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大厅里,柳风扬喝了口茶赞道:“还是真哥府里的茶好喝,口齿连香。”
    跟着同样喝茶的阿真咋舌了,瞧这马屁拍的多没有艺术,攥起嘴角鄙视道:“风扬这些茶都是皇上赏的,和山庄里一样,你小子睁眼说瞎话。”
    “全都是跟真哥学的。”柳晚扬也知道,反口就堵过去。
    我嘞个去,一些时间没见,这小子踢皮球的功力越来越高的。
    “好的不学,坏的学。”
    向少云搁下茶杯,浓眉一挑,“真哥身上哪里有好的?全都是坏的。”
    厉害,大家都进步了。
    “少云你怎么这么闲啊,你的初儿呢?”眼里满是狡黠的调侃。
    向少云早练就一身铜皮铁骨,脸不红气不喘道:“真哥,再过几个月我要做爹了。”
    “我靠,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看都搞出人命了。”
    他这话令柳风扬噗哧一声,一口茶喷的满地都是,敬佩不已,这才是讲话的最高艺术。
    正当三人扯的白日见鬼,吹的天上的牛飘飘然之际。芊芸高兴中抱着小梨儿走了进来。
    阿真见她来了,兴奋中接过手喊道:“你们快过来看我的小念梨。”
    噗哧
    两道茶水集体从嘴里喷了出来。
    “真哥,嫂夫人生了?”柳风扬一马当先,兴奋中就要接过他的手。
    “我当舅舅了?”向少云更急,伸出手就要来抢。
    阿真见他们两人如野兽一般,俊脸黑了一半,退了一步吼道:“要抱可以,给钱。”
    “一百两。”向少云立即抽了一张银票。
    “二百两。”柳风扬更拽。
    “四百两。”向少云咬牙伸进怀里再掏银票。
    “一千两。”谁能比柳风扬还要财大气粗。
    向少云觑了觑,人家是有钱的公子哥,咱惹不起。
    “一千两第一声,还有没有加价的?”阿真大喊。一片寂静。
    “一千两第二声”
    他话还没说完,不可思议的芊芸回过神来,没好气吼道:“夫君,你在卖女儿吗?”
    “这也是。”阿真眉开眼笑中,把怀中的女儿放到柳风扬手中,不忘抢过他手里的银票,货银两讫,拍卖会结束。
    柳晚扬理也没理那一千两,赶紧接过来。
    “像,真哥,太像了。”轻柔抱着念梨的柳风扬见到这张脸蛋,乐不可支中嘟着嘴爱怜往沉睡的小念梨小唇上一点,终于吃到真哥家闺女的豆腐了。这一千两花的太值了。
    阿真额头滑下三条黑线,为小念梨逝去的初吻哀悼。
    “来叫舅舅,有钱赚喔。”向少云扬着手中的一叠票票,食指不停逗弄着那张沉睡的小脸。
    柳风扬抬起开心的小脸问道:“真哥,取名了没有?”
    “林念梨。”芊芸迫不及等脱口就出。
    “念梨?”柳风扬和向少云喃喃语道,不停点头嚷道:“好名字,雅致,甜美,真哥真是才高八斗。”
    “哪里,哪里。哈哈哈”阿真拽的和二五八万一个样。
    一群人叨叨唠唠中,蹭吃蹭喝里,这一日过的既喜悦又醉人。
    .晨雾弥散之际,阿真站在寒露中千叮咛万嘱咐道:“能武,到峡州之时,立即改走水运,直到泸州之时放弃水运,调头转身往大渡河,我会安排驻扎在金沙江边的水师亲护你们到王廷。”
    “少爷您放心。”李能武慎重点头,把所有话听了进去。
    “切记,沿路不可生事,一定要在三日之内到达吐蕃境内。”
    “是。”
    “夫君”芊芸探出车窗,万分不舍,担心不已。
    “芸儿,好好照顾婉儿,我已安排妥当了,过些日子我就回去,别瞎担心了。”阿真走到车窗边,爱怜中捧着这张令人难于忘怀的天仙脸蛋。
    “夫君保重。”婉君含着泪,情眸燃燃看着他。
    “起启。”放下车帘后,他心狠中朝静候的大堆人喊道。
    车咕噜开始缓慢向城门口驶去。
    金陵还处于酣睡之中,福碌、李能武、婉君、芊芸、雪霜、衣柔,和十几名侍从,朝晨曦即将到来的幕色里驶去。他们都不知道此去的一路上多么凶险,而金陵则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的夏季。
    炎夏。
    泌人的轻风抚过水波鲢鲢的河面,大船后方跟着无数叫不出名的鱼儿。
    自边境开方,大渡河上商船来往更为密集了。
    今晚是离开金陵的第三个夜晚,再几个时辰船只就要驶进吐蕃境内了,到时就安全了。这几日李能武的神经亦常的紧崩,夜不能寝,食不下咽。虽然他不知道金陵是怎么样子,可是少爷如此千叮万嘱必定不会是小事。
    锦采烨站在楼高的塔台上,徐徐的眼神飘向河面上的船只,轻风抚过他的官服,扬起阵阵飘逸。
    “锦大人,河边风大,还是回府吧。”旁边的河差见他如老僧入定一般,小心亦亦唤道。
    锦采烨是杭州人氏,南围第一甲,登龙门之际,皇上金殿亲赐。领边境河运督司,掌控着边境千里河运。
    他对响当当的大司马是如雷贯耳,入朝后群臣提起大司马皆闻名色变、噤若寒蝉,能避则避,不能避者皆装傻充愣,大司马这个名字在阁老大臣心里好像是一处不能揭的伤疤一般。
    从小他就聪明无比,事情在他眼里都能透通剔明,徐望着渐行渐远的般只,锦采烨幽幽眼神出现少许波动。
    大司马家眷去吐蕃,他要溜了。
    身为掌督河司他应该立即派人把那只船扣下来,那只船太重要了,为了皇上他应该毫不迟缓的截下那只船。可,他不能拦,因为他只是正三品小官,如他一拦,船内的两位一品夫人瞬间就可以摘了他的官服,办拿下他,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觉中风却也越来越大了,河水突然之间好像又高升了半寸。
    自大司马返都,太尉在边境缕缕遭措,空费巨大军资,却未争得半寸土地,反而吐蕃却大大的坐收渔人之利,占领大西北后,吐蕃的动作就停了,进又不进,退又不退,不知道在干什么?
    虽然锦采烨是小小河督,可却也无时不刻关心着边境战事。吐蕃是要退的,他很明白,也曾暗奏过,可奏章还没到后皇上手上,阁老便斥退他的奏章,大声责斥他越界。
    一声轻轻的叹息,锦采烨收回远眺的黑眸,负手走下塔台。现在的他如初生的婴孩,人微言轻,势单力溥,纵然他有为朝庭死而后矣的心,也无济于事。
    “画烛笼纱红影乱,门外紫骝嘶。分破云团月影亏,雪浪皱清漪。捧碗芊芊春笋瘦,乳雾泛冰瓷。两袖清风扬袖飞,归去酒醒时。”
    锦采烨挥笔泼墨,把抑抑之志舒发在溥溥纸张之上。
    一声长叹后,他摇头凝想,大司马走了也好。他是他在这世上仅佩服的一位英雄,有他当朝他是寸步难行,很难有出头之日,纵然是满腹经纶也难于治世。
    “锦大人,锦大人”着急的喘跑里夹着惊恐的高呼。一名着绿官服的河丞满头大汗急跑进督司府。
    锦采烨见河丞急成这番模样,心头一震,急问:“何事如此之急?”
    “皇上快马,命大人立即拦下一品夫人船艘。”河丞抱手举天,急不可奈。
    锦采烨听闻,心头大震,急问:“有此事,圣诣呢?”
    “在这里。”说道河丞从怀里掏出一卷黄封。
    摊开一看,“快备快船,拦下一品夫人船舶。”
    “是”
    河兵如疾风一样,快速离去。紧跟在后的锦采烨刻不容缓,身影一晃,人已跃出许远。
    夜幕下无数官船快舟,逆流向远去的船只紧追不舍。十来艘如雷霆的官船上皆站着大量手握钢刀的兵士,刀光寒影晃进微波里,闪着极度骇人的光茫。
    “能武,后面有数十艘官船追赶。”福碌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颗心担心的都青了。
    “爹,叫船工加快迅速,不能停下。”李能武虽然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是看到吐蕃境线就在眼前了,千万不可以有事。
    福碌听后也觉的不应该停,再过三盏茶就过界了,突然追来如此大量的官船怕是要生事了。想后火烧中赶紧去吩咐。
    “停下,停船,停船”
    黑幕里大量的吼声划过天际,可前方的船只不停反快的向远处行驶。
    锦采烨见前面的船不停反急,咬着牙大吼:“快,全给我加快速度追上去。”
    船夫们个个满头大汗,咬着牙根卖力的划桨,孔武有力的膀臂溢出大量的汗水。
    眼看就快要靠近了,锦采烨刻不容缓拉起衣摆紧别在腰带上,手一晃,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寒剑。然后如风的身影往前一跃,脚踩河上的细碎漂物,三个跃身,两个旋转,脚站定在李能武船只上的甲板上。
    “大胆匪土竟敢闯一品夫人船舫。”李能武见此人武功如此之俊,不由的也是心头一跳。
    “皇上有令,请一品夫人们返皇都,还希望李将军不要加于阻拦。”锦采烨不卑不吭说道。
    李能武听他说是皇上下令,心头更是大惊,难道少爷在皇都出事了。一颗心紧急中定下吼道:“一品夫人出境是皇上亲准,你回去,等会儿我飞书给大司马看是什么回事,那时再回不迟。”
    “李将军这可为难下官了。”
    “放肆,还不快给本将军退下。”
    “李将军执意抗诣,那下官只有得罪了。”锦采烨见吐蕃境线就在眼前了,一刻都不能再等,立即提剑向船仓里冲去,扣下一品夫人要紧。
    “大胆,放肆”
    李能武见他竟然要冲进夫人们的仓房,暴怒后刷的一声抽出刀,如魅的身影立即咻射过去。
    刀剑的火花大片划过漆黑的河面。
    顿时船舫动荡。
    “贼人闯船”
    船上的奴仆和船夫大声喊叫,纷纷抽出刀剑把仓门死死堵住,如临大敌。
    浪翻的更大了,船舫震荡不已,甲板上到处都是人,船尾被紧追的河差用火箭射中,熊熊的火光照亮漆黑一团的夜,把黑幕撕碎成一片一片。
    般仓内,婉儿被大力震荡的船只晃的五脏六肺皆在翻滚,甲板上吵杂的声音也把一干人皆惊醒。
    “芸姐,是否遇见河匪了?”婉儿微微安了震荡的五脏六肺,脸无血色问道。
    “婉儿安心。”芊芸安慰着,照情况来看,应该是遇见匪徒了。
    说道芊芸立即站了起来,提剑咻的一声立即消失在房内。
    锦采烨被李能武紧紧纠缠着,心里着急非常。
    “上”
    两人打斗不一会儿,有几艘官般追上了,哗的一声数十名河差全涌进燃烧中的船只。
    绝色的芊芸从船舱奔出来,见到大批官差正在围杀船夫和奴仆,立即挥刀加入战局,转眼间就伤了不少河差。
    雪霜惊恐中也着跟着钻出船舱,心中担忧不已。
    “啊,芸夫人小心。”眼看着她身后有一把刀向芊芸劈来,雪霜惊恐中扬喉大叫。
    “喝”一个转身芊芸扫断了数把钢刀。
    “雪霜你出来做什么,快进舱”她的话还没说完,蓦地瞪大眼眸,全身的血全被抽离。
    “啊”
    一声惨叫,划过黑夜上的河面,荡起阵阵波滔。
    不懂武功的雪霜出舱后,一名雄伟的河差满脸横肉提着大钢刀就往她芊软的身上劈了下去。这一刀刚劲带力,由下而上,立即把雪霜的一条手臂给劈飞了出去。而后雪霜脸色苍白中倒在血泊里。
    “该死”芊芸怒了,飞身上前,立即在这蛮汉喉咙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雪霜,你怎么样呢?”惊骇的芊芸蹲下身,紧紧把失了半条手臂的雪霜扶在怀里。
    “芸芸夫人霜儿没事。”雪霜苍白的脸露出一抹微笑,剧烈的疼痛令汗水湿了发丝。
    就在他们谈话当头,一截断刃飞了过来,咚的一声插入船桅。
    被扶在怀里的雪霜水眼大瞪,惊骇中看见芸夫人背后一柄钢刀就要落下了。生死一瞬间,她也不知哪来的如此力气,单臂一推,把芊芸推倒在地。
    眼睁睁愣看着那柄钢刀从她的小脑袋大划而下。
    回想起自己的一生,雪霜安详中缓缓闭起眼睛,想到林郎的温柔贴体,想到他的爱抚疼触,想到他的枕边私语,想到两位夫人的悉心教导。她山野渔妇,何其有幸,她此生无悔,唯一的遗憾便是没为林郎留下一子半女,此情唯有来生再续。
    璇闺绣户斜光入,娇思美目梨梨颜,罗袜遥遥与君粘,雪隐鹭鸶飞始见。盟海誓天共久,洒泪登车,寂静兰房簟枕凉,粉蝶探香花萼颤,蜻蜓戏水最轻狂
    美丽的诗句纷飘在被火光烧亮的漆黑大渡河之上,哀鸣悲凄,绕荡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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