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装以后,张俊一行人就悠悠的骑着毛驴出发。
    在辽军进攻的时候,沧州民众曾经进行了激烈的抵抗,辽军则以残酷的镇压回报。张俊一路过去,到处都是被破坏的乡舍,到处都留下了辽军屠城后那一堆堆的汉人白骨,这座沧州城简直就是人间炼狱。穿过沧州城,很多城镇被烧成了白地,居民们被用最残酷的手段杀得一干二净,甚至连收尸的人也没留下。
    张俊经过了一个村子,村子里什么都给烧光了,道路两旁的树上吊满了腐败的尸体,那是辽兵活生生的将全村人无分男女老幼全部吊死在两旁的树上,成群结队的野狗在啃咬着尸首,天空中盘旋着大群的乌鸦和秃鹫,刺鼻的尸臭熏得人不能呼吸。
    一行人默然无声的从尸体的夹道中走过,皚猭粗粗一算,光这个村子就起码有两三百平民被屠杀,而路上,这样的村子不计其数。房屋给夷为平地,民众全部被屠杀,肥沃的田野化成了焦土,昔日繁华富饶的膏沃之地竟变成了千里无人烟的焦土废墟,任何一场天灾哪怕地震洪水都未能造成如此的破坏。
    辽军如此残暴,疯狂的屠杀,那是张俊等人不可想象的。连最凶残的野兽都无法做出,竟然是信仰长生天的契丹族能干出这种灭绝人性的行径来!
    经过一个又一个无人村,废墟和焦土,悲愤在胸中滋生,黄胜豪和徐津捏紧了武器,发誓要让辽人血债血偿。
    过了沧州,通往宋辽边境就有两条路了,一是还掌握在宋军手中的化州,但由于化州还是战区,必须通过战线,辽军的封锁非常严密,张俊怕万一被辽军识破,就单凭自己这方四个人是万难逃脱掉的,所以张俊没有取道化州,而是取道雷州迂回前往边境。
    普习满脸疑惑道:“将军,不是说好了去化州的吗?刺史大人还在等待着您呢!”
    “没听说过本将军行事向来是出人预料的吗?我们绕道雷州是个最佳的选择,至于你们西北军在化州苦战,急需我们的十万大军援助,这我也知道。那我们从雷州直奔边境,在奇袭辽人老巢,上演个围魏救赵,也一样可以解化州之危,而且,这样做我们的把握会更大,更有胜算!”
    普习大惊失色道:“将军勇猛,当年北伐奇袭汉国下官也曾听闻过,可是辽国不比汉国啊,要偷袭他们不是很容易得手的!”
    张俊露出了一丝微笑,道:“本将军断定辽人必轻视我们,他们以为汉人长期积弱,必不敢偷袭他们,而本将军就是要出乎他们的意料,杀他个措手不急。”
    “我们也支持将军!”黄胜豪和徐津同时道。
    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普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张俊看到普习萎靡不振的样子,劝慰道:“普将军不必如此丧气,你要相信我,我定会奇袭成功,解化州之危的!”
    普习被张俊这一番话所激励,恢复了精神,道:“下官愿拭目以待,下官愿随将军左右,为将军出谋划策,略尽绵力!”
    “很好!”张俊高兴地拍了拍普习的肩膀,“有普将军相助,我军如虎添翼!”
    在经过雷州时,张俊特地进城逛了一圈。因为城市是被马东刺史向辽军献城的,比起一路来那些守军与辽军反复争夺后的城市废墟,该城还算保持着完整,人烟较为稠密。
    城市里到处都是契丹人,各种肤色的辽兵趾高气扬的在城市的街道上闲逛游荡,远远看到一个辽兵过来,汉人得马上避在道边,鞠躬如也。若是稍有不恭,轻则遭毒打一顿,重则丧命。
    在城市的居民身上,昔日的热情,开朗,好客等等美好的表现,如今已经看不到了。居民们对异乡人充满了戒备和怀疑,人们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个看不见的魔鬼在追赶。在这正是,只有一种人是欢天喜地的,那就是契丹人,或许还有那些投靠契丹的败类们。
    在城中张俊不止一次碰到了辽军的补给和辎重车队经过城市,他们在向前线作战的辽军供应补给。长长的车队装满了大米,小麦。辽兵跟在后面,吆喝这牛羊群,骑马的辽兵们,个个肥肥胖胖,气势嚣张,得意的不得了。
    本是贫寒之地的辽兵将们,进入了汉人的膏沃之地,他们迅速的发福起来。瞧他们那满脸的得意,瞧他们那剽悍的杀气,泰然自若的神情,很显然,他们已经把自个当做这块土地的主人了。
    辽军骑兵的铁蹄踏着人行道石板的响声,似乎是石板在侵略者铁蹄下的呻吟声。更后面,是大群被反绑了双手的汉族男子,辽军骑兵挥舞着鞭子驱赶着他们前进,如同驱赶着牛羊一般,那些男子脸上都是呆滞和无动于衷的神情,像是对一切都麻木。
    而在道路的两边,大宋的民众统统鞠躬如也,像是被暴风所压倒的麦秆。
    张俊低声向路人打听情况,路人告诉她,这都是被辽军在占领区强行征来的壮丁,他们将作为劳工,帮助辽军修筑堡垒,兴建营地做勤务。
    张俊震惊道:“天!一个壮年男子,难道竟可以被一跳细细的绳子就捆住了吗?他难道不会反抗,不会逃跑吗?你们怎么能忍受如此的蹂躏和摧残?”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路人露出了苦笑:“宋朝军队都给打退了,据说辽军连汴京城都拿下了!本来大家还指望斯潘帅将军能杀回来的,可据说他也给辽军活捉了,我们平民百姓有什么办法?我们手里没有武器,没有人领导我们。辽军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们什么,他们掳掠抢劫,我们乖乖奉上,他们要粮食,我们就得掏空家中的米缸;他们要牲畜,我们就得打开圈门,把家里的猪羊牛通通赶出去,笑着说:‘老爷们,请!尽管随意请吧!’若敢哪怕藏起留下一头小猪崽子,那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辽兵会把全村人都吊死的。他们尽管掠夺我们的家产,我们还得在旁边满脸堆笑的此后,赞扬‘辽军英明’,称颂‘吾皇万岁呢’!”
    路人说着,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张俊没有想到,人们的恐惧竟到了此种地步,竟丧失了全部的斗志。他很想告诉这群人,汴京没有陷落,潘帅将军也没有被俘,但是他他们在打着内战,还打得不亦乐乎呢。朝廷依旧在战斗,在化州一带,仍有不屈的勇士在抵挡辽军的前进,但不知为何,话都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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