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婉婷怔然苦笑。
    曾经,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如今,这孩子已经不同从前了。
    赵芾媛在江湖走失的日子里,得到的不光是惊吓和恐怖,还有不可思议的成长与心思。若还指望她能天真的成长下去,根本不可能。
    钟婉婷看着皇上霸道而宠溺的态度,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来,赵芾媛的确是个好孩子,就算日后变了,应该也不会迁怒于对她好过的人。
    皇上看了一眼钟婉婷,道:“你不信朕?”
    “不敢。”钟婉婷淡然一笑,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媛媛受苦的。”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轻轻把赵芾媛放回床上,悄然离去。
    钟婉婷叹了一声,也是离去。
    夜色如水,月影近圆。
    转眼天明,碎瓷声声。
    赵芾媛换了一种玩法,她把俩皇子的名字写在木板上,竖在墙前,然后用小碟子小碗去丢。要说其他皇家子嗣都上了学堂,习文弄武,但九公主自小顽皮,除了问钟婉婷学的东西,根本没有学过什么正经的课程。不过,赵芾媛丢这些小东西居然还挺顺手,所有的瓷物什都砸在木板上,竟然没有一个砸到墙上。
    旁边,荷叶继续记录着瓷器类目,让各宫送来的瓷器都放在桌上,等着赵芾媛一个一个丢来玩。
    周围,聚集的宫女中,似乎混有一些异样的气氛。
    赵芾媛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嘴角一翘,继续丢着瓷器打靶玩。
    “媛媛,别闹了。”
    一下朝,皇上就直奔栖凤宫,来找赵芾媛,宠溺道:“过来,朕有好东西给你。”
    “好东西?”
    赵芾媛好奇地转头瞧了瞧皇上,瞬间丢了手头的东西颠颠跑过来,稚气满满地说道:“是能杀掉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东西吗?”
    “是。”
    皇上也不避讳,当众拿出一个纸包,递给赵芾媛道:“这是毒药,只要拿出一点点,下在他们的茶水里,就能杀掉他们,神不知鬼不觉。”
    一旁待命的众宫女顿时怔住了,不可思议地看向皇上。
    所有人都知道九公主有帝后盛宠,但要不要这么宠?竟然为了她一个人,可以杀掉其他皇子吗?
    那可是皇子呢!
    赵芾媛欢呼地接了过来,目光闪烁了一下,笑意满满,道:“就知道父皇最疼我了!媛媛最喜欢父皇了,和母后一样的最喜欢。”
    皇上宠溺地笑笑,道:“你小心些,可不要碰到这些毒药。一旦碰到了,你也会死的。”
    赵芾媛乖然点点头,想了想,脆生生道:“荷叶,那两盏茶来。”
    荷叶应声拿来两盏茶,顺便拿来了张小桌来放。
    赵芾媛满意地点点头,也不在乎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茶盖,在两杯茶里各放了半汤匙的毒药,搅拌均匀。然后,她将两盏茶都盖上了盖子,把迷药重新包好,还给了皇上。
    皇上怔了一下,道:“用完了?”
    赵芾媛呆然眨眨眼,稚气道:“要是加那么多才管用,那不是被药毒死的,是被粉给噎死的。”
    噗嗤。
    旁边有宫女笑了,众人都觉得,这孩子真是被惯得傻透了。
    皇上也笑了,收回了剩余的药粉,道:“那这两盏茶,你叫人送去给他们就好,就不必你亲自去了。”
    “哎?为什么?”赵芾媛端出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道,“明明是他们不对,当然该是他们自己过来送死,凭什么我要拿去给他们啊。”
    众宫女面面相觑,这公主不止是傻透了,简直是傻出一定高度了。
    皇上一怔,道:“你要叫他们过来?”
    “对啊。”赵芾媛一挥手,道,“来人,去叫二皇子和四皇子过来!”
    有宫女应命而去。
    不多时,赵芾殷来了,拱手一礼,道:“见过父皇,妹妹。”
    赵芾媛稚气地拿起一盏茶,递到赵芾殷面前,道:“哥哥,这是毒药,你喝吧。”
    众人绝倒。
    说好的神不知鬼不觉呢。
    连皇上都没眼看,这孩子,已经被宠得傻白甜过头了。
    赵芾殷也是惊讶了一下,道:“妹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为什么要开玩笑?”赵芾媛稚气地眨眨眼,脆生生地说道,“这是父皇给的毒药,父皇是不会骗我的。”
    赵芾殷悄然看了一眼皇上,顿时理解了,立刻皱了下眉,装作可怜的样子道:“妹妹,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居然舍得毒死我?”
    “总之你就是对不起我!”赵芾媛生气道,“你把这茶喝了,我就不生气了!”
    赵芾殷连忙说道:“妹妹,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我要早知道他们会派出那么多人,我就算求父皇动用禁军,也一定会去救你的。”
    “你就不该同意二皇子的提议,让我出宫!”赵芾媛火了,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杀局,而且你心知肚明,结果你居然让我去送死?太过分了!现在我要报复,所以我要杀死你!”
    赵芾殷看了看周围的见证人,又看了看赵芾媛,拿过茶来一饮而尽。
    迷药的功效很强,赵芾殷立刻晕倒在地。
    众宫女不约而同退了一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赵芾媛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哎呀一声,道:“我应该先让他给我道歉,再把他给毒死的。”
    皇上宠溺地摸摸赵芾媛的头,道:“他都已经死了,你就别计较了。”
    “不行,我偏要计较!”赵芾媛一挥手,道,“荷叶,去拿毡子和笔墨过来,我要在他脸上画画!”
    皇上一呆,道:“画画?”
    “对啊!”赵芾媛用力地点点头,道,“以前我犯了错,母亲就在我脸上画画,以示惩罚。他还没有认错,所以我要在他脸上画画!”
    荷叶拿来了东西,有旁人帮着,把赵芾殷整个放在毡子上,然后让赵芾媛在他脸上画画。
    皇上怔了怔,疑惑地瞧了瞧那铺在石板地上的厚毡子,心头忽然一动,道:“你画画铺这个做什么?”
    赵芾媛稀奇地看着皇上,道:“母后说,画画一定要铺毡子垫着,不然会弄的脏别处的。”
    皇上有趣道:“你母后说,在脸上画画也要垫吗?”
    赵芾媛鄙视地看过去,道:“母后没说,我就不能自己推理了吗?再说了,难道所有事都要母后说了我才能会吗?那我得有多笨啊!”
    皇上笑了笑,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赵芾媛选了一根非常细的狼毫笔,蘸了墨,兴致勃勃地在赵芾殷的左半边脸上,画着随性的花纹。皇上有趣地看着,没有多言。而旁边待命的宫女们中,有少数几人悄悄离去报信,大部分人还在惴惴不安地等着主子的命令。
    “咦?二皇子怎么还没来?”
    赵芾殷画了半边脸,稚气抬头,脆生生道:“你们真的去叫他了吗?乌龟爬都能爬来了吧?”
    众宫女无人应声。
    皇上一怔,抬头道:“刚去叫人的人呢?”
    有嬷嬷应道:“回皇上,那人还没回来呢。”
    “来人,再去催!”皇上皱眉,道,“就说是朕让他过来受死,速速给朕滚过来!”
    有宫女应命而去。
    稍待了片刻,依旧没人回来。
    赵芾媛画满整张脸,疑惑地抬头道:“人还没来吗?我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皇上皱眉,招呼了一个身边的太监,道:“去看,怎么回事。”
    太监领命,转头要走,正好撞上钟婉婷急匆匆走来。太监赶忙往旁边一让,栽在旁边的花丛里。
    “皇上,我有话说。”
    钟婉婷无暇其他,赶忙走到皇上耳畔,皱眉低语。
    “你说什么?!”
    皇上大惊,怒然道:“起驾,宿鹤宫。”
    赵芾媛懵然看着皇上离去,呆然看着钟婉婷道:“发生了什么事?”
    钟婉婷柔声哄道:“媛媛,你不用管,先去休息吧。荷叶,带她回房间休息。”
    “为什么?”赵芾媛指指地上的赵芾殷,道,“我还没有画完呢。”
    “不抢你的,我先帮你存着,你等下再画,先去吃点心吧。”钟婉婷宠溺地摸摸赵芾媛的头,淡淡命令道,“来人,带四皇子去侧室安置,由四清子守护。荷叶,带媛媛回寝室休息,四灵女在旁守护。其他闲杂人等各回各宫,没有我的指令,任何人不得擅闯栖凤宫。”
    一声令下,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钟婉婷安排好一切,也往宿鹤宫赶去了。
    寝室中。
    赵芾媛心情特别好,叫了荷叶过来一起吃着西瓜,忍不住哈哈大笑。
    荷叶吓得把西瓜籽都吞下去了,颤抖道:“媛媛姐,你在笑什么?”
    赵芾媛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脆生生道:“仇报了,我心里高兴。”
    荷叶担忧道:“其实,四皇子对您挺好的。就算此事有错,您也不至于杀了他呀。”
    赵芾媛一呆,咬了一大口西瓜,道:“我哥没死,死的是二皇子。”
    荷叶茫然眨眨眼,道:“方才,您不是亲手杀了四皇子吗?”
    “那东西,是迷药。”赵芾媛理所当然地说道,“父皇怎么会舍得让我亲手杀人,他不过是用迷药来哄我,让我以为杀了人就不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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