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来,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小月儿在天上受了气,还不允许我们欺负回去吗?在江湖中向来都只有烟雨山庄欺负别人的份,又叫我怎么忍受烟雨山庄的少夫人被人欺负呢,就算是过去也不行。”
    雨宁说得轻松,好像他们带人来天山真的只是为了帮红月翻陈年老账一样。
    红月不说也不让雨宁说,其实她们是从南疆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就为了助苑苑一臂之力。
    “明天晚上,我陪你去。”
    “不行,上天门封就像上三圣山。路宁绝非善类,明日一行吉凶难测,我不能带着你去冒险。”
    对于红月的提议,苑苑想都不想就拒绝。红月曾经帮她很多,但是现在她已经成了人妇,苑苑不能再再把她拉进这个漩涡。
    “苑苑,你别把我当外人,有需要用我的地方一定要开口。”
    红月黯然,苑苑帮过她,她也帮过苑苑,她更喜欢两人不把彼此当外人。
    “现在不像当年了,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大家都有了顾虑,但是,咱们还是朋友。若是能征得雨宁的同意,我希望把青州的如意坊交给你打理。”
    “经营成什么样,就看你的本事,咱们五五分成。”
    说起如意坊,红月眼睛里闪动着光芒。“我当然愿意,雨宁他也同意。我收到你给的信,打算回到烟雨山庄看过雨夫人之后就去青州。但是路上听说你来了天山,就先赶了过来。”
    说完,红月才惊觉自己说错话,苑苑嘴不喜欢欠人人情。“我不是来帮你,我只是想赶早来看那些人的下场。”
    “那你可能来得太早了点,我只负责天门峰那位。门内那些长老的的下场你可能需要等很久,还不知道三圣什么时候会出手。”
    “我就当是回娘家,多住些时日也无妨。”
    提到娘家,红月觉得有些凄凉,她回来受到善待,全是因为雨宁,而不是师父。她在天山十五年,却没人记得她。
    当天夜里,苑苑带了三圣给她的十几亲卫和雨宁硬塞给她十几个人下了三圣山。
    天门封位于山门内部,是天山群峰中最高的一座峰,也是最险的一座峰。
    选择夜里进攻,很是冒险,但是白日里,怕是没有这个机会。
    山门口,护卫们好像发生了争执,差点拔剑相向,看起来,他们应该是各为其主。
    趁着他们乱起来的空档,苑苑带人顺利进了山门。
    已是深夜,天山各处都一片寂静,在这里生活多年,再一次回来确实偷偷摸摸。
    苑苑没多看天山的屋舍一眼,一路直奔天门峰。天门封险峻,就算是苑苑这样的习武之人,想到上去也得费些功夫。
    天山老人的院子并不在山顶,而是在山腰处。
    苑苑有了上次偷袭辰月楼的经验,对半夜摸上山这种事做得得心应手。
    路宁好像知道苑苑的想法,特意等在院子里。
    苑苑经过半个的跋涉,终于看到了山腰处的一片灯火,路宁做了防卫,苑苑早就料到。
    “小师妹还真是准时,果然没让我白等。”
    “劳烦大师兄久等了,往日的恩仇,今日都一起了了吧。”
    “只怕你欠我的不是那么容易了。”
    路宁笑着,却不是苑苑惯常见到的笑。今天的路宁,像是一个孤掷一注的赌鬼。
    苑苑冷哼:“从我上山开始,你就说我夺了你的宠爱。但是我只有半年在山上,你却常年陪在师父身边,师父养你十几年。却变成升米恩斗米仇,换来你恩将仇报。”
    路宁把玩剑的手一顿,面色阴沉:“你是青州的娇娇女,山下的半年也有人宠爱。我是孤儿除了师父一无所依。我跟着师父十几年,却抵不过你每年来住半年。”
    “他说你是习武天才,总有一天会超过我。你确实没让他失望,不到五年就做得比我好,而我,只能帮他做些杂事。”
    “什么时候,天山嫡系,旁人只知道你苑苑,却不知我路宁。”
    路宁的语气带上了些哀伤,情绪也渐渐变得激愤。
    苑苑的剑差点就甩到他脸上,她只道女人的嫉妒心可怕,却原来男人的嫉妒心比女人的可怕。
    “所以,这就是你把师父重伤,还吸干他内力的原因吗?”
    “那是因为你,若是你不出现,他就不会对我视而不见,我也不会偷承影剑离开。”
    路宁双目赤红,话语间,两人就缠斗在一块。
    路宁的实力比那日在山门口高了不知多少,打出来剑气,是天山老人才有的精纯。
    苑苑怒火中烧,这个丧心病狂的人,真的敢对自己的师父下毒手。
    路宁见他提升了内力之后苑苑仍能轻松接下他的招,一脸难以置信。
    “人心果然是偏的,师父他竟然给你输了那么多内力。”
    苑苑已经和他无话可说,要钻牛角尖的人怎么都会钻牛角尖。解释无用还不如不要浪费口舌。
    苑苑舞着青釭剑向路宁面门刺去,她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路宁大惊,堪堪躲过,苑苑趁他重心不稳,紧追不放。路宁招架不住,落了下风。
    苑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阵强攻。
    胜负已定,大家都松了口气。路宁被困在角落,无力喘息。
    “我觉得,你今生过得很悲哀,但是却怨不了别人。如果可以选择,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路宁“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没想到,我与你差那么多。但是,我还是恨你,恨你抢了本来属于我的东西。”
    “你要恨便恨吧,我不在乎。”多说无益,苑苑只想早点解决了这个麻烦。
    眼看着剑就要刺到他的胸口,院子里出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师父,你不是还昏迷不醒吗?”一年不见,苑苑没想过再见面时会是这种情况。
    天山老拥着苑苑,抬起袖子擦了擦她的眼泪。苑苑却“得寸进尺”,把他的袖子哭得沾满鼻涕。
    “他若是不愿意呢?”
    “他若是不愿,就按规矩来罢。”
    天山的规矩,犯上作乱的,一律处死,若是有人求情,则酌情处置。而这酌情处置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一般是用铁链从琵琶骨穿过,关在天门峰顶。
    苑苑小时候淘气,闯入峰顶过。天门峰顶常年无人,关押在山顶的生活真真是如峰顶的雪一般,寂寞不堪。
    路宁色变:“我不要被关在峰顶过一辈子。”
    说时迟那时快,苑苑只顾着和天山老人说话,疏忽了路宁。路宁拼尽全力向苑苑攻来,苑苑大惊,躲已经来不及。
    若是不躲定然会撞在他剑上,若是躲开,又会掉下悬崖。
    思索间,路宁的剑已经逼进她心口。真是低估他了,这种时候还能打出这样的一击。
    无法选择,苑苑后退一步,就掉落悬崖。天门峰险峻非比寻常,一般人掉落,只怕没命活。
    众人当场色变,天山老人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片衣角。
    “苑苑!”
    “婉师姐!”
    雨宁没做多想,飞身也下了悬崖。
    天山老人身体本就及虚,不忍心失去一个徒弟,才拖着病体来求情,却不想害得另一个徒弟坠崖。路宇的执念,已经深到无法消除。
    就算是他也难以教化,如今路宁留不得,他不能再心软。免得他去祸害别人。
    路宁耗尽元气,气若游丝的窝在角落里,脸上却挂着笑,看得众人心惊。
    雨宁落到山腰处,见到了挂在石柱上的苑苑。亏得天门峰地貌奇特,也庆幸她没被石柱扎死。
    雨宁松了口气,也落在石柱上。苑苑摔得晕了过去,身上多了些擦痕。
    崖壁虽险,却有些大小不一的崖洞。雨宁探了一番,找了一个安全的山洞,把苑苑挪了进去。
    一直到天亮,苑苑才悠悠转醒。雨宁坐在洞口,似笑非笑。
    “你明明可以躲开,却偏偏选择跳下来。啧啧,竟是一点也不顾同门之谊么。”
    苑苑轻嗤一声,同门之谊?前世做杀手的时候,同门师兄弟都是死对头相互残杀不过是寻常之事,苑苑才不会下不去手。
    再说,路宁一再要她的命,她又怎会留在他。
    “我若迎上去,也死不了,师父必然不会对他如何。只有我死了,他的行为才会显得拙劣,死得才会更快。”
    雨宁突然笑了,笑得开怀:“世人都说天山老人疼爱你这个小弟子,在我看来,他确是更疼你大师兄。路宁要杀他要杀你,他都不舍得他死,你还得花心思给他下套。”
    苑苑也笑,笑的坦然。
    “师父疼爱我,不过是因为我适合习武,是最符合他要求的接班人。师父疼他,却是没有理由的疼爱。可惜啊,他看不明白。”
    “你不恨他么?倒也是奇怪!”
    “师父都说他不会教养孩子,可我除了是他徒弟还是叶家姑娘,他不会教养,叶家可会。”
    雨宁笑得更开怀。在峭壁上的崖洞里两人促膝长谈,颇为投缘。
    时至午时,陆续有人攀着绳子向崖底探去。听到动静雨宁坐在洞口,想把人引进来。
    苑苑在崖壁上摩擦,想让自己看起来凄惨一些。雨宁讪笑一声,一掌劈晕了她。
    “做戏总要做得真一些。”
    苑苑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天门峰素色的床帐。
    小喜开门进来,帮她穿衣。在叶家,都是绿萼伺候她,小喜名为丫鬟实为师妹,小喜伺候让她有些难为情。
    “在你上来之后,大师兄被处死了。”
    小喜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道。苑苑微愣,自打她上山以来,路宁就对她颇有微词。
    两人从小时候的小打小闹,到现在以命相博。苑苑以为,如果有一日除了路宁,心中定是极畅快的。而事实,她确实极畅快。
    只是对师父有些愧疚。他对路宁就像叶思远对苑苑,不要求有多大成就,只盼他能平安一生。
    她往崖下跳的举动,就是在逼他处置路宁。
    往后不仅身边没人,连个念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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