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说,她怎么那么懂事,都不怎么哭闹,我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乖啊。”书阳抱着孩子爱不释手,书凤给正用拆下来的旧衣服料子孩子缝着小袜子,听了小妹的话笑出了声,脑海里浮现出老二小时候的样子,因为三妹弄坏了她的鸡毛毽子,她便坐在地上开始耍赖,一定要爸爸在给她做一个才肯起来,衣服上沾满了泥巴,脸上被灰土涂了鸦一般,还被妈拽过来打了一顿。
    “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难道你都忘了挨了妈多少顿揍。”姐妹俩对着笑了起来,“不过这样也好,等你以后嫁人了一定要闯实一点儿,厉害一点儿,这样就不会被欺负了。”书凤收起了笑容,言语恳切,希望妹妹可以有一个好的归宿,不要像自己这样,一时甜蜜,一辈子失意,书凤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的懦弱。
    “姐,不用怕,你还有我啊,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打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看着小妹信誓旦旦的样子,温暖的感觉充满了身体,感觉夕阳也是金色的,只可惜,妹妹不可能一辈子陪在自己身边,书凤必须学会鼓起勇气,面对这间屋子里的柴米油盐和发霉的空气。
    陷在的父母和媳妇、小姨争吵的漩涡里,周正已经精疲力尽了,原本快乐幸福的婚姻,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场无休止的战争,开始的时候,知道媳妇受了委屈,还会耐心的照料,渐渐地,这种照料也变成了一种负担,他对女儿的好感退化成了平淡甚至厌恶,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的降生,一切也不会演变成今天的样子,以不打扰书凤休息为借口,他搬到了之前弟弟住的偏房,觉得耳根子确实清净多了,但内心的担忧稍微曾减少,难道接下来的几十年都要这样度过吗,一个人躺在炕上,望着棚顶,生活前路迷茫,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这一天,像往常一样,早上起来书阳给姐姐做饭,姐姐忙活着给女儿换戒子,穿衣服,西屋的公婆早早便已经吃过饭,准备喂猪了,前一天晚上下了雪,偏房的姐夫正在打扫院子。“姐,家里没有什么能吃的菜了,待会吃完饭,我去买点,你要吃啥。”书阳打算煮八宝米粥,盖上锅盖,灶膛里放好木柴,进屋里一边收着戒子,一边和姐姐说起话来。
    “吃啥都行,书阳,少买点的就行,妈给你的钱也快要花的差不多了吧,省着点啊。”书凤叮嘱着,她心里明白,爸妈怕自己吃的不好,所以给书阳留了些钱,但是他已经嫁做人妇,又怎么好意思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花父母的钱,家里还有小弟,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没事儿,爸妈你还客气啥,花没了我就回家再跟爸妈说,本来心情就不好,你坐月子可少不了营养,别想那么多了,听我的。”书阳继续在厨房忙活着,书凤看着窗外周正打扫的身影,不觉叹了口气,生活里没有那么多浪漫的想象,更多的日常是隔着的窗和内心的冰凉,她懂得丈夫的心思,所以没有任何的抱怨,反而心生歉疚,如果自己能够争气一点,一朝得男,自己和丈夫也不至于渐行渐远。
    “书阳,叫你姐夫一块吃饭吧。”书凤还是希望能够和丈夫一起吃顿饭。
    “姐,我叫过了,他说已经吃完了,待会还要出去呢,让咱们不用等他。”书阳漫不经心。
    收拾过碗筷,书阳拿着自己缝的布袋子去了供销社,买完东西回来时,在供销社的拐角处无意间看到姐夫和一个女人在说话,虽然她不知道双方在说些什么,但是却看到了那个女人拽着姐夫的胳膊,姐夫并没有挣脱,这让她感到十分可疑,本想冲上去问个究竟,但想了想,原本姐姐和姐夫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如果冒然闯过去,万一造成了什么误会,自己岂非更加添乱。经过一番思忖,书阳决定按下不提,观察一阵再说。
    回到家里,书阳心神不定的样子被书凤看在眼里。“小妹,你是咋了,看上去心里有事儿。”
    “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书阳想要试探一下姐姐的想法。
    “说吧,又想什么鬼主意呢。”书凤笑了笑。
    “姐,你看我姐夫个子又高,又能干,还有高中的大文化,在这十里八村都是最优秀的吧,你说这么优秀,有没有别的人喜欢他呀,万一被别的什么狐狸精缠上被拐跑了,你怎么办啊。”
    “书阳,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你姐夫可不是那样的人。”书凤不禁笑了,脸上掠过了一丝尴尬又迅速烟消云散,而这微妙的一瞬被书阳看在了眼里,记到了心上。
    书阳无缘无故的提起话茬,必定有什么缘由,但书凤也捉摸不透,难道是书阳因为看出了周正最近对待自己的态度而产生了什么怀疑,还是她觉察出了周正有什么事儿,不可能,自己的丈夫她还是了解的。
    “枣儿啊,难得来,快屋里坐,婶子可想你了。”“婶子,我呀是特地来看你的。”院子里的说话声引得书阳趴在东屋门口看着,只见姐姐的婆婆引进来一个姑娘,书阳心里一惊,那个姑娘正是上午看到和姐夫说话的人。
    婆婆特意将姑娘带到了东屋,后边跟着一言不发的周正。书阳看着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坐在姐姐身旁。
    “哎呀,这位是嫂子吧,哎呀,这个是正哥的孩子吧,好乖啊,真可爱。”书凤来未来得及回话,只见婆婆立即上前,“什么呀,这孩子还没姓周呢,小枣啊,你看你难得来一回,快坐,婶子给你拿大块糖去,过年时候自己家熬的,还存了不少呢。”(大块糖即灶糖)
    书凤抱起了孩子,给来人让了地方坐,小枣,听到这个名字书凤心里一惊,看了眼周正,周正一脸的木讷,不知婆婆要唱哪出戏。
    “大娘,你也太偏心了吧,咱们才是实在亲戚,我来了这么久,你从来都没说让我吃过一块糖啊。”书阳沉不住气了,借口理论了起来。
    “你姐要是给我生个孙子,别说是糖,就是龙肉你要吃,我也给你整。”婆婆一半阴一半阳的脸色让书阳从心底里厌恶。
    “当初要是咱们小枣进了门,说不定早就给我添了大胖孙子了,哈哈哈。”婆婆拉着小枣的手笑了起来。“婶子哪里话,是我没有这个福气。”小枣瞥了眼周正,眼神里抹了蜜糖似的,周正避开了小枣的眼神,回头看到了书凤正在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妈,你瞎说什么呢,小枣来是给你量身的,你不是要做衣服吗。你们要不西屋量去吧,人多,这屋小。”周正感觉有些站不住了。
    “小枣姐姐,你是看上我姐夫了吗,告诉你,我不许你们欺负我姐姐,我姐夫也不会看上你的,你比我姐差远了。”书阳挡在小枣和婆婆前边,宣誓主权一样替姐姐出头。
    “这个妹妹,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欺负你姐了,我们都没有见过面。”小枣辩驳着。
    “你这丫头,跟你姐一样刁蛮不讲理,没工夫跟你这废话。”婆婆当即推开了书阳,书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书凤赶紧下地牵住了妹妹。
    “婆婆,说话就说话,怎么能动手,小妹毕竟是晚辈。”书凤将妹妹拉在身后。
    “书凤,这个家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更何况一个外姓人,她目无长辈,我说两句怎么了,再说了,我就碰了她一下,至于这么娇生惯养吗,还能碰漏了不成。”婆婆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你们一家人太过分了,我大姐这么好的人真是瞎了眼嫁到你们家,你们,我跟你拼了。”书阳不服气,压在心里的火气一时上了头,甩开了姐姐的手,奔着周母动起手来,周正见状迅速挡在了母亲的前边抓住了书阳的双手,书阳看拗不过,拧着脾气放下手来。
    “书阳,快赔不是,婆婆毕竟是长辈,怎么还伸上手了。”书凤怕周正对书阳动手,赶紧拉过书阳数落一番,“姐,咱们不能怕他们,你老这样,他们以后只会变本加厉,你就更受气,算了,我不管了,我要回家。”书阳头也没回跑了出去。
    “书阳···”书凤没有追出去,她知道,妹妹走了也好,不必受自己的连累整天看着眼前这帮人的脸色。
    婆婆颐指气使了一番,书凤拽了拽丈夫的衣袖,周正头也未回,只是扶着母亲,带着小枣回到了西屋,小枣在关上西屋门的一刻看了眼书凤,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书凤没有底气与小枣对视,没落的坐在炕边,听着西屋不时传出来的笑声,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输了,从女儿降生的那一刻起注定就是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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