后甜蜜结局。
    那位下场凄惨的郁小姐名字就叫郁夏,照过镜子就发现,她和前个世界出身农村凭一己之力走出去的郁夏有八分相似,差别兴许在出身。豪门小姐养得精细,她肌肤白似雪,平常就是娇花一朵,笑起来温温柔柔甜甜蜜蜜。
    郁夏拢着睡袍在梳妆镜前坐了好久,她一直在想前个世界的事,前后加一加,她在那边待了六年时间,哪怕再慢热,她也逐步在交付感情。猛一下抽身,根本走不出来。
    现在那边是什么样子?还存在吗?电影世界还在继续运行?还是已经初始化又一轮重新开始了?
    在小黑屋里,她就曾反复询问,可惜没有回答。
    郁夏不知道该怎么调整自己的心态,最耿耿于怀的还是同乔越的感情。他真的存在吗?真的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要说悲痛没有很多,她主要是纠结和迷茫,还没把这一团乱麻理顺呢,就有敲门声响起,接着是门把转动的声音:“夏夏你醒了没有?妈妈进来了。”
    这部豪门小说里,郁夏的母亲姓杨,叫杨红梅,从前是人民教师,后来家里生意做大,丈夫辛苦,女儿幼小,她就辞了工作回家相夫教女,做起全职太太来。
    杨红梅是个温柔善良的传统女性,是个好母亲也是好妻子,她和丈夫郁万平互相爱重,女儿也教得很好,纵使是豪门独女,却不骄纵任性,知进退且明事理。要说有哪里不足,就是家庭太过幸福,她想法比一般人简单,对后来出现的人渣丈夫也毫不怀疑没有防备。
    郁夏捏捏太阳穴,将没想明白那些事压下去,跟着站起身来看向门口。
    杨红梅进来就看见女儿穿着睡袍站在屋里,还挺意外:“妈看你这会儿了还不下楼,就来看看,夏夏你换身衣裳下去把早饭吃了,再上楼来慢慢收拾,咱们和你梁阿姨约在十点,时间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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