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这东宫之争,整个朝局已然演变成一个大漩涡,稍不留神便会即刻化为齑粉。
    他好在身在礼部,在六部之中算是排名最末,一时半会儿不站队,也不会引来太大的打击。
    但就算如此,太子和燕王两边的人,也都隐隐流露出一些不满了。原礼这次之所以痛快的承旨南下,除了圣命难违外,更多的就是不愿踏入那个漩涡而做出的一种逃避。
    哪知道,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原本以为躲到这极西边陲之地,就可远离是非,但眼下习春这番话一说,原礼就顿悟了,这麻烦,怕是躲也躲不过了。
    房中一时间静悄悄的,半响,原礼才凝重的看着习春道:“你确定,你看到了谢家那个管家和蜀王府的人密谋?呃,是每隔一定的时间就会见面?”
    习春点点头,恭声道:“正是,此事弟子先前也怕弄错,所以便发动人手,不分昼夜的盯住。最终,确定此事无误,这才向岳师叔祖禀明了。”
    原礼捻须沉吟一会儿,又道:“就算他们有联系,但无凭无据的,这又能说明什么?”
    习春微微迟疑了下,转头看向岳陵求援。
    岳陵嘁了一声,坐直身子盯着原礼道:“我说老原,没意思了啊,你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我就不信,你真的认为这里面没猫腻。好吧,我不妨再告诉你件事儿。据我所查,那谢天望潜伏在吐蕃,干的便是将我大周的铁器,偷偷贩卖给那边的部落。这里面究竟赚了多少钱先不说,单就这违禁私售一事儿,嘿,只怕就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商家能干的出的。他们在蜀中经营日久,这成都又是蜀王重的封地。我听说,蜀王重和燕王好像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吧。嗯,我还听说,燕王殿下在北地混的风生水起的,从来不缺钱财粮秣,当真是兵强马壮啊,就算这会儿起兵杀回洛阳,怕也是无人能挡的……….”
    “住口!”
    原礼听他越说越露骨,再也坐不住了,惊惶的四下看看,连忙低声叱道。
    岳陵悠然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原礼一阵的心烦意乱,无力的摆摆手道:“这些事儿,岂是你一个白身能说的?当小心隔墙有耳,一旦泄露,必为你招来大祸!”
    岳陵就叹了口气,冷哼道:“那祸事早就来了,还用等到今日?若不是他们捣鼓这些狗屁事儿,我又何至于被迫远走吐蕃,几次险死还生?”
    原礼一惊,忽然猛省,不由气道:“好你小子,你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存心拖老夫下水?既然你早被牵扯进去,为何不事先提醒下,你….你…..,唉,此番老夫可要被你害惨了。”
    岳陵嘿嘿一笑,摇头道:“老原,你这可就真冤枉我了。你自己想想,便就没有我在里面,皇帝老子派你来这边,难道真是让你来游山玩水的?嘿,我虽不做官,却也知道,这钦差可不是随随便便派的。手握天子剑,查奸除佞,先斩后奏,啧啧,这么威风的活儿,皇帝干嘛没事偏给你这管书呆子的官儿干?”
    他这话说的刻薄,原礼登时老脸通红,怒道:“你….你….哼!且不说这个,你倒是说说,这些事儿,又和推广水车有什么相干?你当初如何承诺的,现在又是如何做的?”
    岳陵哈的仰天打个哈哈,哂然道:“怪不得你一直在礼部这个清水衙门呆着呢,这遇事儿总看片面,能进步那才叫怪呢。”
    说到这儿,眼见原礼有暴走的倾向,这才不慌不忙的道:“水车这东西,若只依靠地方百姓自己去搞,你有没有想过,那要经过多久才能完全推开?而如果下面没有要求,单靠上面强压下来,又要多费多少口舌?更遑论如今朝中争斗不休,如果不将事儿搞得上下通透,试问又有谁能真的用心在这上面?我先在蜀中透出风声,刻意的描述此物的功效,但却强调此物靡费巨大,这便会让普通百姓对这个东西有了向往,这,就是民意。然后,再有上层人物的关注,这才能一气贯通,水到渠成。”
    原礼愣愣的听着,半响才悻悻道:“现在倒是有了民意,但上层人物又在哪里?莫不成你只便打着老夫的谱儿?嘿,你也说了,我不过只是一个清水衙门的………哼哼。”
    岳陵忽然诡异一笑,抬手打个响指,悠然道:“你老今个儿退席退的早了,却不知道,这上层已经有人来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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