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雍只得领先几步走在前,倒是不影响颜钦观察刘雍。
    少年英姿勃发,骑在马上脊背挺着,与他说话时神态言谈也很稳重,是个不错的孩子!
    颜钦暗暗满意地一笑。
    刘雍带着颜钦一起上朝,朝上百官自然是惊讶万分,有不认识颜钦只认识刘雍的,忍不住想:刘雍找个道士进来,难道想进献给许融,让许融走昭徳帝许巍的老路,追求长生不老吗?
    认识颜钦的,心里却更是掀起惊涛骇浪:刘雍看着极为年轻,有从龙之功已经很了不起了,居然看样子,和颜钦还挺熟悉的?
    许融上了朝,一看到站在百官之首的老道,心里也是一惊,等到细看,却是大喜了,连龙椅都不坐了,亲自走下大殿,拉住了颜钦的手:“老师,您可算是回来了!”
    颜钦之前在朝中领了个太子太傅的闲差,然而,往日里许融主要是由当时的太子少傅陈琳负责教导。颜钦兴趣实在太广泛了,兴趣的种类变化得又快,实在无心教导许融,两人之间名义上师徒,感情上着实算不上亲近。
    可看见许融身为皇帝,能这么表示对他的亲近,颜钦心里也是感动的,却不敢不守礼,立即挣脱了许融,后退半步,恭恭敬敬地朝许融躬身行礼:“贫道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融见他不托大,心里也很赞赏,立即伸手扶起颜钦,当廷朗声大笑道:“老师既然及时回来了,今年的科举,老师应当为主考官。”
    陈琳越众而出,朗声朝颜钦笑道:“颜大人,陛下翘首以盼将你盼回来,可不能推辞。”
    陈琳虽然年纪比颜钦小了十几岁,两人却共事过一阵,颜钦当时作为陈琳的顶头上司,实在是太好相处了,以至于陈琳不与他交朋友都不行,两人忘年之交,十几年来,两家也是通家之好。
    所以陈琳当先越众说出这番话,也只有他能不怕颜钦当廷扫了他的面子。
    颜钦见是陈琳出面说话,果真不推辞了,点点头,应道:“陛下既然授命于贫道,贫道自然尽心。”
    许融听她一口一个贫道,有些好笑:“老师在雪山宗门里,看来是道法有所成了?”
    颜钦老老实实地答:“道法没有大成,恰是遇着瓶颈了,必须入世修道,这才下山,回到朝中,任陛下差遣!”
    陈琳顿时嘴角一抽,这话说得,明明白白的意思就是:我回来不是为了陛下你,而是为了修道更方便。
    许融也是无奈一笑,好在他也知道颜钦的脾性,不会撒谎拐弯的,现在倒是很爱这样直白的人,于是也不计较,转身心情大好地走上龙椅去,开始听朝臣议事。
    ……
    刘彦在家里逗鸟的时候,刘雍急吼吼地从朝上回来了,进门就朝他急说一句:“爹,不好了!颜先生回来了!”
    刘雍一愣:“哪个颜先生?”
    问完才陡然明白过来,声音顿时高了几句:“他回来啦?!”
    顿时慌了神,将鸟笼扔下,转身就要跑:“坏了坏了!夫人啊,夫人!”
    王氏在院子里听到刘彦惊慌失措地叫唤,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急忙迎过来问:“怎么了这是?”
    刘彦大惊失色:“颜钦那老头子回来了!咱们立马收拾东西,跑吧?”
    王氏也知道颜钦与刘彦的渊源,一听这话,忍不住笑嗔道:“跑什么?你家先生要找你,你跑得了吗?”
    刘彦咬牙切齿:“那小老头要是晚上再敢来叫我习字读书,我跳河给他看!”
    刘雍在一边忍不住说道:“爹,您之前跳过了,没用!”
    刘彦当时被颜钦一怒之下,罚抄写《中庸》两百遍,刘彦生无可恋地跳河给颜钦看,哪知道颜钦在岸边,拿了竹竿,将刘彦往水流湍急的河中央戳了戳。
    刘彦当时差点真的被淹死,回来后老老实实亲手抄了两百遍,抄之前,颜钦说他的字绵软无力,抄了之后,字迹能力透纸背了,因为写字的时候就恨恨地想起颜钦,手上力气自然就大了。
    刘彦苦着脸看王氏:“小老头要是来了,就说我生病了,见不了人!”
    “我看你好得很哪!”拱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刘彦一听这声音,就觉得头疼胃疼起来,转身去看拱门口,颜钦穿着一身道袍,板正的脸对着刘彦,没有一丝和蔼的表情:“我听说你把闺女嫁进年亲王府了?”
    刘彦没见着他的时候,心里发憷,如今见着了,倒是立即皮笑肉不笑地看他:“先生既然听说了,还问什么?”
    颜钦哼了哼,转身又看刘雍:“我不与你这混账老子多说话,我来找你,你随我来,我有话问你!”
    刘彦一瞪眼,无声地抗议:你才混账呢,你全家都混账!
    颜钦在刘家宅院里乱走了一会儿,寻了处僻静的地方,才板着脸问:“我今日听说,你与一个开酒楼的民女私下里来往甚密?那女子好像还怀了身孕?是不是你的?为何不将人接进府来?”
    刘雍愣了一下,一刹那间只觉得五雷轰顶,脸色都白了。
    他自知保密动作做得不算严密,迟早会被人知道的,可是颜钦今天刚回灈阳城,就已经知道了吗?
    “老师是听说谁的?”
    颜钦一听他这么问,只当他是认了,顿时气得胡子都抖了:“你那混账老子虽然纨绔了些,年轻时还不曾弄出这样的风流韵事来!你这是胡闹什么?正妻还没娶进门,倒是先弄出个庶子来!另外,那女子可是有什么不好?既然怀了孕,为何不纳进来?养在外头算个什么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我这次回来本来想与你保媒的,这下子可如何是好?”
    刘雍被连珠炮似的给问住了,直到听了最后一句,只觉不好:“保媒?是家父还是家母拜托?我还没有功名,并不打算成婚!”
    颜钦气得脸都方了,瞪着他,只冷声喝问:“不打算成婚?却先弄出个孩子来?我原当你是个好的,如今怎么这般让人失望?你难道是害怕娶了正妻回来,管着你了,不方便出去厮混胡闹了?”
    刘雍无奈地叹气,解释道:“老师,我只是不想娶别人,这怀了我孩子的女人,我是很想娶回家做正妻的。”
    颜钦脸色才好看了些,抖了抖胡子,又问:“那为何还不娶?”
    “人家看不上我,不肯嫁啊!”
    颜钦顿时觉得自己受过的礼教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她……她一个妇道人家,竟这么不尊礼数!哪能容她有孕在身还不嫁的?难道是连脸皮子都不打算要了?”颜钦说完,越发觉得生气,袖子一甩,问道,“这女子家在何处?我去与你说亲保媒,不信她不嫁!兴许是你礼数不周,人家在与你闹性子吧?”
    当年王氏也说不嫁刘彦,是因为刘彦的母亲当时在给他谈别的亲事,刘彦没有和家中说清楚,就去求娶,王氏不乐意,才说不嫁的。
    颜钦越想越对,性子也着急,立马就要拉着刘雍去说亲:“你的头长子可不能是无名无分的私生子,不可胡闹,速速去求亲,把人娶回来!”
    刘雍却是一愣:“为何我的孩子不可是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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