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痛苦的模样,竟是让她不忍心责备他,于是她说:“好。”
    一个月的克制,她还是崩盘了,他也无法适应没有她,于是他们又走到了一起,开始了往后两年半的纠缠。
    自责、内疚、爱恋……各种情感交杂在一起,压得彼此喘不过气来,可是越想分开却越分不开。
    “季北辰,我们像不像两个身患绝症的人,往后的每一天似乎都是捡来的,因为你不知道偷来的幸福什么时候就会结束,于是我们每一次一起,都会告别。”
    “南珊,这样对吗?明知道这是一份没有结果的感情,我们还任由自己沦陷,对吗?”
    “那就说好,到彼此结婚的那一天,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她已然看淡。
    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约定。
    “南珊,我们不要再纠缠下去了。”这是每一次季北辰都会说的话。
    “嗯。”许南珊平静地点头,她知道最多一个月,他一定还是会忍不住找她,只是这次她错了。
    2012年5月,他在遥远的凉城出差,生了一场病,有个霸气的名字“缠腰火龙”,后来许南珊才知道,所谓缠腰火龙就是身前身后长了对称的孢疹,那个月许南珊因为心血来潮,炸肉,一下也将自己的手臂烫出了几个泡。
    她在电话中可怜巴巴的说:“一条白皙的手臂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就是那通电话,得知季北辰也生病了。
    她说他想他,最终他还是见了她。
    许南珊手指轻触了一下他长孢疹的地方,季北辰一下缩了回去:“很疼吗?”
    “嗯,南珊,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好不好?”
    “好啊。”
    “我是认真的,一会儿我们把彼此的联系方式全部删掉。”许南珊惊讶地看着季北辰:“删联系方式?”
    “南珊,我拒绝不了你,所以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
    “好,帮我先涂下药,烫伤的地方。”许南珊神色寡淡地说。
    季北辰拿起棉签,小心翼翼为许南珊点着伤口,“好疼。”许南珊借势哭了起来。
    “是不是我太用力了,他一下挪开手。”
    “季北辰,我们不能勇敢一点吗?”许南珊边说边扎进了季北辰怀里,不小心碰到了腹部,他终于忍不住啊了一声。
    “如果我们一起,别人会怎么看我,怎么看你?”
    “我不怕。”
    “但我怕。”季北辰双手磨着许南珊的手臂颓然地滑落下去。
    她心中的最后一点希冀,坍塌成废墟。
    他看着眼眶通红的许南珊,心又柔软了起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我要拿你怎么办?”
    他的隐忍,为难,许南珊尽收眼底。
    医生说,孢疹期间最好不要一起,可是那一天他还是不要命地将她压在身.下,伤口被猛烈撞击,让他痛到麻木。
    那是他最粗鲁的一次要她,身体极致的绽放,宣泄着灵魂的污浊,她的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后来她背过身,单曲循环着辛晓琪的《领悟》,哭了笑,笑了哭。
    痛了就放手,这是很多人知道的心灵鸡汤,可是许南珊不知道,他们都已经千疮百孔了,为什么还是学不会放下。
    她平复了很久问他:“我们是不是在说要分开的时候,反而比之前更爱彼此?”
    季北辰未作回答。
    “季北辰,除了沉默不说话,你还会什么吗?”
    季北辰蹙眉,抿了抿唇:“南珊,如果我不曾来到安城,我们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
    “所以,你是后悔了吗?”
    “我从不曾后悔过,只是假设,如果我们没有一起,那么,我们就还是最好的朋友,朋友进一步可以变成恋人,恋人退一步却再也回不到朋友,我说过永远都会守护你,可是我发现我不能靠近你,否则,我一辈子都戒不掉你。”
    季北辰说完最后一句话,许南珊转过身,看着他哭了起来,而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再也不会因为她落下一滴眼泪,而慌乱地不成样。
    她拿出手机,当着季北辰的面,删掉了一切他的联系方式。
    “季北辰,不论怎样,我都希望你幸福。”
    他眼眶瞬间猩红。
    “明知你是毒药,我却甘之如饴。”这也是许南珊想说的话。
    可是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需要的是放手,是遗忘,否则所有的纠缠都只会加深痛苦。
    原以为这会是最后一次见面,可是说了那么多彻底而决绝的话,却还是有了2012年7月。
    许南珊和季北辰最后一次见面。
    流火的季节,她在站台边等她,烈日烘烤着她的面颊,他将车停在路边,心疼地看着她,鼻子微微发酸。
    倒是许南珊看着季北辰缓缓走来,笑颜如花。
    季北辰带着她穿过大街小巷,重新走了一遍曾经的路,她再也没有流泪,没有伤感,只是每到一个地方,她会驻足,环视四周,他们兑现了曾经的承诺,只有其中一个人结婚,那么他们便再也不会见面。
    那时,离他结婚仅剩半年。
    许南珊看着他说:“季北辰,原来真正可以分开我们的只有道德的力量,我想至此之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说了那么多次不再见,还是忍不住再见,早知道就好好相处到彼此结婚前。”
    她笑了:“誓死纠缠了一年半,终于真正地做到了释然,我居然不再希望和你一起。”
    季北辰眸色微凝,左手插进口袋,下巴微抬,缓缓叹了一口气:“南珊,你要好好的。”
    “嗯,放心,我可不是严小雅,既不会抑郁,更不会跳安城湖,我得留着这条命,看着你幸福啊。”
    他抬起右手,本想拥抱她,却在半空停下,苦涩地笑了笑:“只要你开心就好。”
    许南珊的心隐隐地刺痛起来,她想说,她的快乐是他给的,他不在了,她还怎么快乐?可是为了让季北辰安心,她眉眼上扬说:“一定如你所愿。”
    季北辰背过身,偷偷拭了拭眼角,而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爱到极致是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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