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带着手下跑向地下室,王奎和横山倍加警惕,丝毫没有放松对梅月婵的看管。
    他们知道梅月婵不可能孤身入虎穴,突如其来的变化仍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惊吓。
    月,高悬半天,像一块薄冰。
    几双耳朵警惕的搜寻着空气中任何令人不安的动静。
    “我们还是跑吧?”有人谨慎的提议:“会不会是警察?”
    “怕什么?不管谁来,把梅月婵往前顶。”蹲在墙角的王奎话音未落,匆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二狗等人一起带着大嘴推门进来。
    大嘴垂头丧气,痛苦地拧紧眉头,一只手紧捂着伤臂,崭新的长衫遍布尘土和血渍。
    王奎起身,惊问:“怎么回事?”
    慕容新低着头沮丧地说:“梅君被人救走了,我们两个打不过他们,大嘴被打伤了。”
    王奎和横山满腹狐疑打量着俩个人,目光中充满了怀疑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选择了沉默。
    这时候,院子里有人跑进来急急的向二狗报告:“来人了,来人了。”
    二狗带人,呼啦啦冲向院子。两个男人的身影并肩缓缓地朝这里走过来,其中一个人开口道:“‘紫月瓶’给你们送来了。”
    二狗站在原地未动,扬声命令:“箱子放地上,双手举起来。”
    看两个人乖乖照做后,有人一把抢过地上的箱,一边提高嗓门虚张声势地恐吓道:“真的假的?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梅月婵的朋友。”
    说话间,一群人连推带搡把两个人带进屋子。二狗走在最前面,笑呵呵地来到王奎和横山面前,把手中的箱子放在桌子上。
    “这两个人说这里是“紫月瓶。”
    魏敏目光触到男人的脸上时,立刻变得复杂而悲伤,目瞪口呆面色惨白双唇颤抖,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
    “你?你竟然为她而来?”魏敏对眼前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失望地摇着头,声音变得哀伤而凄厉。
    “我是为你而来。跟我回去,不要再执迷不悟。”李天佑希望自己的规劝能对她有所触动。
    “你竟然说我执迷不悟?”魏敏凄凉地惨笑,沉重的失落让她心里不停涌起一阵阵的绝望。
    “你为什么要来?为了维护她?”
    “你再继续一意孤行就是在作孽,害人害己。跟我回去,一切还来得及。”李天佑向前想拉住魏敏的手,立刻被人强行拦了下来,毫不客气的呵斥他:注意点向后退。
    魏敏转身面墙而立,目光有所不舍但声音无比坚决:“即便是这样,我作的孽也不用你赎。”
    王奎和横山的兴趣,并没有因为二狗打开箱子而从来人的脸上移开半分。
    王奎警惕的注视着李青龙,反应了一下,略显抱歉地笑了笑:“二狗,你瞎了吗?快给青龙让座。”
    二狗自行打开箱子后,两眼一直没有离开过“紫月瓶”,他想仔细一睹让世人争来夺去杀戮不断的瓶子究竟什么尊容。听到王奎喊他,这才回过头来注意到来人的样子。
    二狗有些难以置信地怔了一下,随即满脸堆上讨好的笑容:“还真是龙哥哎。得罪得罪,你这是?……快请坐,有什么话坐着说。”
    李青龙也不多客气,从容地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王奎嘿嘿一笑:“没想到,梅月婵竟然有本事劳您大驾。”
    李青龙浑身上下带着点儿拒人千里的冷调?,侧过脸,眼角凛冽的寒光一闪:“瓶子已经给你拿来了,人该放了吧。”
    王奎和横山互望了一眼:“竟然把你都惊动了,看来今天晚上不是个太平之夜。”
    李青龙嘴角划过犹如刀锋一般的冰冷弧线。
    “把她解开,我给你们做人质,你还怕什么。”
    两个人沉思了一下,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关键是一旦招惹了面前这个人,他们的计划会更加艰难。王奎心中甚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牢牢捆在身上的绳子被解开,梅月婵提着气,担忧地望着李青龙。
    王奎瞥了一眼桌上的箱子,丝毫没有上前查看的欲望,他早已经在心里全然否定了它的价值。他绝对不相信梅月婵会这么轻而易举拿出瓶子。若是个普通的人来,或许他会少些猜忌,这个得罪不起的人物让他更加相信眼前的瓶子绝非真品。李青龙意外的进入棋局让他措手不及。难道就这么轻而易举功败垂成?
    “这东西是不是真的,你们心里比我更清楚。”王奎一脸客气慢吞吞的说完,脸上虚伪的笑容慢慢收敛。他知道,只要梅月婵在手上,即便是李青龙出面也要掂量掂量三思而后行。于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冲二狗示意,把他绑上。
    李青龙面色镇定一动未动,任凭二狗几个人用绳子让他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李不佑愤怒道:“王奎,横山,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瓶子已经给你们送来了,为什么还不放人!干什么?”李天佑的挣扎已经毫无意义,顷刻间,他也同李青龙一样被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梅月婵。”王奎看到李青龙被牢牢绑上,这才放心地转过脸:“‘紫月瓶’在哪?你也看见了,除了乖乖的交出瓶子,没人能救得了你。”
    “箱子里的不就是吗?”
    王奎嘿嘿一笑:“你以为我会信吗?废话多说无益。二狗,放点血让她看看。”
    二狗得到命令,麻利的拔出腰间的刀,二话不说反手一划,李天佑的胳膊瞬间被鲜血染红。
    “天佑。”魏敏看到李天佑的危险处境,一脸心疼正想靠上前,突然看到鲜红的血顺着李天佑的手不停地滴在地板上,惊恐地尖叫起来。
    “王奎。你见过真的瓶子吗?你凭什么说那是假的?你费尽心机终于得手,自己反倒顾虑重重心生疑窦。”
    为了防止被反包围切断后路,李青龙进来时已吩咐,即便突发危险,田庄和二虎也只能带领一半的人救急,四虎五虎率另一半人负责接应断后,实在不行的情况下四虎五虎根据情况见机行事。
    田庄和二虎听到屋里的尖叫声,知道发生了变故,一刻不敢耽搁,带着手下的人飞奔而来冲进了屋子。
    “荣家帮”的人迅速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扑上前迎战,两伙人扭打在一起。眼看“青龙会”的人步步为营占领主动,所有的努力会随时土崩瓦解。王奎怒火中烧,眼底条条血丝像要流出血来。
    横山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一切。
    随着两个举枪的日本兵破门而入,更多的日本兵气势汹涌了进来,瞬间的转折让王奎目瞪口呆。就算今天紫月瓶成功得手,自己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正如梅月婵所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横山早已经做好独吞的准备。想到这些,王奎不禁心有余悸浑身颤抖起来。
    赶来救援的二虎、田庄和所有手下,面对乌黑的枪口,不得不立刻停止搏斗举起双手,怔在原处。转败为胜的形势被埋伏己伏的日本兵轻松化解。
    横山得意地扬起嘴角,傲慢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所有的人如入网之鱼,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乾坤已定大势已去。
    横山不紧不慢摸出腰间的枪,慢慢举起来,枪口瞄向梅月婵。他并不想打死她,但他认为这是让她开口最快速而有效的办法。
    大嘴顾不上伤痛,从身后猛然跃起扑向横山。二狗近在咫尺,竟然没有注意到他是怎么一跃而起的。等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扯住大嘴的一条胳膊,一拳挥过来,大嘴只觉得眼冒金星一片乌黑。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慕容新,看到大嘴在眼前瘫软倒地,忍无可忍伸手摸向腰间时。一阵凉意立刻袭便全身,他忍不住一哆嗦。一把枪牢牢顶在他的脑门上,别在腰间的枪被人从身后抢先拔走。
    王奎靠在墙上一脸惊慌气喘嘘嘘,看到事态扭转才慢慢镇定下来。想到大嘴和慕容新的表现,王奎心中极为恼火,目露凶光走到慕客新面前,一把夺过二狗手中的枪,满腹愤怒扣向扳机。
    慕容新倒吸口冷气,惊慌间立刻本能地捂住脑袋。枪响之际,右腿钻心般疼痛让慕容新无法抑制的跪倒在地,双手上沾满了自己的血。大嘴半边身子被人死死压在地上,无法动弹,挨地的半边脸上多处被蹭破,血迹斑斑。
    看着受伤的慕容新,大嘴悲凉的脱口喊道:“师兄。”
    横山用脚尖将地上的刀踢到慕容新面前,命令他:“杀死大嘴。”
    对于横山的威胁,慕容新痛苦地蹙紧眉头,为难至极。横山一扬下巴示意王奎,慕容新的腿上立刻又是一股钻心的疼。
    横山再一次威胁道:“快点儿动手。”
    “掌柜的,我大嘴跟着你,忠心不二尽心尽力。到头来这么对我?”
    求生是人的本能,面对生死的危险,慕容新不得不一把抓起腿边的刀子。慕容新痛苦的注视着寒光闪闪的刀刃,双手颤抖犹豫不决,目光躲闪着,不敢正视惊恐万分的大嘴。耳边再次传来枪响,钻心的疼痛下,慕容新痛苦地闭上眼睛,手起刀落……
    横山捡起地上的刀子,缓步来到梅月婵面前,梅月婵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横山狞笑着使劲抓过梅月婵躲在身后的手,把刀硬生生塞进她的掌心。
    梅月婵拼命把手往后缩,伸直手指,不愿握住那把沾满大嘴鲜血的尖刀。面对梅月婵强烈的反抗,横山终于停了下来。横山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后莫名其妙地勾起嘴角,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梅月婵的脸上仔仔细细扫了几个来回。面对得手的猎物,他可以用任何一种方法取乐。
    横山手中的刀极其锋利,刀尖轻微一挑,梅月婵旗袍的纽扣便无声的断开,一枚,两枚。
    “横山。”
    李青龙扬起一脚,旁边的日本兵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横山对这些无用的干扰充耳不闻,继续他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梅月婵捂紧已经裂开的旗袍惊慌无措连连后退。
    魏敏面无表情注视着一切,眼底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李天佑奋力挣扎着,他的反抗带来的却是更加严重的拳打脚踢。
    李青龙激烈的反抗险些挣脱束缚,虽然只是瞬间的意外,横山己经意识到,任何的疏忽大意掉以轻心都有可能引燃致命的灾难。
    横山冷冷地挥了下手,日本兵立刻将枪口瞄准李青龙。
    “不要。”梅月婵突然挣脱横山,跑上前挡在李青龙的面前。举枪的士兵,迟疑了一下,等待横山的命令。
    梅月婵无奈地恳求横山:“我答应你的条件。”说完,快步走到横山面前。目光触到横山手中的刀子时,仍然免不了犹豫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的样子,果断的拿过刀子握在手中。
    “我答应你的条件,你会放了我们吗?”梅月婵紧握着刀柄,目光幽怨而诚恳。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无比怜惜:“我答应你的条件,并且保证从此不与你为敌。你放过大家,好吗?”
    李青龙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梅月婵,他能看到她眼底的不忍、痛楚、无奈,更明白她心里的万般纠结。梅月婵握着刀柄的手,在他的面前停下脚步,近在咫尺,他能看到她因为她手背上,太过用力而凸起的血管;能看到那紧紧注视的目光里深刻地疼痛。
    梅月婵双唇微微颤动了几下,跃动在喉间的两个字始终没有滑出双唇。
    梅月婵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她真的不愿意看到乌黑的枪口朝向他。
    李青龙一脸镇定望着她,目光温暖。因为他相信梅月婵这样选择不是为了自已偷生,她是在无望里寻找难得的一线生机。
    几经犹豫和挣扎,梅月婵紧咬下唇,把手中的刀扎向李青龙的身体。这一刀很重,太轻也瞒不过横山。李青龙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一刀的准备,仍忍不住浑身猛然一缩皱了下眉头。
    梅月婵拔出滴血的刀,鲜血立刻染红李青龙的前胸,也染红了她的旗袍。梅月婵半张着嘴巴,所有的言语都哽在喉间。转身之际,看到了李青龙深深的凝望中,暗含着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梅月婵完成任务,乖乖走到横山面前,低眉顺眼地把刀子递给横山。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横山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
    也许是他过早的估计了胜利,余温尚存的刀尖瞬间死死地顶在他的咽喉,梅月婵动作之快让他来不及反应,轻蔑的冷笑就冻结在脸上。
    “你?”横山刚吐出一个字,就感觉到了刀尖刺进皮肤的尖锐痛感,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热乎乎的血,顺着他的皮肤流淌下来。
    “都不准动。”梅月婵目光中的凛然让世界震撼黯然失色。趁着慌乱,她没有忘记迅速卸下横山腰间的枪归为己有。
    李青龙率先作出反抗,其他的人立刻明白了局势的反转。受制于枪**威的力量,瞬间找到了爆发的契机,院子里埋伏的人也不失时机冲了进来。
    “荣家帮”的人早已经对二狗心存不满,迫于“青龙会”的压力不得不忍气吞声,积压的怨恨变成拳头上的力量,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鼻青脸肿的二狗,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苦苦哀求已经无济于事,愤怒的火焰已经熊熊燃起,直到二狗躺在地上像一截燃尽的木炭,气绝身亡,身负屈辱的人才方觉一解心头之恨。
    王奎正站在桌子旁,一看大事不妙,迅速静悄悄地缩向桌子后面。李天佑一边和同伴作战,一边扭头催促仍在原处的魏敏:“快去躲起来。”
    魏敏被突来的反转局势吓呆在原处,听到李天佑的喊声,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蹲下身体向不远处的桌子挪去。梅月婵拼命扼紧横山的脖子死不放手,横山稍微有所反抗,她就毫不犹豫的把刀刺进他的肉里,横山的颈间已经鲜血长流残不忍睹。
    日本兵手持长枪也难敌人多势众,在“荣家帮”和“青龙会”密切的联手下,终于有惊无险的俘获在场的日本兵,缴下所有的枪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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