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虎”王奎不慎伤风在家休养,人却没有闲着,和日本人合作的事,需要大嘴替他跑一趟,另外还要了解一下,今天早上运往马家货场的货物情况。大嘴还没来,下人说有客来访。?
    ?听说郑功成和荣二发两个人一同前来,王奎诧异。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两个人双双登门,不同寻常。
    笑面虎不敢怠慢,面带春风迎了出来,吩咐下人若再有客来访一概不见,一边客气寒喧迎二人进屋??。
    荣二发秉性耿直肚子里不藏话,等不及落坐就毫不客气直接问道:“我们来你这儿找个人。”
    “找人?”王奎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千个来回,仍旧想不出他们是什么意思。迟疑地问:“二位找什么人?我怎么猜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二位有话不妨直说。”??
    荣二发直接了当说:“梅家姐姐,梅月婵。”??
    王奎有些哭笑不得:“荣哥,郑老板。你们不是开玩笑吧。你们找她不该到我这里来吧。”
    郑功成谨慎地问“梅月婵,今天一早被人劫持,你不知道吗?”
    王奎交代下人们有客来访一概不见,大嘴是自己人自然不受阻碍。穿堂过院来到书房门前,远远听见有说话声,大嘴放轻脚步靠近书房侧耳细听不由惊讶不已,静静地立在原处像院子中间那棵芭蕉树一样无声无息。大嘴暗自琢磨:该不该告诉大哥?大哥让他盯紧王奎的一举一动,现在别人已经抢先下手横生枝节,再不下手就晚了。想到这儿,大嘴悄悄退回,轻手轻脚退出了院子。??
    王奎闻言一脸骇然,连忙表示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
    荣二发旁敲侧击道:“听说你对她很关心照顾,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会反而不知情呢?如果有人抱着别的目的,比如说收她做妾未遂心意,那么生米做成熟饭的事岂不是――”??
    王奎已经听懂荣二发的弦外之音,急忙为自己辩白:“荣哥,我有此心不假,但是真的不是我干的。说实话关心她们的不止我一个,她们若有什么闪失我岂不是成了众的之矢,得不偿失啊!我虽有此心却从不敢对她们有什么冒犯,更不可能背着荣哥肆意妄为,这不是给荣哥眼里揉沙子吗?以后我还怎么生存。”
    这两个人亲自来找他,岂敢大意,若是有了误会后果不堪设想。王奎信誓旦旦对天起誓,此事绝对与他无关。??
    荣二发和郑功成面面相窥。
    荣二发缓缓在椅子上坐下来:“梅月婵被人劫到了马家货场。听说马家和你是亲戚,当务之急是赶快救出人以防不测。”??
    王奎忍不住纳闷地问:“你们怎么知道在马家货场?”
    “根据汽车牌照已经查出来是马家货场的车。有人亲眼看见,消息绝对可靠。时间刻不容缓,就看你肯不肯出面了。”??
    一听到“马家货场”四个字,王奎心里一阵阵发虚。弓在弦上不能不发,王奎已经没有推辞的余地。
    因为不摸底细,为了梅月婵安全,三个人商量由笑面虎先单独前去马家货场打探消息,以免打草惊蛇适得其反,等摸清情况后见机行事。商量好后,郑荣二人随时等候消息,王奎立即出门直奔马家货场。
    马家货场在码头无论是地盘还是实力都是首屈一指。远远望去,高大的库房,货物如山,无不显示它的雄厚实力。数百号工人在大太阳底下赤裸膀子,大汗淋漓积累着货场的繁荣。紧绷结实的肌肉上覆满的灰尘和汗水浸泡在一起。??
    姜少秋和同班的工人,顶着一身疲惫,拍打着脖子上的灰土正朝这里走过来。从半夜到第二天中午才能完成这个班的任务,高强度的工作量让姜少秋长出了一身结实的肌肉,本来白净的皮肤也变得光亮。
    姜家少爷的衣钵下,他耻于光膀露背,只习惯于包裹在烫得笔挺的西装下,穿干净的有淡淡肥皂香味的衬衣,发亮的皮鞋,受过系统礼仪调教的良好言谈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虚伪话语。而现在他可以大口吃饭,粗鲁的赤着脚,直率的讲话,不必担心这样有什么负面的影响,不必考虑是不是有损身份形象,不必小心谨慎活在别人的评说和眼光中。
    阿更望着神采飞扬的姜少秋,感慨地舒了口气。阿更深感,姜少秋真的是变了,与从前判若两人。忧郁失意的神态离他远去,痛苦受伤的表情也不复存在,那个怅然、叛逆、伤感、无奈的富家公子已了无影踪。??
    “阿文,又来看你哥哥。”同行的工友友好的同阿更打招呼。自从来到这里,阿更和姜少秋分别更名为“阿文”和“阿忠”。??
    “阿忠”是他们中间活力四射的男人,大家都喜欢他。“阿忠,我们先走了。你要不要去冲个澡?”
    姜少秋冲他们挥挥手:“我晚一会儿就去,你们先走”。??
    等大家都走了过去,阿更笑着开口:“少爷――”
    姜少秋打断他的话,笑着纠正道:“阿忠,阿文。记住了。”
    阿更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皮,望着姜少秋裸露的皮肤上片片灰渍与条条伤痕的馈赠,不由叹道:“如果太太看到,不知道该多心疼。长这么大,少爷从没受过一点点的苦。”
    一提到母亲,姜少秋表情一凝,低头沉默下来。虽然选择了叛离,但他知道,在妈妈那里,他是母亲的一切,仅管这种代价让他窒息。??
    这种窒息的局面因他的出走而改变,互相依存的生活状态也被打破,经历风风雨雨后的姜少秋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超脱。??
    他庆幸自己当初的出走更庆幸那一夜沉思的决然。他也理解母亲的痛苦,毕竟她认为她痛失爱子,毕竟她是个受伤很深的女人,毕竟她是个母亲。??
    “我妈她怎么样了。”姜少秋很柔软的温暖的掀开母亲这两个字。??
    “太太的情况,……”阿更顿了一下为难地皱了皱眉头。??
    “她怎么样?”张少秋紧张地问。??
    阿更慢吞吞地说:“太太也没生病,只是精神不好。”
    姜少秋庆幸在被他和母亲亲手织成的茧困死之前逃亡,生命开启了新的意义,但他也知道这番举动的一切后果母亲将一个人承担。??
    “少爷,小芬表妹来了上海。”
    “你见到她了?”姜少秋掩不住内心的喜悦。??
    阿更向姜少秋讲起昨天晚上的事,心存忧虑。“她找梅月婵一定是为了找你,她肯定会把一切情况告诉家里。”
    沉默了片刻,姜少秋若有所思道:“知道了也好,早晚会知道。我去冲个澡。”姜少秋拎过阿更手中的衣服说:“一起去吧,然后我们去找小芬。”??
    阿更为难地摇摇头:“我还不知道她住哪,等我打听……”
    姜少秋一笑:“她找不到我哪也不会去,我们送上门去就行了。”
    阿更还是不明白。看他困惑的似懂非懂傻笑的样子,姜少秋解释道:“肯定是没办法找到我们才去找了梅月婵,所以只有一个地方能找到她。你说她会在哪?”
    阿更恍然大悟,扬了扬两条短而粗虫子似的眉毛,自嘲地咧了咧嘴,又想到了什么,试探地问:“少爷,你打算一直干下去?”
    “当然不会。”姜少秋扬眉:“我过些天会联系一下,看看我妈的反应再说。但愿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时机适合的话我会亲自回去看望她。哎?下次回去帮我试探试探,她只要不再那么极端,我就可以放心施展手脚了。”
    管库房的先生三十多岁,面呈铜色不苟言笑,正带着一人朝这里过来。看到姜少秋打了个招呼:“阿忠,已经下班了,还不去冲个澡凉快一下。”??
    “这就去。”姜少秋向他点头,四个人擦肩而过。已经走过几步时,与陆恒同行的人站住脚,耐人询问地打量着姜少秋的背影,突然问道:“这不是姜少爷吗!”
    姜少秋觉得耳熟,转身一看,常六正一脸玩味看着他。常六鼻子里一声冷哼,讥讽地话已出口:“堂堂的警察局长公子怎么在这儿?我没有认错人吧?”
    姜少秋不禁冷笑:“常六,你是越狱出来的吧。”
    “我常六是光明正大从大门走出来的。”常六放肆的斜瞥着他:“这世上什么稀奇事都有。堂堂的姜家少爷什么时候落魄到来扛麻袋玩儿了。”
    陆恒听着他们没头没恼的谈话,己能闻出其中的火药味。他和姜少秋关系不熟但是对这个阳光灿烂的小伙子却有种莫名的好感。??
    阿更愤愤然道:“你不明白的事多了。”
    陆恒撇了一眼常六幸灾乐祸的嘴脸,眼底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插话道:“阿忠,你去晚了水该被用完了。”接着,简单的向姜少秋介绍,他是老板亲戚介绍来的,不要得罪,大家以后还要共事。然后问常六:“你不是要看货吗?老板找我还有事,耽误了时间我不好交代。”
    阿更不由低声嘟噜,真是冤家路窄。老天爷真是昏了头了,不想见的偏往鼻梁上撞,碍眼。
    阿更的抱怨一下子提醒了姜少秋,他转身喊住还未走远的常六。常六止步,小眼警惕地看着近前的姜少秋。??
    “我警告你不要再骚扰她们,否则,不会像上次一样便宜你。”
    “这不是广州。”常六依然嘴硬。??
    “所以,没有那个身份我的顾虑更少。我要对付你的话,纵使你飞到天边也不会放过你。”
    姜少秋声音不高,但那种钉进骨子里的眼神威慑人心,足以让人震撼。流于眉间的那种大家庭里日积月累的从容不迫,更使常六显得低俗、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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