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梅啊,我跟你说,我大姐住隔壁村,前两天来我这串门提起的,我寻思这是个大事儿,得跟你们说一声。”小卖部的老板娘一边将盐递给大梅,一边神神秘秘地跟她说了这番话。
    “啥事,嫂子你说。”大梅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我听我最近隔壁村来了几个陌生人,专门打听谁家孩子是xxx日子生的,而且是包养过来的,而且就打听到了我大姐的头上,还在我大姐家要了口水喝呢。”
    大梅顿时感觉汗毛竖起,咽了咽口水,定了定神,问道:“你大姐说啥没?”春生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那我大姐能告诉她吗,听说也没有人跟他们吐露半分,只有小混混偶尔有说认识的,也只不过想浑水摸鱼,行一些咸猪手的勾当,他们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消息。实话是说,乡里乡亲的咱们谁不知道,你们两口子好不容易把春生救活了,辛辛苦苦拉扯这么大,谁忍心告密,你们放心,咱们村也好,隔壁村也好,都不是那样人,平时小吵小闹的习惯了,真遇着大事儿,咱们大家伙儿没有别的啥本事,但就是心齐。”
    说到这里,老板娘挤出了一丝微笑,离开小卖部,健步如飞,赶回了家中。
    家中春生还没有放学,季学礼向往常一样到学校皆女儿放学。但是在季学礼带着春生进家门的时候,不急惊讶了起来。以前从季学礼的角度来说,大梅总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摆好一桌子的饭菜,等老公和孩子回家。
    但是,眼前没有了丰富的晚饭,桌子上只是摆着早上吃的,厨房也没有开火,炕上扔满了衣物。季学礼有些不高兴了,转念一想,大梅如此一反常态,有可能是出啥大事儿了。“大梅,咋了,咋没做饭呢,孩子都饿了。”
    大梅将季学礼扯到一边,看春生正在全神贯注看动画,只要她不回头,根本看不见父母正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完了,还真是被猜中了,小卖铺的人刚才告诉我,这孩子的亲人已经找到了隔壁村,估计离赞了你也不远了,咱们得赶紧筹备搬家的事儿了。”大梅紧张兮兮,生怕被别人听见,凑在丈夫的耳边窃窃私语,春生不经意间回过头,看到父母正在说着什么,感到非常奇怪。
    听了媳妇的叙述,对方应该是春生的家人没错了。但是当年周家明明承诺过,此生不会再将女儿要回去,如今这是唱的哪一出,孩子已经长大了,他们居然动起了歪脑筋。
    季学礼和大梅都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经过一番思量,果断决定搬家。
    季学礼张罗着卖房子,季家的房子新盖不久,有几户人家同时要买,议定了价格,季学礼郑重其事地将房产证交到了别人的手里,内心万般不舍,但是为了保住女儿,这些算得了什么,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同时找到了村里包地的人家,签了三年的承包合同。季学礼想着,三年时间,对方如果还没有找到,估计也不会再光顾这个村子,那时候,他们就可以结束流浪的生活,回到这里。
    春生知道自己即将离开她亲爱的同学们,离开那些和蔼可亲的老师,她不敢说出口,也不敢和同学们告别,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她每天默默地做起了值日生,扫地、擦黑板,帮老师收作业本,还把桌子上的三八线擦掉了。
    蒋离似乎感觉到了春生的异常,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春生擦掉了桌子上的三八线,他调侃道:“你是不是因为觉得平时占了我太多地方,终于知道错了吧。”春生看着蒋离笑着回答:“那是因为我想到了新的欺负你的办法。”
    “放马过来吧,哈哈哈。”蒋离摆出十分夸张的笑的动作,引得春生开心地笑了起来。
    最后一天期末考试,季学礼陪着春生一大早就到了学校,他带着春生和老师们简单告了别。
    最后一张卷子落在春生的桌子上,一笔一划写好名字。春生拿着试卷看了好久才提起笔来,春生脑海里浮现出往日和同学们嬉笑打闹的场景,想着想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啪、啪,打落在卷子上,浸湿了笔迹。春生赶紧用手抹掉卷子上的水渍,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了一眼,大家都在奋笔疾书,还好没有人注意她的举动。
    考试结束,大家兴高采烈,讨论着暑假该怎么过。春生默默收拾好所有的物品,将凳子倒扣在桌子上,和同学们摆手说再见。坐在爸爸的自行车上,春生仍依依不舍的望着校园的大门,直到看不见。
    季学礼和大梅原本计划直接搬到城里,季学礼找到一个工厂,可以提供家属公寓,租金也比较便宜,原本是谈妥了的,但是由于春生学业还没有结束,季学礼错过了当时一批的招工,只能等待下一批。房子已经卖掉了,需要尽快给新房主腾出地方,无奈之下,只能另寻他所。几经辗转,季学礼托人联系到了住在城郊村子里的远房亲戚,亲戚家女人长年卧床,需要钱治疗,于是将房子的主屋出租,听说季家三口都是老实人,虽然从未见过,但粘连带故算得上亲戚,于是同意将屋子租给季家。
    季学礼雇来一辆汽车,准备将所有家具用品运送过去。得知他们即将搬走,天色尚青,大地尚未苏醒,蒋爷爷一家便赶过来帮忙,前一天晚上大梅烙了好多酥油饼,第二天搬家肯定顾不上吃饭,如果饿了还能垫一垫。
    “大梅做的饼就是好吃,可惜以后吃不着喽。”蒋爷爷边吃边唠叨着。蒋奶奶倒是十分乐观,“搬个家有啥的,咱们也不是没搬过,为了孩子,啥不都得受着、忍着,等孩子长大有出息就好了。”
    春生和蒋离只是默默的吃着饼,一言不发。“今天这是咋了,平时春生这孩子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疯疯吵吵,今天真是这么老实呢。”大梅发现姑娘不太对劲,“就是,还是你们家蒋离,说话唠嗑像大人似的,懂事孝顺,学习还好。”季学礼夸赞着蒋离,“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孩子在家也淘气得很。”蒋爷爷心里美滋滋的。
    春生听爸爸的话,不禁瞪了蒋离一眼,蒋离赶紧解释道:“春生比我厉害,这次期末考试,她考我们班第一,都是一百分。”
    “是吗,春生真厉害”蒋奶奶伸出大拇指笑呵呵地说。
    “老师还跟大家说,可惜春生同学转学了,要不然要把你的考试卷子贴在墙上展览呢。”蒋离看到了春生洋洋得意的模样,心想着,在春生离开之前能让她多几分开心也挺好的。
    “那小蒋离呢,考怎么样?”季学礼关切地问道。“我也都是一百分。”蒋离将腰板挺了挺神气起来。
    “可惜了俩孩子,以后偶不能一起上学了,要不平时还能互相做个伴,学习上互相监督,多好啊,想当年,我跟你爸也是好得我俩穿一条开裆裤,哈哈哈。”蒋爷爷看到孩子们感情这么好,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和季老头的趣事。
    说说笑笑早饭过后,开始陆陆续续搬东西,汽车被装得满满当当,司机师傅启动了发动机,两家人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不管到哪,你们都平平安安的,要是在外边待够了,就回来。”蒋爷爷不断叮嘱着,蒋奶奶把带来的鸡蛋和地瓜干塞满了春生的书包。
    春生走到蒋离面前,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布袋递给他,“这是我送给你的,我一直舍不得用,还是很新的。”蒋离接过布袋,里边装着的是春生非常宝贝的转笔刀,之前好多回春生都不肯借他用,现在直接送给他了,看来,春生还是很重视他们之间的友谊,一股暖流在蒋离胸中涌动着。
    “呵,还真挺新的,你能把它保存的这么好还真不容易。”蒋离压抑着心中的感动,借机嘲笑了春生一番。平日里的春生惯不会保管物品。新书用了不过月余,封皮已经消失得无踪,页脚蜷曲,甚至残缺不全,文具盒摔得已经合不上了,无论什么东西,到了春生手里,结局总之两个字:狼狈。春生还是有名的破坏大王,桌子椅子,电器,只要经过了春生,如同经历灾难一般,惨不忍睹。
    想起过往的种种,再看到如新的转笔刀,蒋离不由得笑了起来。看到蒋离笑了,春生也跟着傻笑。
    “同桌,我没啥可以送给你的,要不这样,等我学会了画画,啥时候再见面了,我给你画一幅最漂亮的画,怎么样。”蒋离认真的说。春生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吧,那我要你给我画一面墙那么大的画。”“好,咱们一言为定。”
    蒋家人目送汽车远去,蒋离手里紧紧的攥着春生的礼物,期盼着总有一天会再次相见。
    春生坐在车里,任由汽车颠簸,从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已经开始期待未来的重逢,那幅画,不知要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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